第55章 【京州篇】生死相许

午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三响,皇城上空的雪粒便密了几分,没过多久就让京州城的每个角落都裹上了白霜。

城门内,金铁交鸣之声早已冲破风雪 —— 秦彻率领的皇城军正与萧琰的禁军厮杀,雪亮的长刀劈开雪幕,在半空划出一道道寒光,又带着血花落下,溅在积雪上,瞬间融出一个个暗红的坑。

短短几个时辰,京州城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毫无征兆的席卷了每一个人。

“杀!!!”

秦彻挥舞着长枪,枪尖挑飞一名禁军的头盔,露出对方惊恐的脸。

他的甲胄早已被雪打湿,领口凝结着冰碴,可握着枪杆的手却稳如磐石,皇城军许久未作战了,城外禁军不断支援,激战半个时辰后,阵线已渐渐往后缩,不少士兵倒在雪地里,温热的血顺着砖缝往下流,在城门下积成一滩暗红的水洼,又很快被新雪覆盖。

“将军!禁军太多了,再这样下去,兄弟们撑不住了!”

一名副将浑身是血地跑过来,话音刚落,便被一支冷箭射穿肩胛,惨叫着倒在雪地里。

秦彻眼疾手快,挥枪挑飞射箭的禁军,心里却沉了下去 —— 他知道,再拖下去,皇城军迟早会全军覆没,可他不能畏缩,使命在肩,无路可退!

朱雀门是直通皇宫的要道,他绝不能让城外禁军杀入皇宫逼君退位。

而此时的含光门外,萧祈正站在积雪中,月白色狐裘被寒风卷得猎猎作响。她自幼畏寒,哪怕是初秋的凉意都能让她打哆嗦,可此刻,雪花落在她冻得通红的脸上,她却连擦都没擦。

今早她和许青禾顺着皇后告诉她的密道去了长生殿,她们到时,皇帝已经醒了,徐太医说,‘药性加重伤了陛下的身体,日后要好生静养。’

她要了传国玉玺就离开了,她带着明王妃程栩银和女官梁雅护着萧凌离开了皇宫,她也像霍长今一样安排妥当了所有人,唯独她最爱的人。

她抬头望向诏狱的方向,心中苦涩难耐,焦急是最没有用的情感,诏狱被禁军层层把守,她安排的人连第一道门都没冲进去。

“殿下,天气太冷,先回马车暖暖吧。”

许青禾站在她身侧,玄色劲装也早已被雪浸透,和萧祈一样,她的心也没有半分松懈过。

“不用。” 萧祈的声音低沉,眼神依旧死死的盯着诏狱方向,不肯移开,“我不能退。”

不久后,一个士兵来报,皇城军的阵线又退了半丈。

她知道,不能再拖了。

她和许青禾一起来到城门下,城上守军很快就乱了起来,他们要找的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须臾,守将张汾就问她们的来意。

“告诉萧琰。” 萧祈深吸一口气,声音借着风势传开,“他就算控制了父皇,就算打赢了这仗,没有传国玉玺,满朝文武谁会认他这个‘伪帝’?要么束手就擒,回头是岸,要么他就别想名正言顺的登那乘龙位!”

张汾领命而去,很快便将话传到了太极殿。

萧琰听完后,不动声色的下着残局:“她以为凭着一个玉玺就能要挟本王?”

他转头看向被软禁在龙椅上的皇帝,眼神狠厉,“父皇,您看,您的好女儿想用玉玺逼儿臣低头。可您别忘了,现在宫里宫外都是儿臣的人,皇城军于我而言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足为惧!倒是小五,不会武功却穿行于刀剑之中,真是不让人省心。”

皇帝闭着眼,手指却悄悄攥紧了龙椅的扶手。殿外的厮杀声越来越近,他知道,秦彻的皇城军撑不了多久了。

“棋局已解,父皇还是不肯动笔,那就只能履行诺言了。”萧琰突然站起身来,抬高了音调,“来人,霍长今罪无可恕,就地处死!”

“慢着!”皇帝一声急喝阻止他的命令。

“哦?父皇这是想通了?”

良久,皇帝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拿纸笔来。”

萧琰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 他就知道,父皇终究会松口。

萧琰看着空白的玉玺落款处,脸色一沉:“看来,儿臣要尽快去找小五了。”

皇帝靠在龙椅上,语气平静,“别伤了她。”

萧琰轻笑一声:“父皇还是偏心,只许她威胁我,不许我捉拿她?罢了,只要她识时务,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不会对自己的妹妹下手。”

时间一点点过去,雪势丝毫没有减弱,战场的厮杀从午时持续到了黄昏。朱雀门的积雪被鲜血染成暗红,士兵的尸体堆叠在城门下,护城河的水面上漂浮着破碎的甲胄与兵器,雪花落在血水上,瞬间被染成粉色,又很快被新的血覆盖。

“将军,撑不住了!”

“死撑!!!”

突然侧方传来一阵马蹄声——是萧祈和许青禾。

“诸位将士!援军已到!!”

秦彻正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伴随着士兵的呐喊:

“冀州军在此!萧琰谋逆,速速投降!”

秦彻猛地回头,只见远处一支铁骑正疾驰而来,为首的将领手持长戟,正是冀州军都尉程滨。

“程都尉?”秦彻疑惑问道,又注意到另一位将军,“他身旁那位?”。

萧祈应声:“是霍将军的弟弟,霍家小公子霍长宁。”

冀州军势如破竹,铁甲在风雪中猎猎作响,马蹄踏过积雪,溅起一片片雪雾与血花。

霍长宁手持双刀,带兵杀入战场,其风姿毫不逊色长姐。

刹那间,时局扭转——

“冀州军怎么会这么快到京?” 萧琰的脸色终于变得紧张,“为何没人通报?!”

他明明已经封锁了所有通往京城的道路,霍长宁怎么可能突破防线?几万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有一名侍卫连滚带爬地跑进来:“殿下!不好了!明王…… 明王带着一支军队已经抵达了京州城外,拦截了我们的人!!”

萧涣?他不是去梁州了吗?他明明让人跟着他的?他怎么会出现?

萧琰踉跄着后退一步,窗外飞雪更甚,殿内炉火正旺,他却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来人!去把王妃接来。”

冀州军的赶到,诏狱的门终于可以破开了。

诏狱最深处,霍长今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耳畔隐约传来喊杀声,她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今早玉潇潇来逼问她调令的下落,她没说,又遭了一回罪。

“霍长今!”

“小姐!”

熟悉的声音穿透黑暗。铁门被轰然撞开,萧祈白衣染血冲了进来。

"阿......祈......"霍长今想笑,却只咳出一口血。

许青禾先上前一步劈开了捆着她的镣铐,霍长今像片落叶般坠入她怀中。

“小姐?”许青禾的声音破碎,动作很轻,不敢再弄她半分。

萧祈赶忙过来,双腿发软跪倒在她面前,见她摔倒在许青禾的怀里还用手捂着胸口,她透过霍长今的指缝看见那下面是一块缺失的血肉,她被用了烙刑!

萧祈解下自己的大氅裹住霍长今血迹斑斑的囚衣,伸手想要替她拨开黏在脸上的发丝却又担心弄疼她,她的心被揪成一团,痛到无法呼吸。

要是,她能早点来就好了。

她从许青禾怀里小心翼翼的接过霍长今,稳稳得抱着她,踏着满地鲜血走出了这吃人的诏狱。

她那么轻,轻得让人心碎——当年朝贡礼遇刺后,萧祈背都背不动的身躯,如今竟能被轻松抱起。

外面的雪还没有停,纯白覆盖了战场的血色。

萧祈贴着霍长今的耳朵低声抚慰:“我带你回家......”

霍长今蜷缩在她的怀里,发出几声呓语:“......疼......”

“霍长今。”萧祈抱紧怀中人,声音哽咽却坚定,“就让这漫天风雪见证,不管你同不同意,这辈子我认定你了。”

雪花落在霍长今睫毛上,融化成水珠滑落,像一滴迟来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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