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梦中似有客归来

白榆感觉喉咙一阵泛苦,苦得他说不出话来。

身旁的友人看见他落泪的样子都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擦着他脸上的泪,又哄声问道:“怎么了?”

白榆摇摇头,哑着嗓子想开口说自己没事,却在视线扫过余容时卡住了,再说不出口。

泛红的眼睛所视的,是年轻事务长的背后。

余容注意到少年神情的不对劲,心中一凛,下意识想回过头看看自己背后的情况。可还未等她回过头,就有利器穿胸而过。

冰冷的剑锋染着刺目的朱色,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剑器转动,硬生生在余容胸膛绞了一圈。

“咳…”余容张嘴,眸光涣散,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就那样无力地闭上眼,如枯萎的芍药般败谢了。

站在她身后的少女抽出长剑,随手甩开剑上沾染的血渍,面色冰冷地看向他们。

“…米兰达!!?”

“…?”被怒喝的少女却歪了歪头,神情中带着明显的困惑,“米兰达是谁?”

“别装模作样了——”

“装模作样,我么?”少女讽刺地笑了,“我这是在清理自家门户,鲛人梦系不需要背叛者。”

疏影淡声道:“你们刚才所谈论的,我都听见了…我明白余容的出发点,但这不能掩盖她背叛的行迹。”

“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明白吧?”疏影看着白榆,一字一顿道:“背叛的人,是没有活下去的余地的。”

那眼神阴森得可怕,令少年心头一颤,“开什么玩笑,你那是什么论——”

“呲。”

剧烈的疼痛强行打断了白榆的话,他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看见了一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从未指向过他的剑。

那是承影剑!

“……子章…?”

闵子章依旧保持着背后捅刀的姿势,一言不发。

白榆有些呼吸不上来,他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心痛。

乌黑的天空终于落下雨来,淅淅沥沥,打湿了衣襟,也在地上积起一片又一片的血洼 。

“所以,你认为、”

疏影向着他一步一步缓缓走来,在雨幕中,她的身影有些模糊不清。

“…背叛者是可以活下去的?”

白榆脑袋嗡嗡作响,思维几近停滞。

随着血液的流出,他感觉自己的力气也被随之抽出,视线开始变得昏暗起来。

他努力地睁大眼看向疏影,却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雨太大,在某个瞬间,疏影的身影在他眼中扭曲成一位白发少女的模样。

“你真是可笑啊——”

天际雷鸣炸响,少女伸手掐住了白榆的喉咙,喊出的称呼暗含愤怒。

少年眸子愈发空泛,脸色渐渐发青,显然是濒死之兆。

他这短暂的人生……就像一个噩梦一般。

莫名的,白榆脑中蹦出了这个念头。

于是在下一秒,他看见了突兀燃起的火光。

在这瓢泼大雨中,有不灭的赤金火焰自虚空燃起,沿着无痕的轨迹燃烧而下,硬生生将之逼显出真身——

那是数十道散发着污浊气息的血红丝线。

那丝线缠在疏影身上、缠在沉默的闵子章身上、缠在莫名呆立的埃莉娅身上…甚至缠在倒在血泊中的余容身上。

在火光的倒映下,白榆的眸子显出了几分蓝意,他看见了丝线所行的方向。

直到之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为何方才埃莉娅异常的沉默?为何闵子章在捅了他一剑后既不说话,也没抽出剑?为何疏影城主说的话都那么奇怪,她又在冲着自己喊谁?!

为什么他没察觉到这些不对劲?

火焰熊熊燃烧着,将血丝尽数烧断。

疏影于灼灼火光映照下的脸尤为的狰狞。她几乎是失态地大吼道:“暴雪城主——!”

世界开始诡异地扭曲,然后于火焰中崩解。

白榆茫然地闭上了眼。

白榆被冷醒了。

少年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布料干燥,身体也没有痛感。

…梦?

白榆疑惑地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狭小的储物间,门窗紧闭,角落堆满了杂物。从杂物上积累的灰尘可以看出这房间鲜有人来。

他还在自己刚才所躺的位置附近找到了同样处于‘睡眠’状态的闵子章和埃莉娅。

白榆走到关着的木门前,试探地推了推,发现并没有锁。他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小心地推开了门。

门外正下着雨,想来正是雨后气温的下降才让他冷醒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白榆在门外的廊道看到了两个人。

雨水打在屋檐上,顺着檐口滴落而下,于淅淅雨声中,那两人就这样站在走廊边低声交谈着。

许是因为他注视过于明显,那两人忽地停下对话,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他。

“…你醒了。”扶光扶着幂篱走到了他身边,“感觉怎么样?”

“白……白景先生?”白榆看着人有些发愣,他伸手想碰扶光却又不敢,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一场梦。

更何况,刚才那场‘梦’的感受并不好。那太真实,太痛了。

“是我。”扶光一眼就看出少年在想什么,他微叹了口气,伸手抓住白榆的手,将之摁到自己的胸口。

“我是真的。”他道。

有力的心跳在手下鼓动着,一声又一声,昭示着它的存在。

白榆莫名有些想哭。

“……怎么还是这么爱哭?没事,我在。”

这熟稔的安慰口吻让他不禁潸然泪下。如果这真的是梦,那他暂时沉沦其中又有何妨?

他自醒来,已经孤独迷茫太久太久了……这种惘然感是同行的友人无法疏解的、根源于失忆的病症。

扶光抬手拭去少年脸上的泪,又哄着他破涕为笑。而疏影全程站在一旁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他安慰人。

待到白榆冷静下来,他才开口解释起了一切的缘由——关于自己和疏影为何在这里、而他们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如果要讲,就要将时间拨回一个时辰之前。彼时的扶光正因为担忧白榆几人陷入赛茜莉娅的诡计而赶往城主府,却意外在城主府的门口碰见了疏影。

“……!?”

疏影手持双剑,肩膀有一道贯穿伤。她看着眼前的幂篱人,眉头微皱,试探道:“暴雪城主?”

她自然不会忘记眼前这个貌似知道不少东西的人,只是在这异度空间里,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

扶光并没有立刻回应她,他借着幂篱垂下黑纱的遮掩不着痕迹地观察了少女一番,才道:“你好,蓬壶城主。”

疏影依旧警惕,她虽然没有将剑指向扶光,但也没有太过靠近他,而是保持着对她来说的安全距离。

“恕我冒犯,你该如何证明你是真的?”疏影直接问出了口,面上不掩戒备之情,“如今的蓬壶太过恢诡谲怪,望您谅解我的失礼。”

闻言,扶光并未生气,因为在他看来少女的诉求是合理的。但若要证明,还真不是一件易事。

他想了想,道:“数月前,北域与蓬莱进行了第一次商贸会议,该会议在线上召开。”

“会上,您曾说,‘若摘星阁愿意再让利三成,也许有机会能再见到四象朱雀。’。”

“我的答复是,不需要。”

扶光根本不管自己说出了什么秘闻,只平静道:“这些,足够了吗?”

“…足够了。”

这些话其实是私下疏影对摘星阁的暗示,是不能放到明面上说的事…算是只有他们几个人才知道的隐秘。

固然如今蓬壶已沦为异度空间,米兰达在这里宛若天知。但知道的程度也是有限度的,就像在蓬壶未沦陷之前发生的事,她定然是不知道的。

而蓬壶也不可能从数月前就沦陷。这点疏影还是有自信的。

不过既然扶光已经证明了自己,礼尚往来,她也该证明一下自己。

少女垂眸陷入沉思,这着实不太好办。因为她和扶光并不相熟,也正是如此,扶光才会拿这种本不该拿出来的事当证明。

要知道,在这里说了,就代表米兰达知道了。

疏影挖掘着自己脑中寥寥无几的相关记忆,试图找出一个比较有可信度的证据。

就在这时,她听到扶光轻飘飘来了一句话——“不必,我知道你是真的。”

少女讶然。

扶光身旁悠悠飘荡着白雪,他飞速略过了这个话题,“比起这个,我更在意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指的是疏影肩膀的贯穿伤。那伤口的位置太微妙了,就好像是紧急避开致命攻击而造成损伤。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我们可以边走边说?”扶光指了指城主府紧闭的门扉,道,“想来你应该也发现了吧?”

“你的府邸已经陷入了重重幻梦中。”

这下疏影真的不得不对扶光拉高了警惕,这个人知道得太多、又过分敏锐,倘若日后为敌,必然很棘手。

不过他们现在是友方,那感到头痛的就是倒霉的对手了。

“确实如此,那便按你说的做吧。”疏影本想问他进去后会不会也陷入梦境中,需不需要她的帮助。

但她又想起先前在复现空间扶光完全不受她幻术的控制,觉得自己多虑了,悻悻闭嘴。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了明显是陷阱的城主府。

……

在蓬壶城的另一边,有一个人鱼少女站在巡卫塔中俯瞰蓬壶。

忽地,有血色侵染上少女黛蓝的眼。她缓缓地眨了下眼,喃喃自语道:“真奇怪,为什么听不见暴雪和疏影说话的内容…?”

“是相适度太低,对异度空间的掌控力不够吗?”

“…还是说,是因为暴雪?”

米兰达眯眼,与疏影相似的脸上浮现杀意, “凌驾于空间规则之上存在…不能与我等同享血色荣光。”

“你最好是于心像幻境中沉沦,永不苏醒。”

“否则——”

情报公开:

〖九域共档·心像幻境〗

幻境中的攻心术。

相传能看见求而不得的人或事。

美好得宛若伊甸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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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梦中似有客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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