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佳人的邂逅,一段有始无终的爱情,让我唏嘘不已。
月柒在一旁听得声泪俱下:“真好,所以爹、娘,你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是吗?”
月夫人并不回答,只是朝她微微一笑:“不管我们怎样,月柒你们都要好好的,不要让我们的悲剧再演。”
“听到没有,你以后不许丢掉我,要是你敢抛下我一个人跑了,我叫我爹给你打断腿。”月柒这声“爹”倒是叫得熟络,十几年爹这个角色的缺失,让她为江大人的到来欣喜不已,自然也融入得快。
“嗯,不会的。”现在看来,我倒是成了江府的乘龙快婿,倒插门。
哎,等等,江府,好像有哪里不对,月夫人刚刚口中的那个人,是叫吴越来着……我还记得江大人第一次向我介绍他的名字时,纸上两个规规矩矩的字,上面写的是:江陵。
“对了,江大人为什么改了名字啊?”按理说若我次次在月夫人和月柒耳边提起的是吴大人,兴许月夫人好奇之下追问一句,两人怕是早就团聚了吧。
“金榜题名那年,皇上说吴越听起来像是‘无越’,怕是不吉利,说我心怀江山社稷,就给我赐名‘江陵’,这就是我为什么改了名字。”
“原来爹娘这么多年相隔咫尺,却从没有发现彼此的存在,这所有的错都该怪这个乱改名字的狗屁皇上!”月柒愤懑,将所有的不对都归结到玉轩枫的身上。
对,玉轩枫,我在心里一直这么呼他的名讳,也不管是不是什么大不敬。我觉得他不配当一个皇帝,不会为他的臣民考虑,为一人而置天下安危而不顾,未免也太自私了点,我甚至觉得月柒这声“狗屁”骂得相当好。
“月柒,不得无礼,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被听见了可是要砍头的。”月夫人无奈地笑了笑,阻止她道。
“本来就是嘛。”月柒嘟囔着嘴,转手给月夫人递了一颗削好的苹果:“娘,你吃。”
他们一家人的团聚,倒越发显得我是个局外人,诚惶诚恐,我有时候都不知该怎么称呼他们。倒是义父对我喊他“江大人”颇为介意,义正言辞地让我把称呼改回去,还说,毕竟我们俩都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江大人”这个称呼怪生疏的,我有时候也当着他的面叫错,随即他向我投来警告的眼神。
月夫人和月柒的到来,让江府多了几分生机,且不说是因为新春,府里多了些欢乐的气氛。寻日里,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总是更容易有默契一些,十二个丫鬟跟她们讨论这讨论那,像姐妹一般亲昵。
就连小皮,也对月柒是百般讨好,时不时亲昵地蹭蹭她,得空便窝在她的双膝上睡大觉,想着我平时看见小皮半天唤不过来的傲娇模样,这一幕让我好生羡慕,唉,毕竟是她的猫。
月夫人身份不一般,爹也未过多地声张,只是江府鲜有女客来访。平日里除了些办理公务的相关人士,几乎没有他人。突如其来的月夫人和月柒成为了大家关注的焦点,好奇的人多了,议论的人也就多了。
屋檐拐角处书音和南歌正投机地聊着什么,竟没有察觉到我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哎,你说最近来江府的是谁呀?咱们老爷好像很是开心呢。”南歌蹲在地上,正在用地上的积雪捏一个小人。
“据说是老爷的故友呢……”书音揪着她的小辫,歪着脑袋,在看南歌捏雪娃娃。
“哼!哼……”我轻咳了几声,试图凸显我的存在。
“公子。”她们俩面朝向我,神情里满是慌张,肯定是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讲什么呢,庭院里的落雪扫了吗?”庭院的雪其实已经扫过了,我和阿笙早上得了空扫的。
“没有没有,我们马上去。”书音拽了拽南歌的长袖,两人一溜烟就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讲真,在江府做丫鬟其实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爹给下人们开得报酬都不低,十二个丫鬟也是如此。可在以往,江府的大小事物都有人打点了,十二个丫鬟说是安排过去打下手,实则江府这帮大老爷们也很懂得怜香惜玉,力所能及之事,也没怎么麻烦姑娘们。
她们最大的作用,就是让江府更有生气。
再说说爹和月夫人,正当新春,爹有了些许时日的休假,日日和月夫人形影不离,如胶似漆,看得我好生羡慕。
再看看月柒,天天在江府逗着我的小猫咪和小鸽子,敢情我都不如她的小动物们,醋哒哒。
原本以为好景会很长,爹娘他们会弥补十几年未见的遗憾。可是没过几天,月夫人突然收拾了细软,跟我说要回醉红楼。
“见也见过了,聊也聊完了,是时候该走了,也没什么遗憾的。”就算是同我的道别,月夫人语气相当寻常,像是跟我说着她要出门一般。
“可是,我……”可是一家子人好不容易才团聚的,为什么要走呀,而且,月夫人要是走了,我要怎么跟爹交代。
他只是不善于言传自己的感情,但是从他的反应来看,月柒和月夫人的到来,让他不知有多么开心,让整个人都少了些严肃刻板的味道。
“阿执你向来最懂事,你也知道,我要是能离开醉红楼,早就带着月柒离开了。可是我不能,罪臣之女,理应当诛,可偏偏醉红楼能给我护佑。你爹他好不容易才达到今天的地步,我不想毁了他的一切。月柒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她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这里,请你替我好好照顾着她。”月夫人拍了拍我的肩,力道很轻,一只手仿若无骨。
“可是你不说,我不说,月柒不说,我爹也不说,这个秘密还有谁知道,从此您就可以隐姓埋名,您就是月夫人,什么李碧瑶,她早就死了。”我声嘶力竭地说着,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我自己,爹要是知道月夫人趁他不在离开了江府,肯定会难过的。
“你不懂,这世上,认识李碧瑶的人,太多太多了,但是他们都不会想到,李碧瑶在醉红楼……只有醉红楼,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听说过去丞相府极有势力,想来不少达官贵族认识丞相府里千金大小姐也是很正常的事,月夫人在外面抛头露面久了,就容易遇见故人,故而她才这般急着要回去吧。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留下来,你忘了神医说过什么了吗,他说,我没几天能活了……如果阿越知道了,他一定会难过。”月夫人补充道。
有一瞬,我几乎觉得,月夫人说得有道理,想要放她离开了。正巧,爹今日提前办完了公差,回到了江府。此时,月夫人正背着细软,和归来的爹碰个正着。
月夫人拉了拉我的袖子,恳求道:“你就劝劝你爹,让他放我走吧。”
爹看到了背了细软即将出门的月夫人,又转眼看了看表情纠结的我,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抱住月夫人:“阿瑶,曾经我离开你,是我的不对,没能好好照顾好你也是我的不对,所以这一次,我绝不放手。”
往后的日子里,爹特地让北疆伺候月夫人。
北疆是会些拳脚的,相对于一般女子的柔弱,自然是多了些英气和凌厉。爹让北疆常常伴在月夫人的左右,说是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实则为软禁,借此看住她,不让她乱跑。
北疆一向也是沉默寡言,表情泰然,只顾闷头做事,偶尔和月夫人寒暄几句,该做的丝毫不差。但实际上,北疆也是个心细的女孩子,她甚至偷偷记下了月夫人爱吃的菜,平日里让厨房多做了些。
可就是这么一个贴心又懂事的丫鬟,有一天泪眼婆娑地跪在江府里,满脸委屈地跟爹说,月夫人不见了。
爹先是一惊,尔后温柔地把她扶起来,连连说道:“不怪你,不怪你……”
原来,月夫人打晕了北疆,留下了一封书信,又回到了醉红楼。
书信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是月夫人柔美清丽的簪花小楷:已回醉红楼,望勿念。
爹一向不寻花问柳,怕自己去了醉红楼会对月夫人有所不利,只是吩咐右文殿那边减了我的工作量,让我没事多去醉红楼看看,陪月夫人说说话。
月柒去了江府以后,便不再做醉红楼的乐师了。她一得空,便四处逛逛,寻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带回去给月夫人瞧瞧,让她开心。
似乎月柒对月夫人回醉红楼没有什么芥蒂,反而跟我说:“你们江府人多闹腾,不利于我娘养病,还是我们醉红楼好,有歌有舞有美人!”
有一瞬间,我觉得她被沈笑附体了,脑海中浮现的是沈笑拿着纸扇,笑说着“美人如花隔云端”的场景。
我有时候会幻想月柒和沈笑在一起会是什么场景。没想到这种幻想最终变成了现实,月柒闲来无事,便做了些糕点,送到了右文殿里。
“哇,好好看的公子呀。”月柒见到沈笑的第一眼,便这样说。
当时沈笑一袭天青色,双手叉腰,正杵在屋子里,望着满满当当的书架找第四百多号文卷。
随后我和沈笑对视了一眼,随即双双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未过门的妻子当着自己的面,夸别的男人好看,这话我该怎么接?
“他一向如此。”倒是裴浅溪十分淡定,翻过一页面前的书卷。
“依我看呀,你家江小公子也好看呀,白白净净,温文儒雅,颇有书生气质。”沈笑并不接裴浅溪的茬,很快把焦点又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嗯,我也觉得。”月柒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当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同时夸你,这话我该怎么接?
我索性懒得理她,去瞧她手中的那提食盒里装了什么,打开一看,是一大叠翠绿欲滴的糕点。
月柒心灵手巧,做的糕点也很好吃,我们几人你一个我一个,没过多久,食盒已经见了底。
嘻嘻闹闹,又是一天。
晚上来接我们回家的居然不是阿笙,而是管家钟伯。
马车兜兜转转,却没有回到江府,而是驶进了一片荒凉的森林,因为看不见,我们也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
只是四周很静,可怕的静,就好像是大雪簌簌后骤停的夜晚,一只鸟的啼叫都能似惊雷般乍起。
直到月柒掀开了车帷,我才看见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便好奇地问道:“钟伯,咱们去哪里呀?”
我们现在身处林场,周围是一片枯木,冬日里的树木早已凋零,几只寒鸦在树上静静地立着,毫无生气可言。
怎么回事,这么晚了,为什么钟伯不带我们回家,而是来到了这里,莫非江府出了什么事?
“月姑娘、公子,老爷交代了,江府就不要回去了,你们能走多远走多远!”钟伯无奈地摇了摇头,嘱咐我们。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猜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不然哪有人大下午的不回家,跑到这个鬼林子里瞎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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