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得救
风声。
水声。
还有隐约的鸟鸣。
小拜厄睁开眼睛的时候，周边已经一片宁静，好像是之前的争斗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空气中有隐约的香味，那是海顿塔最受欢迎的点心的味道。
“你醒了。”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招呼道。
“劳……劳尔先生？”
小拜厄想动弹一下，但是发觉腰上很疼，背部和大腿上的肌肉都使不上力气。
他的声音也嘶哑的厉害，刚刚明明是用正常的力气说话，但音量却很小，跟蚊子嗡嗡差不多。
“我们，怎么，在这里？”
小拜厄的体质偏弱，被摔下来之后整个人就晕了，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通往内城的路上，那几个面无表情、一身怪味、但是下手很黑的佣兵身上。
除此之外，隐约，记忆中还有一些潮气和鞭子的疼痛。
可是，这会儿他却正靠在一个长长的躺椅上，身下还垫着厚实的垫子，手上有清凉的感觉，是治疗伤口的药物。
“应该是被拿东西卷过来的，防护罩起了作用。”劳尔帮着小拜厄坐起身，指了指远处的怪物尸身。
他选择暂时在这里修整，有一个原因就是，高阶的怪物哪怕死去了，身上的气息依然会留存一段时间。
这一段时间通常很少会有动物敢来打扰。魔兽们想要啃噬尸体进阶的话，至少也要等到气息散去之后才能靠近。
小拜厄的身上已经被魔法清理过一遍了，原本是短款的袍子加上具备装饰作用的腰带，如今，袍子的下角已经全部消失，而腰带更是不见了，裤子也破破烂烂，似乎被什么腐蚀过。
当初，小拜厄被女佣兵作为“祭品”扔了出去，被饿极了水怪拦腰咬住。
水怪本以为吃到了食物，但没想到嚼到了钢镚儿，没剩几个的牙口又一次遭到了破坏。
含着失去意识的“食物”想要回到巢穴，把食物生吞下去慢慢消化，却忘记了它的身体内部是防护力最弱的部位。
“我醒过来的时候距离你不远，在你的边上发现了碎成快的怪物尸身……是从内部破开的。”
变成碎片的怪物勉强还看得出哪边是头、哪边是翅膀，只是头部已经从中间劈开，身体更是变成了好几块，还残留着浓重的魔法痕迹。
即便已经是中阶魔法师的劳尔，最初靠近的时候也相当艰难。
事实上，小拜厄腰带上的防护，在水怪拦腰咬下去的时候被动触发了“反弹机制”，而手指间的戒指也随之开启了“横扫千军”的模式。
——这也是水怪直接变成碎块的直接原因。
除此之外，劳尔发现，自己衣服里面的臂环从中间断裂了，而随着自己活动的增加，麻木的腿上也逐渐感受到了疼痛。
于是低头，他发现，原本靴子上的藤蔓状扣带不见了，小腿上的“腿套”坑坑洼洼，而大腿上则被一个什么东西扎入了皮肉。
——这是一种幸运的疼痛，来自原本维妮头发上的叶子形状的发卡。
如今，发卡上面的纹路和宝石碎片都不见了，只剩下最边上的像框架结构一样的线条，以及，扎入大腿皮肉的卡口。
只有消失的宝石碎片知道，在被泥浆的吸力卷入的时候，臂环和发卡上的防护罩同时开启了，让被泥浆一路裹挟出去的劳尔安全无虞，直到醒来后，在不远处发现了小拜厄，两人汇合。
“李斯特小姐呢？”
小拜厄转动脖子，他没有见到另一个伙伴。
劳尔沉默了半晌，“或许还活着。”
扎入皮肉的发饰或许可以证明什么——至少，维妮比他们要更早地恢复意识。
但是，无论腰带还是臂环，防护的似乎都只是致命的伤害。
劳尔把点心递给小拜厄。
“我找到了马车的裂片和少量食物，大体上能判断，这里是遗迹的外围……我们需要找人帮忙。”
他们还是太弱了，遇到意料之外的敌人，竟然完全没有反应的空间！
或许，原本准备把一个曾经的圣城遗址当做普通景点游览参观的他们，某种程度上，太被之前的生活娇惯了……
那种安全而又宁静的田园生活……
那种即便有口舌和争斗、也不见血迹的暗中交锋……
是，他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可那只不过魔法师之间的远程对拼，身边有后勤的补给和我方人员的支持，实际上，他并没有与高阶战士直接碰撞的经验，所以，整个事件终于变成了一团乱麻……
想着想着，劳尔整个人都变得迷茫，以至于威压覆盖过来的时候完全没有防备。
似乎是整个森林的重量都被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让人直接仰倒在地面上。
“维妮在哪里？”
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带着庞大而厚重的压迫，询问的时候，声音平稳，眼中仿佛有烈焰在燃烧。
在微光森林的时候，斯特林察觉到，他给予小宝石的所有防护全部被触发了。
是什么样的危机才会让防护全部被动触发？！
虽然之前感应不到小宝石了，但是全部被触发的防护凝结成了巨大的力量，让斯特林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小宝石的所在地，是在德利特城西南部的森林——那座德万斯古城的遗址。
在微光森林的时候，斯特林依旧收敛着力量，但一离开的刹那就瞬间放开了，亮到极致的传送魔法阵在空中突然闪现。
森林里，正在努力适应变长的手脚的卡拉扬抖了一下，他突然感觉到背上一阵恶寒。
“伊莉莎救我！”
差点要倒下，卡拉扬连忙抱住自家“魔法喂养人”的手臂。
毫无障碍地直接出现在德万斯遗址的上空，斯特林感觉到了一种频率特殊的震动。
遗址的内部正在崩塌，上空的气流无比混乱。
不远处，斯特林能感应到给小宝石的防护了。
但是，地面上只有劳尔*巴赫跟恩斯特*拜厄两个人。
“维妮在哪里？”
“对不起，我不知道……”劳尔的话还没说完，被斯特林点住了眉心，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开始出现突然遇见的那个佣兵团的影像，还有之前夏利堂兄的提议。
脑袋略有一点疼，但是怀里很快多了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里面是金色的液体。
“我知道了，先出去吧。药水可以减轻头疼。”斯特林的声音淡淡的。
读取意识的魔法是顶级的精神系列魔法，也所有王国的禁忌，因为被读取的人最终不是痴了就是傻了。
但这种魔法并不是微光森林的禁忌，对于生命漫长、可以开启几乎所有研究项目的微光森林来说，精神系列的魔法相当普通，即便施展了也完全可以有方法让人迅速恢复——只是通常，在外面行走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他们还是会采取普通人的行为方式。
刚刚那一会儿，斯特林已经得到了几个防护饰品的碎片，每个碎片都残留了破损之前的印记。
防护只有在被主动交付的时候才会保护主人，抢夺过去是没有效果的。
无论是劳尔还是小拜厄，几乎都是靠着防护才堪堪逃过一劫。
他希望维妮手中留下的耳饰和镶嵌有魔法阵的外袍也能起到同样的保护。
他也希望，曾经留下的一个祝福会真切有效。
“小拜厄，你也整理一下。”
小拜厄点点头，他和劳尔谁都没有敢出声。
总感觉，如果哪怕是只有一丝声音发出来，周围就会瞬间被夷为平地！
小拜厄和劳尔用眼神交流、手指比划，悄悄地整理好了所有的东西。
另一边，斯特林已经平静地拿起了马车车轴的碎片，没有感觉到魔法波动，但是一条银色的魔法线条瞬间出现，从车轴的碎片指向了外部森林的某一处。
“站稳。”话音刚落，三个的人脚下各自出现了不同颜色的传送魔法阵。
重新出现的地方，正是魔法线条连接着的另一端。
小拜厄目瞪口呆地捂住嘴巴。
只不过一眨眼，他的位置就变了，眼前出现了一个挺眼熟的粗糙汉子，正在坐在一棵倒下大树的树干上、一边抠脚一边念叨着什么。
是马车夫！
找到第一个人以后，另一条魔法指向也随之出现。
跟随魔法的指向，劳尔见到了距离马车夫不远、面色苍白、但是装束完备的夏利堂兄。
看到有人，夏利警觉了一下，发现是劳尔，刚想抬手打招呼，却发现少了一个小姑娘，又多了一个高个子的人。
在看到高个子的双眼的刹那，夏利*巴赫如坠冰窟。
夏利堂兄颤抖地不太对劲，但是劳尔发觉，被魔法阻止了，自己连开口出声都很困难，更别说求情了。
是……“德万斯遗迹”这个地方，最初，是夏利堂兄提起的……
突然，空气中有什么从远方的德万斯遗址内部传了过来，让在场的人都晃动了一下。
斯特林闭了一下眼睛，深深地吸气，叹气。
他知道了，与小宝石真正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的伤，来自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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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利特城。
德沃夏克城堡，东边的私人办公室。
收到小规模兽潮出现的消息之后，公爵已经迅速安排的下去，如今，第一批次的反馈已经收到了。
“公爵阁下，狩猎队伍已经提前到达了西南部的林区，分兵围剿之后，仅有一人轻伤。”
汇报的人员身材灵活，身上有一丝残留的药味，是刚刚公爵大人赐予的高阶恢复类药水的味道。
“兽潮的前锋被已经被拦下，残余的魔兽已经引向十方森林。”
公爵点头。
虽然是小规模的兽潮，但是这个季节出现很不正常，引导往十方森林也算是保留下一些魔兽种子。
相比西南部的森林，十方森林更为繁茂，并且适合魔兽生长繁衍。
在驱赶走大量魔兽以后，接下来的时间，他们需要对西南部的森林做一次中度的清理，找出兽潮意外成型的原因。
“损失如何？”
“三个最靠近边缘的村庄被冲垮，还活着的人已经转移到城外的临时营地。”
“好，吩咐下去……”公爵突然停下了，“乔尼，你先退下。”
“是。”
等属下离开办公室，德沃夏克公爵起身，扬声道，“不知有贵客来访，不曾远迎。”
一个身影出现在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
“许久不见，下午好。”
高阶以上的气息，并且能毫无声息的进入东区范围最严密的场所……公爵不认为自己辛苦培养出来的手下都是笨蛋。
眼前这位，看起来年轻，但是德沃夏克的直觉告诉他，外表只是假象！
需要一级警戒！
“做个交易吧，莉莉诺和克莱斯特*高文的后裔。”客人开门见山道。
“……斯特林……门德尔森阁下？”
凭着有着高超的记忆力，德沃夏克公爵在脑海中迅速翻阅了所有叫的出名字、并且收集过情报信息的高阶，凭着面容、眼睛和头发的颜色，勉强对应上了一个名字。
斯特林*门德尔森，大药剂师——他们在二十年前的科罗拉多魔法师大会上打过交道。
那个时候，德沃夏克公爵刚刚继承了长辈的位置，正在寻找新的助力；而斯特林*门德尔森，则是参会的双系高阶魔法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