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入夜,周围静悄悄的,能听见桃源阁外护卫巡逻的脚步声,定西王命人将青璃送回桃源阁,遣人看管,算是变相的禁足了,只能说此事一日查不清,她休想出桃源阁。

“夫人?”护卫包围了桃源阁,江月不放心抱着被褥来守夜,听见床内轻微的动静,江月睡不着试探出声。

从帐幔下伸出一只手,略微抬起些距离,隔帘佳人绝色,含娇倚榻内里春色撩人,明眸善睐望去,安抚道,“别怕。”

江月的性子细致温吞,可遇事犹豫不决,平日也不善交谈,总是埋首在桃源阁收拾,江照跟着她外出,其实论相貌江月必之江照更好一些,但因为藏在桃源阁,反而躲了许多龌龊事,荣德的事情落在江照身上,江照对于外面的冷言冷语置若罔闻,对于江月则难以承受。

所以此事一发生,江照安生回了屋子,江月则日夜难安,她也起了精神,遂倚靠在靠枕上,江月起身支起了帐幔,小声说道,“王爷会不会杀了我们。”

江月说这话时,身子明显抖了抖,青璃想到她估摸想起了两年前的事情,那时她们三人刚被安置到桃源阁,王府规矩十足,威严赫赫,本就如惊弓之鸟,又恰逢王府抓住一个细作,荣德命所有丫鬟前去看行刑。

回来后,江月便病了,江照也惨白着脸色好几日,等着不那么惧怕,才说道是厨房的一个婢女,被赤身**捆绑到长条凳上,泼上水然后用刷子刮肉,后面婢女没了意识,也是周而复始,直到露出白骨才作罢,肉沫被水冲到围观之人脚底下,许多人顿时瘫软到了地上,荣德也不许人闭眼。

青璃当时便明白那是梳洗之刑,用滚烫的开水将皮肉烫的松软,然后拿着特制的刷子在通红的皮肉上反复刮刷,十分残忍折磨。

青璃郑重道,“不会。”

“可是那人背信弃义,将我们抛弃在此,一旦事发...”江月越说,一张小脸越苦,抱屈道,“长的挺像人,没想到不办人事儿!”

一阵冷风,主仆两人话刚落,抬头望去,屋中便站着一个魁梧的人,她们仰望着,几乎看不到头,整个屋子也逼仄了起来。

江月没想到背后说坏话让正主听到,一张脸臊的通红,不敢抬头,青璃怔怔望着也失了反应,话虽然不是她说,但她张口是想附和的,其实她幼时性子骄矜倔强,尤其对他绝不会退让,眨了一下眼睛,腹内到底将话说了出来。

确实不好听的话,不过心里舒坦了,吩咐道,“我和孟将军说两句话。”

江月低着头不敢再随意置喙,况且孟将军是夫人的兄长,也根本没想到规矩一事,转身出了门,到了门外才懊恼的拍了一下脑瓜,夫人还未着装呢,听着里面已有低音只能作罢。

孟青山熟门熟路将床后的矮凳拉了出来,青璃一怔,她身子柔软跟无骨似的,平日喜好躺在床榻之上,也没有让江月和江照跪地伺候的习惯,即使映水和映月也不曾打罚过,江月和江照在屋内伺候时,便会坐在矮凳上,这样视线正好持平,不用时便会放到床后,他怎么会知晓?

疑惑只一瞬,还未深想便看到他坐在了床前,高大的身影投了下来,将她笼罩其中,压迫感让她不禁立了一下身子。

“定西王可有说什么?”孟青山强硬别过眼神,忽略她衣襟散开泄露的那抹白,她自幼身娇体软,夏日怕热,冬日怕凉,皮肤又娇嫩,每次一提重的物什,手心总是红通通的一片,坐在院中含着泪小口吹气。

青璃白日刚知晓他离开时,已在心中狠狠咒骂了一番,此刻晓得是故意离开断了定西王猜疑,心内有些赧然,不过面上却丝毫看不出,将白日情形细细给他描述了一遍,最后命令道,“你要将我从这个事情摘出来。”

他们本是互相合作,谁又不欠谁的,她虽然不知那些文书中写的什么,但总比她寻一个人来的重要,所以她保全自身是她应得的。

“放心吧。”他早已将桃源阁周围潜藏的护卫摸了清楚,定西王确实对她十分怀疑。

“哼,放心吧,你说的好听,如何让我放心,你又不在王府,鞭长莫及懂不懂。”青璃想到他以前的所作所为,有勇无谋只会逞强斗狠,她气咻咻说道,“我可不信你。”

孟青山不禁皱了眉头,可事关重要,他兀自盘算选取哪些说于她听。

青璃看他闭口不言,更是气血上涌,再想到她深陷王府,失去自由,这些年受的苦楚,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一时懊悔不该与狼共谋,一时唾弃自己轻易忘了伤疤居然相信他,他才是罪魁祸首,她的脸色便冷了下来,漠然盯着他,讥讽道,“没想到孟将军还是一如既往,惯爱拿别人做垫脚石。”

话落,便看他直起了身子,将帐幔顶的颤了颤,虎视眈眈看向她,眼眸中精光闪烁,低沉问道,“你这是何意?”

“孟将军这赫赫战功,如何来的,眼下荣耀迷人眼,可别忘了来时路!”

青璃话落,窥他眼角瞬时猩红,顿时气焰低了下去,惊惧他接下来反应会不会打她一通,幼时他常常惩罚她,总是莫名发一顿脾气,拽着她到树底下,也是猩红着眼盯着她,她害怕的颤抖,怀疑他会不会变成怪兽吃了她。

她壮着胆子寸步不让盯回去,却见他偃旗息鼓般,但腔调依旧带着生硬,“明日城中便会有人散播消息,你不会牵扯其中的。”

青璃目的达到,见好就收,“那便好。”

两人一时无话,心中亘着的事情一解决,青璃便有了乏意,看着他在面前又不敢放松,却不过强撑着罢了,也不晓得他侧身看着那夜明珠何意,难道还真当贼上了瘾,就这么迷迷糊糊想着。

翌日一醒,青璃片刻恍惚后猛然看向床侧,那里早没了人,顿时心内哀嚎她怎么能如此大条睡了过去,江月和江照已利索挂起了帐幔,端上温水,青璃小口啄了两下,声音有些嘶哑,“他什么时候走的?”

江照不懂看向江月,江月看着夫人也看向她,低垂着眼睛,着急忙慌道,“奴婢也不知,等奴婢听到没了动静,推门看时,屋里就没人了。”

说完接过茶盏便转了身,青璃也没机会再问,反正也没发生什么事,净面后不用出门,青璃连着发都未盘,桃源阁所有丫鬟不许出去,膳食是护卫送来的,青璃简单用完后,便簇拥着锦被歪靠在美人榻上看书。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江照将暖炉放到屋中,其上搁置了架子,下面炭烧的红红的,上面煮的水已沸腾,升腾的热气在日光中氤氲消散,枣香四溢,栗子哔啵作响,窗户半支开,抬眼便看到枝上积雪熠熠光辉。

青璃慵懒地靠着软枕,看着江月从梅子青釉荷叶盖罐中取出茶叶,放置到白瓷西施壶中进行冲泡,动作连贯优雅,茶香很快飘满了整个屋子,她将书搁置在胸前,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赞赏道,“真美。”

江月被夫人夸奖,羞红着脸,她在夫人面前如何称得上美,夫人香肌玉体坐卧才是风情,江照在旁边剥着栗子亮晶晶看着这一幕,嘴角挂着笑,主仆三人倒说说笑笑一整日。

碧落苑内,秋之半坐在矮凳上,指挥着小丫鬟服侍姜氏,姜氏的偏头疼的毛病又犯了,头上带着抹额闭眼休憩,眉头紧皱,小丫鬟手法不熟,摁倒了痛处,姜氏疼极冷冷瞥来,小丫鬟跪在地上磕头告罪。

秋之忍着痛起身,让小丫鬟退下,伸手在姜氏头上按摩,片刻后看着姜氏眉头舒展,便有些自得,她小声说道,“王妃,派去的人回禀说那三人也不知嘻哈些什么,猖狂没了边儿。”

姜氏起了身,秋之手下一空,立时恭敬双手交握垂于身前,忐忑之际听到上首淡淡道,“不用整日派人盯着,好像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不过也是王爷随手舍弃的玩意儿!”

姜氏说这话时,眼角往上挑着,十足的鄙夷轻视,看的秋之心头一喜,忙不迭点头,恭维着,“王妃宽大为怀,是奴婢心小了,可奴婢就是想不明白,一个低贱的玩意儿,不过凭着下流的手段迷了王爷的心,勾的王爷失了...”

“放肆!”姜氏一怒,狠辣剜了一眼秋之,秋之立时白了脸,觉察话语中连着王爷都埋怨了起来,也顾不得昨日的处罚,重重跪在地上,忍着痛砰砰磕头。

“再有下次,就不要在碧落苑待着了。”

“奴婢知罪。”

姜氏看着秋之疼的冷汗直流,也不喊她起身,半晌后吩咐着,“下面的人准备的如何了?”

秋之身子一顿,然后深深俯下身去,“万事俱备。”

外面又是一阵喧哗,姜氏听着嗡嗡响,头又跟针扎似的疼,忙吩咐秋之烧了道符泡在水中喝了下去,稍后长舒了口气,道,“到时病也就好了。”

秋之不敢再随便发言,低头应是。

一年前,一个游历的道士曾给姜氏诊断,府中藏着一人与王妃相克,压制着王妃一处筋脉,只要将她放出王府,王妃偏头疼的毛病不治而愈,姜氏曾试探多次要将她放出去,没想到王爷沉迷美色,久久撒不开手,可她头疼欲盛越发难以承受,此事需尽快进行。

白日休憩够了,到了夜晚,青璃反而起了精神,吩咐江月和江照下去休憩,自己在屋中消食,听见窗户松动的声响,她置若罔闻自顾慢慢走着,外面人试了又试,片刻后从窗缝中伸出刀片才将窗户打开。

孟青山攀着窗框,手臂肌肉蓬勃,支着跳了进来,看着她饶有兴致望着,眼神暗了暗,有些不自然道,“我看看府内如何了?”

“我被关在此处,如何知道府内怎么样了?”

话语中明晃晃的讥讽,孟青山如何不知,白日消息已散出去,且他探测下来桃源阁除了门口的护卫,隐藏在周围的护卫俱都撤走,可又无法与她明说,只好将怀中准备的糕点拿了出来,“城中甜香居的红豆糕。”

青璃自幼爱吃红豆馅儿的面食,红豆糕,红豆饼,红豆包,掰开一口,外皮松软,内馅甜美,她如何都吃不够,每次他办事回来,都会给她捎一些,吃的多了便也不那么喜欢了,只是惧怕他,每次都是恭敬道谢,这几年过去了,她刻意遗忘从前,对于面前的红豆糕反而提不起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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