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黎和曾友贵他们已经见过面了,什么时候的事?
之前没有漏出半点风声,就是为了设计他?
只短短一瞬,王守忠后背渗出密密的冷汗。
“友贵,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你亲口所说,某亲耳所听,还能有什么误会可言?”
曾友贵抱着刀护在苏清黎身前,看着他冷冷道。
与王守忠一样,他们都是苏府世仆,自小跟着公子们长大,必要时可以为之牺牲性命。
而他万万没想到,这人竟会对大小姐不利。
王守忠锐利地眼珠转动几下,似乎在权衡什么。
曾友贵看在眼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散了。
他手掌转动,刀光闪动,直指前方。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待去了地下,再跟大人谢罪吧。”
如此不通人情的样子,着实激怒了王守忠。
他嗤笑道。
“想杀我?现在王家军是谁说了算,谁才是统帅,曾友贵,你是不是忘了?”
王守忠说着,淬冰似的眼睛划过苏清黎,显然刚才的话也不光说给曾友贵听。
就算姓曾的勇冠三军,武力在他之上,那又如何,他就不信那人能以一敌万。
“来人。”
随着他一声令下,半掩的门被撞开,成队举着利刃的士兵涌进来。
亲卫对视几眼,坚定地挪动步子,挡在曾友贵面前。
他冷笑一声,嘴角露出几丝残忍,缓缓举起手,目光扫过那几个亲卫,最后望着曾友贵和苏清黎,大声命令道。
“将这几个意图刺杀主帅的刺客就地格杀。”
士兵们一拥而上,将那些碍眼的人都剁成肉泥的场面没有出现,室内静静悄悄的,王守忠终于察觉出一丝异样。
他猛地转头,望着那些士兵沉默的脸。
“你们?”
这些不是王字旗的人吗?
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是了,曾友贵若早就见过苏清黎,不可能不做准备。
不管如何拉拢收买。
面对苏家人,他们还是毫不犹豫的背叛了自己。
全完了。王守忠颓废地闭上双眼。
“放他走吧。”
“小姐?”
王守忠伴着曾友贵的惊呼声睁开眼,突然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
看不出旁的情绪。
“些话当真?”
他脱口说完,像是生怕她反悔似的,急急忙忙说道。
“多谢小姐大人大量,那小人就先告辞了。”
他几乎一刻也不想等,话音一落,就要转身出去。
脚步刚一迈,就停她开口道。
“且慢!”
“苏家人向一最重承诺,向来一字千金,苏小姐莫不是想反悔?”
王守忠手按着剑柄,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打算。
苏清黎笑了笑,没有接他的激将之言,转而吩咐。
“若有意愿想跟他一起走的,不要为难,劳曾将军送他出去。”
曾友贵握了握拳,确定她主意已定,再无更改,只只得低头走过去,不怀不愿道。
“走吧。”
话毕当先走出去,站在敞开的大门前,高声道。
“传令下去,有愿意跟王守忠一起走的,不得为难。”
话音未落,王守忠忙抬脚往门外跑去,在即将迈出大门前,突然想回头。
包括他的亲卫在内,大堂无人与之对视,没有一个人愿意跟他走。
曾友贵恨不得将这人砍了,碍于苏清黎的吩咐不能动手,只全程板着脸。
原苏家的近五万兵当然是不会走,后来征召的士兵不敢留下来。
旁边如一脸死灰的伍宣奇被人搀扶着,也捡了一条命,身后只跟着四万多人,如丧家之犬一般。
今日之辱,他日定要百倍偿还。
再看一眼珉州城高大的城门,王守忠翻身上马,扬起鞭,重重抽下去。
骏马似离弦的箭一般射出去。
曾友贵冷眼看着,调转马头朝府衙奔去。
苏清黎仍在大堂坐着,手边放着许多公文,紫云不时往杯子里添着热水。
见他去而复返,苏清黎并不意外,只是微微一笑道。
示意紫云看茶,他摆摆手,这会儿并不是喝茶的好时机。
他斟酌着要怎么开口,才不会吓到体弱多病的大小姐。
苏清黎却放下公文道。
“曾大哥是想问,今天大好的机会,我为何要纵虎归山?”
曾友贵点头,他与王守忠同袍多年,太知道对方睚眦必报的性子。
今日实在不该将人放走。
苏清黎如何不懂,但更不想拼个两败俱伤将人留下。
曾友贵微头一挑。
“小姐别看同样是五万人,他手上 那些人比起苏家军来可差远了。”
“将士们跟随他出生入死这么久,你确定他们愿意与昔日主将兵戎相见。咱们处置了他,剩下的人会不会哗变,异族人会不会趁机来占便宜?”
士兵们的迟疑,到底让她发现了。
对上她了然的眼神,再多言语都显得苍白。
“他们只是一时转换不过来,这个错在我,不应该让那黄口小儿掌了兵。”
“军队只能有一个统帅,你为大局主动退让一步,何错之有。”
若不是如此,安宁早就从内部分化瓦解了,哪里能跟朝廷抗衡到现在。
曾友贵本以为王守忠跟自己目的一致,那么谁当主将都无关紧要,谁知他早就忘了将军府的血仇。
眼下没有太多时间给他后悔,门外的几万安宁军还要安排。
到日暮时分,被暂时调离的守军还没回来,倒时赵靖远一行先进了城。
他们甩开长长的押送战利品的队伍,只带着两万骑兵日夜兼程地赶回来。
到城门口就惊呆了,若不是紫云匆匆迎了出来,几乎以为珉州已经落入王守忠之手。
弄清楚前因后果,张达酒落出恍然。
“原来苏姑娘是苏将军的女儿,虎父无犬女,这就难怪了。”
赵靖远沉着脸推开众人,径直入了城。
“大哥他怎么了,看起来好像有些不高兴?”
连张达酒都看不出来,李铁飞更摸不着头脑。
“大哥怕是在为那新来的曾将军发愁吧。”
以前军营里赵靖远武力值最高,除了苏姑娘,大家都听大哥的。
这突然来了个正牌将军,手下还带着忠字旗,换成是谁处在大哥的位置上心情都好不了。
吴有为望着早已经远去的赵靖远,深叹了口气摇摇头。
赵靖远不知道自己兄弟们的担忧。
此时他甩开众人,赶到严府主院,苏清黎正在用膳,打量着似乎更黑了一些人,她笑了笑让人又加了一套餐具。
在来的路上,他有很多话想说。
然而当真看到她,赵靖远觉得无需再问。
曾友贵是安宁大将,如果这个消息有伪。
对方不会与王守忠决裂,带着忠字旗来投。
他脸上的挣扎苏清黎看在眼里,猜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她放下银箸,接过小丫头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道。
“安宁原守将苏将军就是先父,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对着她澄清的眸子,赵靖远眼神坚定,没有丝毫躲闪。
“你别难过,我会为苏将军报仇的。”
苏清黎表情微滞,大概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怔愣片刻道。
“我以为你会问曾将军如何安排。”
这下轮到赵靖远奇怪了。
“曾将军十几岁就开始与跟着苏将军镇守边疆,打仗的事自然是比我们懂得多,遇事我定会跟他多商量的。”
打量着他面色如常,没有半点不愿,苏清黎眉心一跳反问。
“若你们意见相佐,你该如何?”
不知道为什么,赵靖远莫名感觉到她有些不高兴,他气势一收,试探着问。
“要是意见不同,我们就来找你裁决?”
“此时你们就在战场上,你说要撤退,他说应该趁胜追击,你可有时间来找我裁定?”
战机转瞬即逝,然是没有的来问她的,赵靖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军令如山,我们都应服从军令!”
答的利落干脆,苏清黎突然笑了。
“这样最好,如你所说,曾将军十几岁就随着父亲守城,以后他应该不会有机会与你一同出征。”
这不是说要让曾将军守城?
这是多大的信任,才放弃心腹转而选他。
为着这份信任,赵靖远激动的眼眶都红了。
“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这其实是苏清黎权衡过的决定。
曾友贵骁勇善战,然而太过忠正。
不管是父亲还是她,都不认为他是好的统帅人选。
与之相比,作战经验稍显不足的赵靖远反而更合适。
苏清黎着人把曾将军请来,让他们先见见。
小丫头刚下去没多久,外面就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转头见楚星桥一头热汗进来。
“主子,有人告木将军通敌谋反,意图犯上,如今木家一百多口已经下了天牢,马上要满门问斩。”
哗啦!
她猛地站起身来,带翻的绣凳撞到桌子,边沿的碗碟掉落下来。
“前几日才听说他平乱有功,那摄政王怎么跟狗皇帝一样,喜欢胡乱给人按罪名。”
赵靖远一听就知事有蹊跷,只是在灵龙二州许久,并不知那摄政王是她师兄。
只是想到她的家人就是这么被杀,一时激愤。
楚星桥忙找补。
“说不定他真有二心,想自立为王,人证物证俱全,也不能怪摄政王。”
赵靖远半点不懂楚星桥的暗示,握着拳头,义愤填膺道。
“先是按插监军副将,又以防守的名义调走大半兵力。剩下的怕是在平乱中死了大半,马上就来个栽赃陷害,他比那狗皇帝还毒。”
没注意到楚里桥脸上的纠结,苏清黎夺过那张小小的密报。
上面几句话异常醒目。
“木将军通敌谋反,十五日问斩。”
手一松,纸片落到地上。
“备马,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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