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有客来客栈之后,白辞霜打开木盒,神识一扫,里面放着数十乾坤袋,每个都有上万块灵石,他脸上露出喜意。
烛灰围观了这一场,虽然一头雾水但感触颇深:坑蒙拐骗发家致富竟非虚言,日后我也要试上一试,只是我没这皮相,不知能否令人信服?
“原来你姓萱。”
白辞霜把眼睛从灵石上拔了拔,好容易分了半分给盯着他的黑蛇,虽然难以从全黑的蛇脸上看出表情,但他无端觉得有些尴尬:啊?萱?这下好了,我是姓萱还是姓白?
其实现在改姓也不是不可以。
拾了拾自己初为蛇师的师德,险而又险地挂住自己飘忽不定的姓后,白辞霜望向烛灰:“为师非是姓萱,姓白。
“但也并非坑蒙拐骗,所作所为是有理由的,不出两日你便能明白。”
烛灰注视着白辞霜收拾东西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两天后你怕是早跑没影了。”
这句话让白辞霜停下了收拾东西的脚步,他躺在床上,怒目而视:“不走了,小烛灰,咱们等着瞧。”
深夜,白辞霜吐息平稳,双目紧闭。
烛灰滑下床来,爬到窗户旁边,欲以尾巴戳开一条缝继而溜之大吉,心想:这人修倒当真放心我,不怕我趁机杀了他,不过看在那袋子妖果的份上,我就暂且放过他算了。
他戳了半天,尾巴都要怼平了,窗户却岿然不动,终于反应过来:那修士设下结界!怪不得他一点都不担心。
“看样子只能勒死你才能出去了。”烛灰磨牙,游到他脖子上,收紧身体,可人修毫发无损,睡得正香,“没有了妖丹和修为着实严重,可我的成丹期的躯体竟然只留下红痕,这人的修为比我高至少已经到了生魂境。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确实逃不掉了。”
说完怒上心头,烛灰看着白辞霜脖子上逐渐消失的红痕,尾巴在他脸上“啪啪”地抽打,白辞霜好似全然无感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含糊道:“睡吧,徒儿别闹。”
那手温暖柔韧,烛灰本就有伤,这一番折腾下来更是疲惫,不自觉地顺着他手的力道低头,恶狠狠地盯着白辞霜看了一会儿后困意上涌,干脆窝在他颈侧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阳光刺目,白辞霜沉默地看着盘在他右脸上懒洋洋晒太阳的黑蛇,蛇头快戳到他眼睛里了。
“眼睛真大,还是金色的。”他想。
随着屋里气温的升高,烛灰意识到有些热了,为了避开阳光,他缓缓钻到白辞霜衣领里,触感细滑,有淡淡的草木气和花香。
“慢着,花香!”烛灰“嗖”地一下钻了出来,盘成圈,从缝里偷窥白辞霜。
“你怎么了?”
烛灰埋头不动。
“起来,咱们今天去药阁看看,如果不行,就只能去城主风家的秘境里逛一圈了,我虽然不是第一次来风华城,但每次待的时间都不久。”
“懒馋就算了,还有病,勤快点吧,我还指望你养老呢,徒弟。”白辞霜披上一身白衣,顺口取笑起烛灰,全然忘了自己也刚从床上爬起来。
“我确实是个累赘,你可以不管我的。”
这声音很轻却笃定,不太像前几天张牙舞爪的蛇。
白辞霜一把抓起黑蛇缠在腕上,顺嘴胡诌:“那可不行,师门几代单传,全靠你光宗耀祖呢。”
直觉白辞霜说不出有用的话,烛灰收了搭在袖子外面的尾巴,不再言语。
风华城主府坐北朝南,门前是繁华照人的风华街,街道宽阔,离客栈不远就是药阁,五层木楼矗立在街道中央西侧,十分醒目。
正值城中划定的出摊时段,街道两边出现了许多摊贩,面前摆上各种各样的灵草、奇形怪状的石头和其它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路上人多不方便随意开口,白辞霜神识传音:“是不是第一次见到这许多人?”
他用右手托着刚从旁边铺子里买来的一小桶冰心果块,左手拿着竹签,时不时地塞烛灰嘴里一块,多数还是进了自己肚子。又逛了一会儿,灵石递出去,几块石头被收进袖子里。
烛灰一声“嗯”还没出口,就听这人修又担起大夫的买卖。
“你妖丹没了,神识碎后重聚也有裂缝,好在修为没散尽,多亏躯体强壮,不然怕是早就去见你早死的祖师了。”
“所以呢?”
“不管是和人打架,还是复仇抢劫,都要小心一点。”
琢磨着“小心一点”这四个字,烛灰觉得这人更有趣了,开口:“不问我前因后果?不管我所为是否符合人族道义?万一我是杀人抢劫被不成反被教训才变成这样的呢?”
“因果之事但求一个问心无愧,你抢劫杀人结果技不如人落得这般境地理所应当,可我收你为徒便要照顾你,你做你的,我救我的。至于道义......”
“道义约束自己,律法约束别人。若真要算,从陈家村到风华城这一路上,我并没有见到悬赏你的告示,也不曾听闻‘布条鬼’害人之事,更重要的是没在你身上看到死人的怨气。”
“若是.......”
“若是见到了就把你扭送官府领悬赏,正好抵你吃冰心果的钱。”白辞霜打断他的话,捡起一株结着冰蓝色果子的灵草,“道友,明水草怎么卖?”
“500灵石。”
“给。”
烛灰看了旁边来回拉扯,好像藕断丝还连着的商贩和买主,状似争吵的还价声令他疑惑不解:“你不讲价?”
“我不善言辞。”
“哎哎,别咬我,好了,明水草本就难寻,这一路上都没有合适的,他的出价虽然贵了些,但品质上佳,植株完整,还算合理,便不讲了。”
“看,药阁到了。”
眼前的五层木楼挂着描金的牌匾,上铁钩银画地写着药阁二字,门口熙熙攘攘,运送货物的车马络绎不绝。
“进去吧。”
环顾四周,一层大厅多是些低阶灵草,无甚有趣的。二层的灵草种在土里,到有些灵气,可惜也不是白辞霜此行目的。径直步入第四层,门口的小厮主动开口:“前辈,楼中规定,第四层可选人陪同,帮您挑选合适的灵草,不知我能否有幸陪您逛一逛?”
白辞霜看他一眼,这少年一身月白色的缎子,说话时身体微弯,热情却不显诌媚,于是答道:“那就有劳。”
“不知前辈可有目标?”
“白水莲,固神草,破水石花,青岚枝......”
这些好像都是些修补神识和内伤的药,难道他真想治我的伤?可下一刻烛灰又想,人修从来只想抓强大的妖兽驯为妖宠,像我这样的有什么价值?
“还有最后一味,二十四瓣风烛花。”
听到最后一味,少年身体微顿:“前面几味,阁中都有,我带前辈去取就好。但是二十四瓣风烛花,您是如何知晓的?”
风烛花是一种长在狂风里形似白烛的植物,与其说是花倒更像是木,它的花每年生一寸,一寸为一瓣,有的长几寸便不再长了,有的却能长到十几寸,质地坚硬如钢木,是修士用来制作“伪灵丹”的材料,顾名思义是用来伪造修为境界的。
这些烛灰知道,它疑惑的是:风烛花最多不是只有十二瓣吗?二十四瓣风烛花是什么?听都没听过,果然不是给我的,于是张嘴又咬了白辞霜一口。
白辞霜抚了抚袖口,没接话,反而带着肯定问道:“想必我身边这位就是鸣少城主?”
“你怎么连这都......”
“阿鸣,你且住嘴吧,再说下去,快把账目抖落出来了。”
“大哥,你回来了!”
“萧少城主好久不见。”白辞霜抬头。
“白道友,不要再逗家弟了。”一道白色的身影从五楼走出,来人气质敦和,就是面带愁苦,想必经常担心甚至有些操劳过度。
“风兄错怪我,怎么是逗?我看你有意锻炼他,这不是帮你教他一课?”
风萧叹了口气:“辞霜伶牙俐齿依旧,我实在说不过你,和我上楼来吧。”
白辞霜对风鸣微笑然后转身跟着风萧的步子上了五楼。
“风烛花市面上最多的也不过是十二年十二瓣,花瓣定型之后,再多年份也不长了,二十四瓣风烛花只有爹娘、我和兄长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风鸣在楼下冥思苦想,“难不成他会偷看人的记忆?”
五楼隔出许多施了隔音阵法的封闭房间,白辞霜跟着风萧在最里面的一间坐下,接过风萧送来装着灵草的乾坤袋,又递过去几个昨天刚到手还没捂热的。
“风烛花在城主府,需要等两日。”
“知道了。”
“我们许久未见了,辞霜。”风萧微低头看着从进屋开始就没抬过头的白辞霜。
浅碧色茶水蒸腾出氤氲雾气,这细微的气被阳光一晒就散了。
白辞霜笑:“也没多久吧?几年来着?我记不太清了。”
不易察觉的心疼浮在脸上,风萧没有纠正,其实二人已经十年没见了,虽然修真界动辄闭关数年、数十年,但朋友分别数日不见也让人牵肠挂肚,更何况这位很难让人放得下心。
“这么多年,你找到他了吗?”风萧突兀地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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