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裴宴几句话说得温婉,但是该表达的都表达出来了。第一,他被诋毁了,但这事不怪他;第二,他有靠山,不要想搪塞他;第三,他有目的,如果答应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不过,他也知道这事儿不易办,所以说完后就乖巧的站在原地,笑眯眯的等着严夫子说话。

严夫子脸色有些难看,国字型脸更显严肃,“胡闹!书院自有书院的规定章程,凡事都是你们说了算,那要我们作甚?”

裴宴斜了斜眼,并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要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章程规定办的,那礼苑中的大多数学生可能早就被勒令回家了。

看着裴宴不以为意的表情,严夫子头疼,他和温衡几个同席的的想法差不多。如果说眼前站着的是别个世家子,他不会感到为难。俗话说严师出高徒,你既然选择把孩子送到东临,就是期望孩子能更上一层楼,自古师如父,先生管教学生理所应当。

不过,当眼前站的是裴宴,这事儿就得两说。想到秦王,严夫子心肝肺都疼,明明学识修养足够却自持兵痞,为人行事向来不按常理,虽从不主动与谁为敌,但涉及到庶子,他手段向来粗暴,目前为止还没见过谁能在他手上讨到好处。

严夫子瞥了一眼裴宴,月余不见,倒是稳重不少,知道用脑子说话了,不过更不讨人喜欢了。又看了一眼温衡,得,这边也不好惹。

“你们几个随我去进山长。”严夫子叹了口气,指了指裴宴几个和温衡几个。

既然敢把人都集合到礼苑来,山长肯定早就想好了如何应对,现在出事儿了,人家让他得意门生陪着,自己一个管教律的,何苦掺和?

“是。”兰苑的几个一听去见山长,脸上不自禁挂上了笑容。阿衡是山长嫡传学生,如若不是有这层关系在,阿衡中举后就去国子学了,之后的几个月对阿衡至关重要,山长怎会让他转来礼苑?

“是。”相反,裴宴这边几个都有气无力,大概越是不努力越是怕见师长,虽然这事儿他们占理儿,但本能还是害怕。

裴宴笑了笑,有恃无恐,虽然没有预料到这么快就要再次见面山长,不过害怕什么的情绪一点儿没有,反而觉得新奇。至于让温衡转院一事,他既然明确提了,就是奔着这事一定成去的,这条道不通就选择另一条,反正他爹他奶他大伯经验丰富,肯定知道怎么做。

一行人浩浩荡荡爬到了半山腰,终于看到了正在八角亭中练字的刘琮。这么冷的天竟然在四方透风的地方练字,也是闲得慌,裴宴内心默默诽谤。

严夫子让他们站在原地,自己先行几步去说明情况。

不宽的山道,只够三人并肩行走,两边谁都不愿意让谁,只能排成一排挤上来。靠崖的一溜是裴宴几个,挨着山石的一溜是温衡几个。

别说此地观景儿视野是不错的,可以看到山下的东临书院和远处的住宅。刚下过雪,屋顶道路树头都是雪白,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圣洁。远处规整干净的街道上有行人匆匆经过,各家各户烟囱升起袅袅炊烟,充满了生活气息。

“话说这事又不是因我们而起,为什么最后只有我们几个跟着过来?”肖章突然想到一件事。

裴宴:……合着你现在才反应过来。

“阿裴,你说山长不能叫我爹过来吧?这事儿可不怨我们。在府上还好,还有个后娘知道挡着,要是让他来书院肯定不会手下留情,到时候我就丢大人了。”顾承宇充满怨念。

“说起你那个后娘,对你和你哥挺好的,给你生了弟弟妹妹,也没见她蹉跎你们。”肖章伸头凑到顾承宇面前,贱兮兮的说道。

“还想威胁我和我哥?家里有我祖母坐镇,她能翻出什么风浪?”顾承宇语带讽刺。

冷不丁的听顾承宇提到她,裴宴心中泛起波澜,却在一瞬间后恢复了平和。

“承宇兄不用担忧,这次咱们肯定无事的。总归事不是因我们而起,却被重言误伤,阿裴提出的条件已经算是中肯了。”这厢,安沂慢悠悠的开口,语气温和。

但不知为何,听在裴宴耳中总觉得贱兮兮的。而且,兄弟你确定不是在挑事儿,没看到兰苑几个脸色越来越难看吗?

“你说的对,阿裴向来敦厚。”“阿沂说的是,咱们又不是软柿子,是谁都能捏的。”肖章和顾承宇反应过来,都表示安沂说的对。

得,还有更没有眼色的在。裴宴站正朝前看,他实在不忍心看对面几个人的脸色。

“几位,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何子旻无奈出声提醒。

山道上这才安静了下来。

一阵风吹来,裴宴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何子旻注意到直接前走两步和他换了位置。“阿裴大病初愈,要多注意些。”

裴宴没拒绝,拢了拢身上的皮毛斗篷,笑着道谢“谢过兄长。”

何子旻整理衣袖的手指动了动,方才回话,“不客气。”

严夫子很快就走了回来,他指了指温衡,“温衡,山长叫你过去一趟。”

温衡应了一声,抬步走向八角亭。

顾承宇有些不乐意了,“夫子,山长不能先见我们吗?阿裴大病初愈,傻站在这吹冷风,要是受了风寒怎么办?”

怎么办?他也想知道怎么办,严夫子内心诽谤。抬头看了一眼裴宴,比起刚刚,少年脸色有些苍白,他吓了一跳,咬咬牙转身又去了凉亭,尽人事听天命,他可不想被秦王那厮请去喝茶。

“怎么了?”顾承宇不明所以,向来严肃的严夫子何曾有过这么丰富的表情。

“山长向来把兰苑那群书呆子当宝贝,温衡年十六已经中举,山长盼着他年后高中呢。我们这么胡闹,山长不得花时间好好安抚一下,要是影响了心情,中不了状元怎么办?严夫子这是怕他们师徒说的久了,冷着阿裴没法和秦王伯父交待呢。”安沂笑着说道。

裴宴诧异的挑挑眉,安沂说话鲜少这样言语犀利。

“你这话什么意思?”兰苑的几个人已经忍了很久了,要不是刚刚温衡约束着,他们早就爆发了。

“只是字面意思。”安沂淡淡的说道。

“你,”王同席受不了安沂这样的语气,要不是人拦着,就要冲过来了。

肖章和顾承宇都是好事儿的,立刻把安沂拉到了身后。“兰苑的学生也这么好斗啊,和我们也没什么不同吗?”顾承宇惊呼一声。

“别看平常循规蹈矩的,没准疯起来比我们更甚呢,这才说了两句话,就要冲爷几个动手呢。”肖章跟着添油加醋。

裴宴扶额,谁能告诉他事情为何变成这样了?看着被肖章和顾承宇挡在后面的安沂正不安分想挤到前面去,伸手把他拉到身边,低声警告:“少说句话,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在山崖上打起来,要命的。

没有听到安沂应答,裴宴皱眉,又问了一句:“听清楚了。”

安沂点点头,站在裴宴身边果然不说话了。

“怎么,还想动手?在书院重地胡闹,你们几个都去后崖坐两个时辰静静心。”上面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裴宴抬头,说话的是打头走来的刘琮,身后站着温衡和严夫子。

后崖?如果他没记错那是东临书院学生违反重规之后才给的处罚,要是平时去就去了,现在吗?裴宴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冰天雪地的,受那个罪干嘛。

这样想着,裴宴朝肖章那边挪了挪,然后闭眼往后一躺,“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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