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魏九安几人并没有很急于赶路，而是一便走一遍观察地形，在确保没有埋伏的情况下，翻过山跨过河。

一路走来，也确实没有遇见埋伏的军队。

本来快到边关了，不巧的是，有遇上了一座山。

翻过去之后就能到边关，边关并不是程榭领地，程榭等人占据了边关偏东的一座小城，而魏九安一行人的目的，就是在边关守住程榭北上的道路，以防程榭北上占领边关。边关驻扎禁军，如果被程榭占领，那大梁几乎就要割地了。

这是不可能的，只要魏九安还没死，程榭就一定不可能使大梁让出退路。

不过，这山确实没法直接翻。山上没路，军队不能直接过去，再说了，还不知道山上有什么动物或者毒物，万一有人受了伤，那更是得不偿失了。

时间不能耽误，魏九安当机立断——兵分两路，绕山而行。

但是，怎么分，又成了问题。

若是让白羽昼跟着陆明泽，那韩辰又是文人，魏九安更是早就不习武艺，这俩人恨不得连重物都提不起来，再说了，那俩莽夫也不能单独行动。

副将年粟上山简单探了探路，回来禀道：“上山的路被堵了，这边刚下过雨，土地是松的，万一山上有泥石流就麻烦了。”

于是，白羽昼这个莽夫又脑子开了回窍，道：“不如这样，让年粟跟韩大人带点儿兵从北边绕，我带着皇嫂和明泽从南边。如何？”

其实，这也是万全之策，至少韩辰身边有个武将。

韩辰也同意了，于是，两对人就此分别，各自绕山。

路上。

韩辰也是闲的没事干，开始与年粟侃大山：“年大人，您可有妻儿？”

年粟笑眯眯地道：“有啊，我闺女都十岁了。有闺女就是好，可贴心了，很懂事，比臭小子强，幸亏有个闺女。”

韩辰笑道：“那可真好。”

年粟笑道：“韩大人一表人材，想必追求者也不少吧？”

韩辰笑着摆手，道：“得了吧，我不想成亲，也不想要儿女。”

年粟劝道：“韩大人啊，年纪轻轻的，也该为自己以后想想了。等你老了，若是没有个一儿半女的，谁照顾你？”

韩辰笑道：“我还年轻呢，想什么老了以后？老了我就辞官，独自潇洒去！”

年粟无奈地笑笑，道：“好好好，韩大人倒是心胸开阔。”

其实年粟这个人，也算是好相处的。他是罪臣后代，早几年和将士们镇守边关、出生入死，后来先帝亲巡边关，遭遇异国卧底袭击，年粟以身护君，最终被破例提拔为百夫长。后来，白羽尘刚登基时，朝廷稀缺武将，召他和妻儿回京，封了个五品。再后来，也就是现在，他又被封为了副将，风光极了。

虽然风光，但若是打起仗来，他还是跟将士们一起，就像之前他还是个小兵的时候一样。

年粟哪哪都好，就是不常回家。

从女儿出生开始，他一共就回了三次家。

第一次，是女儿出生。他激动得都要哭了，但女儿没有印象。

第二次，是女儿的满月宴。他特意把燕康帝赏的锦缎做成了衣裳，刚准备送给女儿，边关就因为南临而出了事，他也没看见女儿，把衣服交给夫人就匆匆离开了。

第三次，是几年前白羽尘让他搬进京城。他还记得，女儿笑着问他：“爹爹以后还会走吗？”年粟笑着告诉她不走了。之后，在京城的宅子里住了几年。一直到今年，才又去了边关。

在他女儿十岁的人生里，他只陪了她五年。

年粟对韩辰笑道：“等我回去，我就向皇上求一个不用操劳琐事的官职，好好在京城照顾夫人，好好陪着我家闺女。再也不去边关了。”

韩辰笑道：“挺好的，踏实。”

年粟笑道：“是呗！我总得回家，等仗打完，这会回去，我就说什么也不走了，守着媳妇孩子过，挺好的。”

韩辰也笑着。这是他第一次想以后，要是回头他也娶得贤妻，到时候，爹娘也就不会孤独，他也会觉得生活多些乐趣，若是再有个儿子或者女儿，天天喊他爹爹，他也会笑得更快乐些。

当然，他其实是有盼头的，他的盼头，是大梁的盛世将至了。

年粟又笑道：“韩大人，等皇上开辟盛世，百姓夜不闭户，到时候你想怎么过？”

韩辰笑道：“我回家，我守着爹娘去，爹娘不挨饿了就行，我就高兴了。”

年粟笑道：“韩大人清心寡欲，属下敬羡。”

韩辰笑着叹了口气，道：“我这辈子都是为人臣的命了，没什么理想了。当年我去科举，就是为了我爹娘能吃饱饭，我都没想到我能当上个礼部尚书，我自己都没想过啊。”

年粟笑道：“我也一样，咱们现在这些事儿，哪里是当年的咱们能想到的？”

二人哈哈一笑，带着兵继续往前走。

这时，一阵风吹过，宛如利刃出鞘，一声响彻山间。

这时，山路前是一个死口，里面没有人，更没有声音。风响过后，寂静的可怕。

年粟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刀。这时，韩辰意识到不对，开口小声地对年粟道：“年大人啊，莫要在此处浪费时间，你带着弟兄们去另一条山路找魏大人汇合，我带两个人在这里探探路。若是能过去，那便过去了；若是过不去，那也少了损失。”

年粟蹙眉，道：“韩大人，前面……”

韩辰打断他，更小声地道：“快走。”

年粟还是不放心，道：“万一出什么事……”

韩辰听他这样说，为了让他放心，笑道：“那等回了京城，请我吃酒吧。”

年粟被他一逗，笑了。

韩辰早就看出这里是一个虎口，里面有程榭埋伏的人。但是，他还是要过去。若是带上年粟等人去，毫无意外，定然会大败。若是让一队人浩浩荡荡地跑，反而容易引起程榭的怀疑。光是这虎口都有人埋伏，那一旁的山坡上会不会有人？说得再严重点，随行的队伍里会不会有人？

他程榭需要个拷问的对象，或者是人质。自己做就行，不需要牵连别人。一个文官，抓到之后顶多就是杀了，也不会让大梁有什么损失。

年粟虽然迟疑，但按规矩，韩辰的官职远在他之上，他也只好听了，带着军队掉头，但没有往魏九安那队人的方向走，而是绕了个远，往军营后方走。

韩辰就带着几个人组成敢死队，继续往死口里走。

韩辰为了缓解恐惧，故意笑着道：“几位，真的不怕啊？”

那几个人几乎同时说道：“不怕！韩大人作为文官都亲自带队，属下就没有可怕的了！”

韩辰：“……你们瞧不起我……”

片刻后，从他们身后走来一队兵士。

一看便知，都是程榭的人。

韩辰弯了弯嘴角，他就知道外面有人埋伏，但是既然没有听见年粟一行人的叫声，那就证明他们并没有动年粟等人。那么，目的就很明显了。

韩辰没有刀剑，双方打起来的时候，只能赤手空拳。他一个读书人，能有多大力气？

才几回合不到，他就已经浑身是血了。有的是他自己流的，有的是别人的血溅上的。

就在他体力耗尽的一刻，突然，身后被人猛踹了一脚。

他倒在地上，那人将脚踩在他后背上，对不远处恭敬地道：“大人，人已经活捉了。”

这时，周围刀剑相撞的声音停了，剧烈的喊杀声也停了，只有混着血腥味的空气，还涌进韩辰的鼻腔。

韩辰这才勉强抬头一看，只一眼，他便傻眼了。

他想过自己带的这些人可能打不过程家军，但也没想到输得这么彻底。

只见地上躺着的尸体皆是刚才的敢死队，而倒下的程家军屈指可数。

韩辰呆愣了。这回，恐怕不是死这么简单了。

不远处走来一个男子，眉宇俊朗，面无风霜。他甚至还笑着鼓起了掌，道：“干得不错，你可以恢复自由身了。”

其实，程榭等人拿捏人心的方式很有意思。他们会去找那些奴隶，承诺他们等立下功劳就换他们自由身，所以，奴隶获得自由身后，自然也多少会有点感激的。

这法子虽然有些阴，但不得不说是聪明。

韩辰再次抬头，看清了面前男子的脸。

那是程樕！

程樕？程樕不是死了吗？他这样想着。

程樕似乎看出了他是怎么想的，立刻笑道：“韩大人，你好好想想，作为程榭的弟弟，现今唯一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我怎么可能真的为了一时忍让而自尽呢？”

他叹气道：“我只是怕我留在京城，皇上用我性命相逼，折了哥哥的前途，所以才假死出宫。我承认我是个贪慕权财的小人，所以我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韩辰还是忍不住开口，但又不知道说什么。踌躇片刻，才道：“你以为你就胜了吗？”

程樕挑眉道：“你留在吸引程家军的注意力，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再调动兵力追年粟。至于你，能抓一个是一个。”

韩辰忍不住轻笑，道：“但你还是会杀了我。”

程樕也笑道：“你既然敢单打独斗，就应该想到被五马分尸的命运，这回不用我多说了。”

他说完后，程樕身旁的部下立刻上前，用黑色布条蒙住了韩辰的眼睛，又将他的嘴堵上，这才放心将他带走。

程樕又挑衅地笑道：“韩大人，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这次就当长个教训，等会儿见到我哥，好好掂量着开口。”

其实韩辰还挺有人格魅力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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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