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魏九安被一路拖行回了长生殿,他的膝盖以下在不平整的青石板路上磨了一路,他的右腿本就断过,这样无疑更加容易引起旧伤发作。
可他全然不在乎了,泪似乎流尽了似的,再也淌不出。只是心头像是被刺了一刀,疼痛难忍。
比肉身的伤痕都要痛苦万分。
老夫人还好些,被兰蕴背了回去。
她还强撑着一口气,任由伤口处不断流着血,但不至于失血过多,再加上姜研刺的那一刀并没有伤及要害,所以她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毙命。
雨没停过,更加大了。
长生殿。
魏九安被拖进了寝宫,经过这半天的折腾,他早已经衣衫凌乱,发髻也很是松散,手腕处的伤口上的血液干涸,双腿也没了知觉。他的脸色亦是十分苍白,几乎要失去血色。
兰蕴将老夫人送到了偏殿,刚刚安置好,便连忙跑来找魏九安。
兰蕴的眼角也有些湿润了,她道:“魏大人,易老夫人怕是不行了,您快去看一眼吧,若是晚了,恐怕……”
魏九安看着殿内精致的装潢,喃喃道:“好快啊……”
明明中午他还给兰蕴做了那道能把人吃死的炒芹菜,明明他昨晚还见了白羽尘,明明他几天前还看见了韩辰不正经的“挑刺”折子。
明明,老夫人也是位健康无忧的老人。
魏九安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一翘一拐地朝偏殿走去。
他的腿伤得严重,兰蕴也看在眼里,便上前扶着他,扶他走到偏殿。
偏殿。
老夫人躺在床榻上,嘴角淌下鲜血,全身湿漉漉的,腹部的伤口则更加严重了些许,血液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魏九安踉跄着走过去,直接跪了下去,跪在了床塌边。
兰蕴知道他们祖孙二人有话要说,便揩了揩泪,退了出去,关上门。
老夫人伸出手,颤抖着牵住他,张了张嘴,声线不稳,断断续续地道:“好玄儿,疼不疼啊……”
魏九安一怔,随后还是落了泪,用力握住她的手,哑声道:“外祖母疼不疼啊。”
老夫人略微侧了侧头,脸上还挂着慈祥的笑容,道:“我一想到、一想到马上能见到我的云舒,我就不疼了……”
易云舒,也就是魏九安的母亲,老夫人唯一亲生的女儿。
老夫人颤巍巍地抚摸上了魏九安的脸颊,有些哽咽地道:“自打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像我的云舒,模样像、举止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我的乖宝啊。”
魏九安一怔,自从他的父母和哥哥去世后,除了白羽尘以外,再也没有人和他说过这些了。
他已经太久没有尝到亲情的滋味了。
但魏九安正如老夫人曾经所说,他就是个敏感多疑的性子,倔得很。
他犹豫片刻,随后带着哭腔道:“您疼爱我,也是因为阿娘吗……”
这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魏九安的倔与别人不大一样。有些人的倔是对某一件事的刨根问底,一定要明白一件事情的本质,非黑即白。但魏九安不是,他最擅长欺骗自己了。有些事情他自己已经有了判断,便不会再想得到答案。因为他已经说服自己相信自己所以为的结果了,如果事情的本质与他所想的不同的话,那岂不是徒增悲伤。
可是如今,再不问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而且,他与老夫人相认得太晚,老夫人即使是真的疼爱他,大抵也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
老夫人没想到他心中还有这样的一个问题,轻叹了一声,道:“傻孩子。”
慈爱的眼眸中含着水光,布满皱纹的脸上却泛着笑意。
“我与你娘分开十数年,我连她的模样都快要记不清了。我有时还觉得,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这么一个人,是不是我疯了,才幻想出一个分离多年的女儿。”
她抚摸着魏九安的鬓角,道:“直到我见到你,我才终于确定,这世间真的有过这么一个人存在着,不是我的空想。”
女儿留下的“遗物”,终于成为了思念的实体化。
一滴泪从她的眼眶中流出,她接着道:“我疼爱你,先是因为你是你,其次才是因为你是我的孙儿、是我女儿唯一活下来的孩子。”
老夫人的声音颤抖,她知道自己没时间了,却还是哽咽着道:“玄儿,你的腿伤……下雨天要戴护膝,知道没有?你性子倔,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尤其在政务上,不能不能一味相信自己的构想……还有,你是男子,在内廷行走多有不便,可以、可以培植嫡系,让手下办事。不必……不必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她怕魏九安太过伤心,松开了他的手。
瘀血堵在她喉间,她却还强撑着,没有咽气:“可惜了……若我不是个商人,该多好……”
魏九安伏在她身边,声音里带着哭腔,不敢抬头看她:“对不起……我说过要庇护易家,我官居三品都护不住你们,是我懦弱无能,对不起……”
老夫人轻抚他的后背,哄孩子似的,轻声道:“我的玄儿本就一个勇敢无畏的人啊。我要死了,没人可以护着你了。依附皇权,也并非下策……翊璇去了南临,与你对立也早晚的事。可她年少时天真可爱,不是心思狡诈之人,你要让她也活下来……”
血从她口中流出,她有气无力地道:“还有……玄儿,独善其身……独善其身最重要……我死了也是好事,你不必庇护谁了,只要……独善其身……”
“玄儿,活下来……”
暑夏小雨如泣涕,谁言商人轻别离。
顺阳五年五月廿八,易氏夫人卒。刀剑入身,失血过多而亡。
圣辰宫。晚。
白羽尘下午在御书房见了陆明泽,有了任用他的打算。
晚上,白羽熙来了。
白羽尘现在很烦他,他一来,白羽尘就要装病,就要喝药。
此时,白羽尘坐在桌案后,翻看着京城内历年商铺开支的卷宗。
白羽熙站在一旁,拉不下脸做端茶倒水的事,只是像个木头人似的站着。
他欲言又止,似乎要说些什么。
白羽尘看出来了,有些不耐烦地道:“有话就说,扭扭捏捏的哪里有个亲王的样子?”
白羽熙犹豫着开口道:“皇兄,臣弟有一事,想要谏言。”
白羽尘一看见他这幅懦弱的样子就一股无名火,索性放下了卷宗,蹙眉道:“谏言而已,又不是要杀朕,你畏畏缩缩的做什么?”
白羽熙抬眸,道:“那臣弟说了,你会生气吗?”
白羽尘:“……”
“白羽熙你是不是有病?”
白羽熙还是犹豫了一下,道:“前些日子关于南临交易之事,摄政王献计,乃是对皇兄的大不敬。再加上这些时日他于朝政也没有用处。臣弟想,这是一个除权臣的好机会啊。”
白羽尘瞥了他一眼,道:“你的意思,是要朕以此为由,杀了他?”
白羽熙垂眸,道:“臣弟是为了江山社稷思量。”
真是傻子。
其实但凡不瞎都能看出来,白羽熙想学宁太妃及朝堂诸臣,以江山为名,除掉自己的政敌或朝中权臣。
可是他太蠢了,以至于时机都抓不住。想要除掉某一个大臣,其实根本上是皇帝想除。所以如果他多长个心眼,就会发现,每一次有臣子被大力弹劾,都会是御史先上奏、御史们引起的。倒是也不必说得这么深,且看当年芳渡就是了。芳渡一个宫女,在内廷权势太大,被白羽尘视作眼中钉和杀鸡儆猴的机会,所以御史中丞俞衫先发力弹劾,将事情闹大,于是乎双方在应政殿对峙,最终取了芳渡的性命。
宫女尚如此,朝臣更不必说。
哪怕如今韩辰得到了白魏二人的授意,每天都在上折子弹劾魏九安。可他说到底也只是礼部的人,再怎么弹劾也都是日常举止中礼节的事,无伤大雅——这也是白羽尘同意他参与伪造离心这一局的原因。
皇帝若是真的想除掉谁,自然会暗中布局、会让嫡系下属动手。若是没有这一番安排,便是没有要动手的想法。这时候若跳出个不长眼的来胡说八道,怕是也保不住自己的脑袋。
白羽尘一手撑着脑袋,怒极反笑,道:“跪下。”
白羽熙还要装臣服的样子,以此探听消息、协助程榭造反,所以此时自然是顺从的。
他跪了下去,似乎已经发觉了那番话的不妥之处,垂眸不敢看白羽尘。
他离白羽尘不算远,肃杀之气将他环绕,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还没灭宗亲呢,白羽尘便已经有底气了。
白羽尘抬脚,踩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往下踩,直到听到他闷哼一声,才道:“三弟今日这番话,真是好有道理啊。”
白羽熙抬眸,对上了他不屑的眼神。
还不等他开口,白羽尘便朝一旁安烬的方向伸出了手。
安烬会意,将“云明”剑拿来,呈给了他。
白羽尘并未拔剑,而是用剑身抵在了白羽熙的脖颈处,横向划了划,凤眼带着笑意,道:“你若是再敢对朕的私事指手画脚,朕便先杀了你。”
剑身架在了白羽熙的颈侧,白羽尘用它做了个砍的动作,磕向白羽熙的脖颈。
“瑜王,惜命啊。”
戌时末,白羽熙回了府。
他走后,屋内安静了下来。安烬将药端了上来。
白羽尘喝了一口汤药,今日的药味道很怪,明显与他平日的药不同。
他放下药碗,蹙眉道:“这是什么药?怎么一股腥味儿?”
安烬也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见他这样说,连忙要端下去,道:“皇上若是觉得不好,奴才这就让底下人重新煎药。”
白羽尘点点头,道:“拿下去倒掉吧。”
安烬颔首,刚要下去,便听白羽尘道:“站住。你有事瞒着朕?”
安烬抬眸,道:“皇上恕罪。方才侍卫处的郑琢来向奴才说明,称自己当差时见宁太妃来了圣辰宫一趟。奴才斗胆,请皇上定夺。”
白羽尘问道:“什么时候?”
安烬想了想,道:“郑侍卫每日午时末未时初当差,许是那时吧。”
白羽尘也开始回想:“那时候朕正在御书房与陆明泽议事,并不在圣辰宫。那她来做什么?”
安烬摇头,道:“奴才也不知,郑侍卫平时很少在御前走动,所以也不甚了解。”
白羽尘烦躁地摆了摆手,道:“你下去吧。”
安烬躬身退下,顺便关上了门。
白羽尘长出一口浊气,右手手指叩了叩桌案,道:“出来。”
随着这一指令发出,影三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跪在了白羽尘面前,道:“皇上有何吩咐?”
白羽尘闭上眼,揉了揉眉心,道:“下午宁太妃是不是来过?”
影三垂眸,道:“是。”
白羽尘道:“继续。”
影三踌躇片刻,将下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了白羽尘听,越听他的脸色就越阴沉。
他说完后,白羽尘睁开眼,淡淡地扫向他,道:“你可真是越来越会当差了。”
影三吓得连忙叩首,道:“臣罪该万死!”
白羽尘眉心紧蹙,很是愤怒,却极力克制着,道:“你确实该死。是不是朕让你养尊处优惯了,以至于影大人如今连发生在朕寝宫的事都不屑于禀告于朕了?”
影三连忙道:“臣不敢!臣午后在御书房守着,也没亲眼见着那番情形,只道听途说,听见掖庭的宫女们提起罢了。”
白羽尘思索片刻,道:“多少人在议论?”
影三如实答道:“掖庭中人似乎尽知此事。”
白羽尘眯了眯眼,道:“人尽皆知之事,朕却不知啊……”
影三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白羽尘的神情,道:“不过……臣已经留意了那些宫人的容貌,还请皇上示下。”
白羽尘想了想,道:“你现在赶紧去吏部和尚宫局,把那些人的底细查清楚,早些呈给朕。”
影三颔首,下去办了。
白羽尘传了安烬进来,道:“方才的药……”
安烬道:“已经倒掉了。”
白羽尘抿了抿唇,道:“那里面用了人血做药引,是不是?”
安烬道:“奴才后来闻了闻,确实……有些血腥味。”
白羽尘喃喃道:“那药碗中的,是子矜的血……”
他垂下头,声音里都染上了些许哭腔。
不多时,白羽尘站起身,提起“云明”剑,道:“走,去长生殿。”
安烬急忙拦他:“皇上,时局、时局啊!”
白羽尘没看他,只大步往外走,故意高声说了一番话给外面的人听:“听闻摄政王对宁太妃出言不敬,那还得了!朕以仁孝治天下,必要治他个以下犯上之罪。”
他走到庭院外时,顺手拍了下当值的王含的肩膀,故意道:“你,跟朕走。”
王含有些惶恐,还以为他没认出自己,连忙跟了上去。
影三前些日子向他提起白羽熙在他装病昏迷时曾与圣辰宫廊下侍卫有往来之事,白羽尘心里已经有了结果——那个侍卫就是王含。魏九安算是白羽熙和宁太妃一党的政敌。当初魏九安在刑狱时,宋翊璇曾带着王含去套过话。宋翊璇和宋楠都是睿王和宁太妃等宗亲一党的人,大家都是一党,王含还因刑狱一事被白羽尘责罚过,也自然会叛变,成为了那个眼线。只是这些都还不确定,今晚就是个好机会。
白羽尘又不傻。话都这样说了,为了让政敌放松警惕,自然要让眼线好好看着,再将那番话转告给他们,才算滴水不漏。
要不然就是真的不考虑时局了。
长生殿外。
正门被上了锁,白羽尘刚想进去,便听见守门的侍卫道:“皇上恕罪。宁太妃懿旨,摄政王魏氏以下犯上,幽禁长生殿。”
白羽尘再一次故意道:“既然太妃已经处置了他,朕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但他毕竟是朕的臣子,朕也不能不去训斥几句。”
说罢,他看向王含,问道:“王侍卫觉得,朕该不该进去啊?”
偏偏王含也是个妄想左右逢源的主儿,自以为高深地道:“皇上是万乘之君,没什么地方是您不能去的。”
白羽尘一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说着,给安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此事传出去。
这也正是白羽尘带王含过来的目的。自从上次刑狱之事便能看出,王含是个藏不住事的,这样的人只会被人所利用,而不自知。白羽尘今天本就纠结怎样既不直接违抗宁太妃指令、又能见到魏九安,正好王含在,那正好可以利用了他,借他的口说出这番话,让自己顺理成章地进长生殿。这样,哪怕日后撕破脸,宁太妃以他“硬闯”长生殿之事给他扣上忤逆宗亲的罪名,白羽尘也可以说是王含挑拨让他进入长生殿的,左右怪不到他自己身上。
不过,根据白羽尘一早的推测,今日他进了长生殿,身边又只有王含和安烬陪同着,如果他日没撕破脸时宁太妃便提起此事,也就能彻底证明王含是宁太妃的眼线了。
话落,白羽尘一点儿不客气,拔剑斩断了铁链。“云明”削铁如泥,自然不费事。
他一脚踹开正门,直接走了进去。
王含这个傻子还想跟进去,却被安烬拦下。
安烬知道白羽尘不想让任何人跟进去,而且王含去了容易坏事,便笑嘻嘻地道:“皇上今日怒气正盛,进去了自然要斥责魏大人,这事不光彩,你我保命重要,还是别去了。”
王含想了想,觉得自己如果违抗安烬的意思、硬要跟上去似乎也名不正言不顺,便罢休了。
殿内。
白羽尘直接进了寝宫,刚推开门,便见兰蕴端着一盆温水,守在床榻旁。
白羽尘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将剑收了起来,大步走过去看魏九安的情况。
魏九安蜷缩着身子躺在床榻上,呼出的全是热气,脸色却有些白。
白羽尘坐在榻边,伸手探了下魏九安的额头,果然滚烫。
白羽尘看向兰蕴,压低了声音,道:“他烧了多久了?”
兰蕴想了想,道:“自打大人被宁太妃手底下的人拖回来,便一直有些低烧。”
末了,她又补上一句:“魏大人淋了雨,有些着凉,又亲眼看着易夫人咽了气,所以……”
白羽尘抬手,示意她别说了。
魏九安自从出狱,身子就一直不大好,尤其不能淋雨受寒。白羽尘都是知道的。
白羽尘轻叹了一声,道:“朕刚砍了那锁,现在可以出去了。你去请太医吧,让陈骁来。”
兰蕴有些犹豫道:“可是……”
白羽尘明白她的担忧,道:“自然不能说是他难受。就说到了请平安脉的时候了,正好朕不在圣辰宫,就让他来长生殿为朕诊断。”
兰蕴福了福身,道:“奴婢这就去。”
她走之前,又将一碗姜汤端给了白羽尘,道:“这姜汤驱寒最好不过,方才还烫着,大人说待会儿再喝。若是待会儿大人醒了,劳烦皇上劝大人喝下。”
顿了顿,又道:“老夫人去了,大人心里难受,若您不劝,他到底是不舒坦。”说罢便退了出去。
兰蕴走后,白羽尘轻手轻脚地将魏九安抱进了自己怀里,又试了试姜汤的温度。
魏九安渐渐睁开了眼,身子还是有些颤抖,几乎是有气无力地唤道:“羽尘……”
白羽尘连忙温声回应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魏九安“嗯”了一声,道:“冷。”
白羽尘连忙放下汤碗,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裹在了魏九安身上。
魏九安似乎觉得暖了些,微微侧身,靠在了他怀里。
白羽尘轻抚着他的后背,道:“喝些姜汤吧,暖暖身子。”
魏九安摇头,轻声道:“嗓子疼,特别疼,什么都吃不下。”
白羽尘点了点头,不提此事了,继续道:“我知道下午的事了,我都知道了。”
魏九安没什么强烈的反应,道:“我攒了些俸禄,劳你帮我转交给易家,为我外祖母的丧仪尽一份孝心吧。”
顿了顿,他又道:“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如今形式,你不能参与这些事,容易让人猜忌你的立场。而我本就是她的外孙,为她的丧仪出钱理所应当。”
白羽尘点点头,道:“子矜,对不起……”
魏九安摇头,道:“你从未对不起我。是我太懦弱,护不住家人。”
白羽尘将他抱紧了些,道:“还冷吗?”
魏九安轻轻点头,道:“冷。”
魏九安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休息着,道:“我这回恐怕又要病好久,真是耽误事……”
白羽尘道:“你好好养着身子便是,前朝的事有我呢。”
魏九安轻轻“嗯”了一声,也回抱住他,将头埋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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