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魏柠。”
“要不算了吧。”
“你还折腾什么呢?”
我问自己,可是自己不说话。
一切就像心脏跳动瑟缩的错觉一样。
在坟地待了一整天,因为今天不是清明节,所以没什么人过来悼念亡者。
大家死了,就被长时间地遗忘了。
暮色降临的时候,我准备下山,遇到了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挺狼狈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他一身泥巴和土,应该是路上摔了。
他可能还是有点怕,至始至终都闷着头。
我看他熟门熟路地绕在一块墓碑前面窝着,姿态急切地像归家的倦鸟。
咂摸咂摸,觉得这个比喻真的爆炸无敌温馨。
小男孩抽抽搭搭哭了会儿,就委屈地诉苦,“妈妈,他们都欺负我。”
我靠近了一点,看到墓碑上的照片是个年轻女人,瞧着温婉素雅,是最标准的母亲形象。
小男孩哽咽着握住碑边的豁口,像牵住母亲的衣角一般,“宝宝很乖的,宝宝没有做错事情的。”
“是他们不好...我跟他说了,说那个阿姨趁他不在家打我,他都不信。”
哦,这个剧情的配方有点熟悉啊。
“他还说我骗人,说我坏小孩..明明是那个阿姨骗人,她明明打我了..妈妈...宝宝没骗人...”
说到这里,他就哭得更凶了,扯着嗓子稀里哗啦地嚎,“他们才坏!特别坏!合起伙欺负我!小孩儿都欺负!”
我有点心酸,听到最后就忍不住笑,跟他一起骂道,“对,小孩儿都欺负,真的太坏太坏了!”
“怎么能那么坏呢?!”
他自然是听不到我在说什么的,抱着墓碑自顾自哭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盯着小男孩看了一会儿,心想,我也受欺负了,我也想找我妈去。
想了一会儿,算了,忘了我妈埋哪儿了。而且我真去了,我妈怕是会讽刺地笑我,谁叫我没这个男孩子幸运,摊了个是神经病的妈。
他睡得可香可久,我到后面都在想,他跑过来是不是就为了在这睡一觉啊?
戳了戳他绵白的脸颊,我说,“嘿,小孩儿,你不冷吗?”
“小孩儿醒醒,跟我聊聊天啊?”
成吧,我跟谁都不是一个世界的,只有我可以看见他们倾听他们,他们不行。
再然后,我在小男孩旁边坐了着,不停地骂白余。
翻来覆去就是骂他坏。
唉,感觉让一个小孩儿在这儿挺不安全的,虽然真遇着危险了我也不能做什么。
凌晨,危险没来,跟树叶悉悉索索地一起响起来的脚步声属于一个成年男人。
他长得跟小男孩儿挺像的,拿着个手电筒,气喘吁吁的,鞋子上沾满了泥。
男人看见小男孩儿,明显脸色好了许多,他快步走过来,正要说什么,顿了顿,还是小心翼翼把小孩儿抱着下山去了。
他回家了。
我也要回家了。
不过我还是不够幸运,我没人接,得自己慢慢走回去。
凌晨四点钟,白余还没起床呢。
我在门边看他,真稀奇,只要知道这个人在,连这个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多了几分别的味道。
安心的,温和的。
永远不用担心黑暗里藏着怪兽。
我慢慢走过去,白余的轮廓一点点凸现出来,高眉阔目,眼睫纤长。
薄薄的被子压在他手下,整个人颀长又清瘦,白睡衣在夜色里看起来柔和又温暖,干净得像一块雪。
我突然有种要哭出来的错觉。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着他,就很想哭。
我蹭过去,窝在白余的肩膀处,小声地呢喃,“阿白,我想你了。”
明明只有一天没见,可是我就是想你了。
我好生气啊,气得感觉要再死一次的那么气,我当时真的觉得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了。
可是我很想你,在路上走的时候,被一辆车接着一辆车撞的时候,坐在坟地里面的时候。
每时每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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