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我脑子怕不是短路了吧？"

澄郁站在校门口猛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引得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她这才惊觉，昨晚精心准备的手写信和书签，竟然被忘在了书桌上！书包里只躺着那只毛茸茸的装死兔和飘雪水晶球。

六月的晨风带着槐花的甜香拂过脸颊，澄郁却无暇欣赏。今天是最后一节英语课了，下午就是毕业典礼，再也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名正言顺地走进那间充满檀木香的办公室了。

去教学楼的路上，澄郁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三年时光像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回：初一开学那天，温老师穿着淡色连衣裙站在讲台上，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第一次被叫到办公室时，老师发梢垂落的弧度；yi情时冒着风雪送药，看到老师泛红的眼眶...

"同学，要迟到了哦。"

保洁阿姨的提醒让澄郁猛然回神。她加快脚步，却在英语办公室门前刹住了车。透过门上的玻璃窗，能看到温老师正在整理教案，侧脸的轮廓在晨光中格外柔和。澄郁深吸一口气，檀木的香气仿佛已经萦绕在鼻尖。

"报告。"她轻轻敲门，声音有些发抖。

温玉凝抬起头，眼睛弯成熟悉的月牙："来得正好，帮我拿一下听力设备吧。"

最后一节英语课平淡得令人心碎。没有特别的告别，没有煽情的赠言，温老师就像往常一样讲解着阅读理解题。澄郁死死盯着黑板，想把老师写板书的背影刻进记忆里——肩颈的弧度，手腕转动的姿势，甚至粉笔灰落在她发梢的样子。

下课前三分钟，澄郁悄悄把袖口里的装死兔往深处塞了塞。当铃声响起，她几乎是跳起来冲到讲台前："老师，我送您回办公室。"

走廊上的阳光依然明媚，和初一那个下午一模一样。澄郁捧着听力设备走在老师身侧，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她能闻到随风飘来的檀木香，能看到老师睫毛在脸上投下的细小阴影，甚至能听到彼此脚步声在空荡走廊里的回响。

"老师，这个送给您。"一进办公室，澄郁就迫不及待地掏出水晶球。透明的玻璃球里，微缩的校园被雪花笼罩，轻轻一晃就有银屑纷纷扬扬地落下。

温玉凝惊喜地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澄郁的手心："这是..."

"您拉一下这个。"澄郁鼓起勇气，把校服袖子往老师面前凑了凑。藏在里面的装死兔露出一个小铁环，随着温玉凝轻轻一拽，毛茸茸的玩偶"咻"地滑了出来，软软地垂在老师掌心。

"噗——"温玉凝笑出声，眼角泛起细碎的笑容，"你这孩子..."回教室的路上，澄郁走得很慢很慢。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在地上投下一块块金色的光斑。

她突然想起初一那次运动会，也是在这样的阳光下，在只有寥寥几人的教室里，温老师第一次叫住她，指出了她总是粗心的毛病。那天老师发梢沾着的粉笔灰，现在想来都清晰如昨日。

转角处，澄郁停下脚步回首望去，一线明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将走廊镀上一层金色。澄郁有些看不清尽头的办公室了，不过没关系，朦胧的景色也很好。

她忽然想起书签上刻着的那句"半师半友半知己，半尊半慕半倾心"——这大概就是她说不出口的告别吧。

"澄郁！毕业典礼要开始了！"

同学的喊声从远处传来。澄郁最后望了一眼那条洒满阳光的走廊，转身跑向操场。家里书桌上的手写信和书签变得无比耀眼，像是要烫穿她平静的初中生活，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像是一个温柔的安慰。

没关系，她在心里悄悄说。有些心意不一定要说出口，就像那水晶球里的雪，永远保持着飘落的姿态；就像装死兔软软的绒毛，永远记得掌心的温度；就像那条阳光下的走廊，在记忆里永远明亮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