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夜

晚上蕾蒂娜从应酬回来,在别墅门口停了车,穿过橡树林,到租屋处敲了敲笛敏的门,敲了几声,没有人回应。

于是雷蒂娜又溜到卧室外面,敲了敲租屋的窗台,顺带还喊了好几声。

这才从屋里传来了模模糊糊的声音:“谁?”

蕾蒂娜隔着窗理直气壮说:“我回来啦,快出来迎接我啊。”

“恩……哦。我把东西放一下,你等一会儿。”

雷蒂娜满意地背着手溜达到正门,一阵慢吞吞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门吱呀一声开了。

笛敏轻轻推开门,半个脑袋冒出来,看到了满脸通红、笑嘻嘻的蕾蒂娜。

一阵浓烈的酒味传了过来。

“你喝醉了?”

“我看着像是醉了吗。”蕾蒂娜好笑地跺了跺脚,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了屋。她今天穿了件姜黄色的女士西装,头发编成了粗大的麻花辫子,侧披在肩膀上,看上去相当美艳潇洒。

“但是你的脸好红。”笛敏看着这个高个子女人像是模特般在客厅里转了一个圈,无奈道:“你喝太多了。”

“我喝酒容易上脸。这才不容易醉。”蕾蒂娜耸耸肩:“我待会会好好刷牙的,你看我都把东西带来了。”她还晃了晃手上的皮革小提包。

“你先坐下来吧。”笛敏很没好气,要是这家伙待会就开始发酒疯,蹲在洗手间里吐,她可不会管蕾蒂娜死活的。

“唔?你要干嘛?”蕾蒂娜脱下外套,解松自己的领带和袖扣,准备想去洗澡,却见到笛敏开始拿出水壶,准备烧水。

“你先坐好。别乱跑,待会我就回来。”笛敏把水烧上,蹲下去打开斗柜,左翻右翻拿出手电筒,接着开门走了出去。

她来到屋边的橡树林里,拿着手电筒四处搜索,她以前观察过,这边的土地盛长着海贝根,是种乡村常用的醒酒的草药,这个季节里还长着不少,笛敏举着电筒,在已开始枯黄的草丛拔了几棵,准备剥出草根上垂挂的干果。

没一会,蕾蒂娜便焦急地追了出来:“你跑出来干什么,外面很黑啊。”

“你快回去坐着啊,要是在这里吐了我可不管你!”

“我都说了我没醉——”

“我才不信。”

笛敏捧着一手的海贝根果,起身后却一下碰到石头,身子一踉跄,差点摔在地上,幸好蕾蒂娜手脚快,一个跨步就上去扶住了她。

“现在看起来是谁更像喝醉了?”蕾蒂娜打趣道,笛敏却气鼓鼓的,那眼神把人要吃了似的:“来,你摘的是什么?”

“醒酒用的草药,还能去除口气。”笛敏捏着自己的鼻子,走得离蕾蒂娜远远的,她差点要被雷蒂娜的酒味熏吐了。

笛敏清洗掉刚摘的果实,这种草果有种特殊的芬芳香味,连着草茎剪碎,把它丢入水壶,煮了约十分钟便把电关了。

一壶碧绿色的、带着果核和根茎的茶水,装在一个大瓷碗中,端到窗台上方便放凉。

蕾蒂娜好奇地围着这壶茶转来转去,以往她家醒酒,也是喝茶,不过是配合复用维生素片喝下去,以防止酒精中毒。会用到草药来解酒,一般人都会觉得是乡下淘汰的老法子,雷蒂娜也只听过老佣人会用地雪根切块煮水给人醒酒,或者喝一茶匙的桃核油护胃,笛敏用的这种方法倒是少见。

茶水是凉好了,笛敏很不客气地把碗怼到雷蒂娜鼻子跟前:“喝吧”

“你真的不是想毒死我?”蕾蒂娜装模作样地说。

“不然你就别喝,我倒在你脸上好了。”

蕾蒂娜马上抢过茶水,犹豫了一会,就慢慢喝了进去。

“挺香的。”喝了一口,蕾蒂娜咂咂嘴,感觉这茶水从食道滑下去的感觉真挺舒服的:“感觉不错。”

“再来一点?”

“好。”

笛敏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个Alpha不会吐在她沙发上了,她这才坐到蕾蒂娜旁边,把茶给她满上,接着双腿盘起来,坐在沙发休息。

蕾蒂娜歪头看了看她,坐近了几厘米,把手绕到笛敏的肩膀后,

笛敏感到肩上一沉,这Alpha不单揽住她肩膀,还上了手,手指似有若无地刮了刮笛敏的掌心。

“呀,我好像真的喝醉了。”这黑色狮子像只碰瓷的小猫一样沉沉地靠在笛敏肩上。

笛敏白眼都翻上天了:“喝醉了就快去睡啊。”

蕾蒂娜当然不从,只是吊儿郎当地笑着、歪在她的肩膀上,半侧着身,好看的脸轻轻仰着,混合着草茶和酒味的温热气息吹在Omega的耳朵,顺势就把对方搂了个满怀。

“今天打工还顺利吗?”她问。

这话却让笛敏神色一瞬间暗了下来。

蕾蒂娜眼神动了动:“怎么了?”

笛敏欲言又止,她想伸手去拿杯水来转移一下注意力,可她的手指早就被Alpha扣住了,温热的手心跟她的体温共鸣着,在这个初冬的夜里显得太热了。

“遇到不高兴的事?有人刁难你?”雷蒂娜直觉倒是很灵,一直在追问对方。

“也不算。只是在面包店见到了以前学校里的讨厌家伙,他们骂我,我更狠地骂了回去,最后这群人就被老板娘赶跑了。但是他们离开前告诉我——”

蕾蒂娜感到掌心的小手用力攥紧了。

“我们以前班上有个男生Omega,他死了。”

蕾蒂娜皱了皱眉:“他是你朋友?”

“不,我们甚至没有说过话。只是会在学校偶遇罢了。”笛敏深吸一口气:“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我退学前,我见到他身上,出现了比以前更多的伤口。但我没有去问过为什么他会变成那样。”

“恩。”

“我见过他颈脖后贴着纱块,手上缠着绷带,也许他一直被人虐待,可能是他家人,甚至可能就是标记了他的Alpha,但就跟从来没人关心过我被霸凌一样,我也对他的苦况视若无睹。”笛敏苦笑道:“也对吧,像我们这样的人,在这个镇上本来就自身难保,哪来时间关心别人?在这里,就算还有哪Omega消失都是很平常的事对不对?”

“笛敏——”蕾蒂娜伸手去掰过笛敏的脸,让她正视着自己:“别再说了。那又不是你的错。”

“我只是……”笛敏低头避开了那双暗橘色的眼睛,“算了。我今天太多愁善感了。”

“我以前,从金特琳那里听过一句话——这家伙虽说总喜欢说些大道理——可她这句话我特别喜欢。”

蕾蒂娜低头去亲吻笛敏的手心,把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每个人都是一只漂浮在黑色海洋上的盒子,看似漫无目的,跟着海水随波逐流,但是如果你把一只盒子从水面拿起来,就会发现盒子里垂下着很多丝线,让它和其他黑盒相连,千千万万个盒子,千千万万条丝线,让我们和其他人在这片动荡的海洋上连接在一起,使我们在海面上找到自己的位置,我们可能看不见,摸不到,但它就是一直在这里。”

“现在你对那个孩子的内疚感,就是一根丝线,或许它真的一点用都没有,如果你不跟我说,或许也没别的人知道,你在那个时刻,在那家面包店店里为了一个逝去的Omega悲伤,但你的悲伤,会为他和其他人链接起来,也许在某个地方,会有人循着这根线,为他找寻回应得的正义。”

笛敏低着头,安静地听完这些话,蕾蒂娜顺势搂住了她:“不要哭。”

“……没想到你还会对人说这种话。”笛敏把头埋在对方颈窝里,她感觉到了一丝蕾蒂娜的信息素,仿佛深度酿制后的柔和的威士忌气味,香醇又浓厚,和刚才那番话一同安慰了她。

“别再想了。”蕾蒂娜轻抚对方的脊背:“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逝去,你会为别人的不幸而难过……敏感的人,终究会活得比别人更难一点。但,这些都是有意义的。”

“恩。”笛敏枕着Alpha的肩膀,一只手轻轻滑上雷蒂娜的肩头,把手指伸入衬衫领里。

指尖触到那块温热的腺体,指腹滑过微黏的软组织,像是在上面寻求某种安慰。

最后,她伸出另一只手臂,抱住了蕾蒂娜。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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