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运动过度的后果就是我第二天直接一觉睡到了中午。
我躺在床上发呆,大脑放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思靖了。
过了一会,谢思靖推门进来,见我醒了,对我说:“醒了?起来洗漱吧,一会儿就吃饭了。”
我坐了起来,用被子捂着身体,我还有些不太习惯。
见我这样,他也有些害羞,耳朵都是红的,只是下一秒,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因为,我说:“谢思靖,等我到了学校把户口迁好了后,下次回来的时候我们就离婚吧!”
良久,他才说了声“好”。
我又对他说:“我想洗个澡。”
他起身,“我去给你烧水。”
只是,手握到门把后却停住了动作,然后突然转身捧住我的脸吻了下。
“唔……我没漱口!”
他不管不顾,甚至在我唇上咬了一口,他有些恨恨道:“陈采薇,那我们昨晚算什么?”
“补偿。”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他被气笑了,“好,很好!所以昨天晚上都是你计划好了的是吧?特意让我把娇娇送到大姐那,早早地备好了工具,就为了给我补偿?谁稀罕你的补偿!”
他的眼睛有些猩红,看得我心里一阵难受。
我给过他机会的,我可以陪他吃苦进步,但绝对不能陪他原地踏步。
他当我很稀罕吗?
我稀罕他的自我牺牲吗?
我稀罕他牺牲前途来托举我吗?
我抿唇不肯说话,直直地看着他,眼睛有些酸酸的,但我就是要忍着,最起码不能在他面前落泪。
我俩僵持着,最后还是他打破僵局,站直身说:“你再休息会儿,一会儿热水烧好了我再来叫你。”
我和谢思靖又陷入短暂地冷战,除了必要的沟通两人之间基本不说话,更别说有眼神交流。
我安慰自己,这样也好,来年离婚的时候,两人的牵扯更少,也更不容易难受。
谢母也注意到了,我还听到她指责谢思靖,“你怎么回事,采薇都要去上学了你还跟她闹变扭,万一她不回来了怎么办?”
谢思靖的语气尽显无奈,“娘,不是我想同她闹,我俩的事情说不清楚,您就别管了。”
临走之时,我紧紧抱着谢娇有些舍不得,眼泪一直在眼睛里打转。
虽然她不是我心甘情愿地生下来的,但毕竟怀胎十月,亲自感受到她一点点从一个受精卵发展成胎儿形状,更别说生她的时候受尽了折磨,怎么可能真舍得自己差点用性命换来的孩子呢?
谢娇已经会走路了,正是好奇的时候,我抱她的时候她一直挣扎。约是我抱得有些久了,她有些不耐烦,开始咿咿呀呀地乱叫起来,甚至鼻子小脸一皱,大有不放手就要开始哭的架势。
我赶紧放开了她,马上要离开了,我不想看她哭。
还是小孩子好,没有什么烦恼,更不用体会离别的滋味。
谢思靖带我和阮慕两人一起去县里,队长早早给我们安排好了拖拉机带我们去县城。
一个花岩村出了两个京大的大学生,队长不知道多神气,都不需要我们主动上门,早早替替我们周到地安排了一切。
村里其他人见我们这么“出息”,不管熟不熟的,都尽了自己一份心意。条件好的给我们出了点路费,条件差的也拿了几个鸡蛋。
虽然我和阮慕都都是下乡的知青,但在这里生活了几年,尤其是阮慕,她比原主还早下乡两年,对这里的人和物都有感情。
乡亲们的这份情,我们都领了。
谢思靖送我和阮慕上火车后,我就着急催他下车,他却在我身边坐下了。
“我送你到京城。”
什么情况?
刚刚人太多了,我竟也没注意他是否检票。
我怒瞪了他一眼,说:“我们两个人一起就够了,你干嘛浪费买票的钱!”
“车上人多杂乱,而且你的行李也多,我亲自送你到京城安心一点。”
我抱怨道:“我这么大的人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好了,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阮慕打趣道,“他也是关心你,舍不得你嘛!”
我心想,要是真舍不得就该和我一起去京城上大学的。
现在好了,录取通知书一卖,手上有钱了,就开始浪费钱了,一来一回多费钱啊!
自从知道谢思靖卖了上大学的机会,我现在一看到他花钱就浑身不爽,只想骂他几句来解气。
火车上人来人往,喧闹不休,这个年代普通人只能买到硬座,一想到我还要坐将近48小时才能到京城,我就头痛不已,十分怀念二十一世纪的飞机和高铁。
昨晚没休息好,我靠着阮慕的肩膀睡觉,其实谢思靖的肩膀枕得更舒服,但是这个年代对男女关系查得严格,在外面还是得跟谢思靖保持适当的距离。
迷迷糊糊中我总感觉对面的男人在盯着我看,但我实在是太困了,身边又有谢思靖和阮慕,也就没有管其他人的目光了。
等我睡了一觉起来后,外面已经变黑了,车厢内也十分晦暗,车厢内的乘客大都也都睡了,阮慕也靠着窗户睡着了,只有谢思靖还醒着。
我对他说:“你也睡一下吧!”
他摇摇头,“没事,你睡吧,我看着行李。”
我看了看周围,附近的人都闭着眼,对谢思靖拍了拍肩膀,小声说:“其他人都睡了,你靠着我睡会儿,我刚醒,现在精神得很,我来看着行李。你昨晚……也累着了,别逞强。”
谢思靖眼里露出笑意,歪着头靠了过来,说:“你要是困了就叫醒我。”
谢思靖比我高出一个头,想枕在我的肩膀上是不可能的,只能靠着我的头。
我挺着个脑袋给他撑着,又不能随意动,久了有点累,完全没想到谢思靖的脑袋竟然这么重。我只好歪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借着他肩膀的可以轻松不少。
昏暗的车厢内,我俩就这样旁若无人地相互依偎着,似乎白日的吵架并没有发生。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那个我感觉之前一直在盯着我看的男人醒了,他眼神清醒后,看到我和谢思靖的姿势先是呆愣了一瞬,然后似乎思索了一下,最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那个男人模样俊俏,他穿着得体的中山装,坐姿板正,有点像军人,但同时又有点温润如玉的感觉。
他一直盯着我看,我也看着他。
如果是其他人,或许我会觉得人家不怀好意,可是我下意识觉得他应该不会伤害我,最起码,我和谢思靖这样的情况他没有找乘务员举报我们。
但最关键的其实是,我从他的五官、气质上看到一点哥哥的影子。
下半夜的时候,阮慕醒了,我和阮慕换了个班,她来看行李。
谢思靖还一直熟睡着,看来昨天也确实是累到了。我好歹睡到了中午,他是天一亮就起床,又是帮我检查行李,又是带谢娇,一路上重的行李也全是他拿,我和阮慕只提了一些轻的。
我靠着他睡,感觉很安心。又想到迟早要和他离婚,生出了一丝惆怅。
再次醒来,天光已经大亮,而我却是靠着阮慕的肩膀睡着。
我还有些神志不清,问:“我怎么是靠着你的啊?”
阮慕对我笑道:“你们俩那样子像什么样?火车里的人都醒了,你想被抓紧局子里去吗?”
我摇摇头,眼睛还有些睁不开,又抱着阮慕的胳膊蹭了蹭。
中午的时候,我们几个人抱着窝窝头啃,窝窝头都用纸包着,看不到底下,表面上看起来凄凄惨惨,其实窝窝头中间我都加了卤肉和卤蛋,吃起来可香了。
对面的男人似乎也被我们勾得有些流口水,主动跟我们打招呼,说:“几位同志,你们还有多的吃的吗?我能用钱和粮票跟你们换一些吗?我火车赶得及,没带什么食物。”
我和谢思靖对视一眼,眼神沟通了一下后,谢思靖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窝窝头给他,同样,里面也夹着卤肉和卤蛋。
男人感谢了一番,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五块递给我,我从中间抽了一张一块,“够了,不需要那么多。”
旁边的人嘀咕了一嘴,“真黑心,就这么一个窝窝头还要一块钱。”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关他什么事呢?
他明明就是看到那一块钱眼红了!
我们本来就没带特别多的食物,我这分了窝窝头,明天就得吃馒头了。再说了,火车上什么东西不贵,相比于后世火车上一份50元还不好吃的套餐,我这简直是人间美味,物美价廉了!
那男人主动开口:“这位同志您说这话就不对了,人家女同志是好心才愿意分给我食物的,我本就应该感谢人家,一块钱只是略表心意,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那人自知理亏,但还是嘟囔了一句:“她要是真好心,怎么还要收你的钱呢!”
我受不了那人的阴阳怪气,直接反驳道:“你伟大、你高尚、你无私,那你怎么不把你的食物分给这位同志呢?”
他自然是不愿意分的,又说不过我,只好扭过身子抱着手上的粗面馒头啃。
经过这一遭,对面的男人跟我们熟络了起来,和我们聊天打发时间。
男人很是警觉,不会透露过多的消息,倒是不停地询问我们信息。
“不知道几位叫什么名字?”
我依次介绍,但统统都没有说真名,“王玲、程薇、谢靖。”
阮慕的名字没说过,随便说一个就好。
但阮慕和谢思靖一直叫我薇薇,薇这个字是少不了的。
而我习惯叫谢思靖的全名,索性我喊他的时候声音不算很大,说得也比较快,便去掉中间那个字。
对面男人又问:“陈薇?耳东陈?采薇的薇?”
“是cheng,禾口王程,微笑的微。”
他笑道:“真是巧了,我也姓程。”
我努力提起嘴角,做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然后夸张地说:“与有荣焉,幸甚至哉。”
瞧把你嘚瑟的,天下同姓的那么多,有啥巧不巧的。
“程同志客气了,我叫程柏舟。”
柏舟……
我大着胆子问他:“是‘泛彼柏舟,亦泛其流’的柏舟吗?”
此话一出,阮慕和谢思靖立刻紧张地看着我,就连对面的程柏舟也有些愣住了。
随后,他才缓缓点头,“是。”
看来,确实是出自《诗经》。
“程同志,你们几位是要去京城吗?”
阮慕说:“是。”
他又问:“看几位的模样,是去京城上大学吗?”
干!竟然猜得这么准。
我们都没说话,他就笑着解释:“国家刚刚恢复高考,不少录取通知书都刚刚下发下去,算算时间,也差不多都是学子们去上学的时候。我见这位程同志说话十分有涵养,就猜测几位应该是去上大学的。”
谢思靖说:“你猜的不错,不过我不是,我只是送我爱人去京城。”
谢思靖和我在一起后,说话也开始变得“文雅”了起来,原先还老是对别人说我是他“媳妇”,现在倒变成“爱人”了。
只是他说话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失落和黯然。
怪谁?
程柏舟说:“真是巧了,我就是京城人。等到了京城,我给几位做导游,带几位逛逛,顺便请几位吃个饭,好答谢中午的这顿午餐。”
我拒绝道:“不必了,以物换物罢了,没什么好感谢的。”
程柏舟问:“不知两位女同志考上的是哪所学校?”
阮慕也警觉了起来,回答:“我们俩都是京城农业大学的学生。”
程柏舟对我们说了声“恭喜”,又和我们聊了些其他的。
他看似和我们每个人都说话了,但是我很清楚,他的目标是我,他问的也大部分是和我有关的信息。
我不想再和他多说,也不愿再透露太多。
他见我无意搭理他,便和谢思靖聊了起来,不过是说些最近的一些政策方面的信息罢了。
大约也明白了自己确实是过问太多了,而自己什么也没说,终于在闲谈之中透露了一点自己的信息。
此次他是随领导到南方学习的,我却想到了历史课本上发生在年底的事情。
终于……要来了吗?
下火车后,程柏舟和我们一块出站,有汽车来接他,他想顺路送我们一程,我们都婉拒了。
开玩笑,要是真把我们送到京城农业大学怎么办?
程柏舟走之前,给我留了张纸条,上面是他的地址和联系方式,让我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联系他。
等他走后,我想把这张纸条扔了,谢思靖却阻止了我的动作,将纸条拿走收到了口袋里。
我瞪了他一眼,有些生气地说道:“谢思靖,你不要自作主张!”
他宽慰我:“我知道,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以后你一个人在京城,我不放心,万一有什么事情总是多条路子。”
我反驳道:“还有阮慕在呢!”
“别扯上我!”阮慕立马道:“你们俩之间的秘密我可不管!不过谢思靖说的不错,那个程柏舟毕竟是本地人,说不定以后还真有什么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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