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不认识你

浮生宫内——

九渊正坐在窗前小憩,桃花开了,落的满地都是。前世的一幕幕将他从噩梦中惊醒,九渊急促地喘着气,脊背升起一阵阵寒意。

为了能够飞升,他被诸位长老胁迫,亲手杀死自己的发妻。

他忘不了长生剑刺入梓灵心口时,梓灵的愕然与绝望。

八十一道飞升天雷将他劈死在昆仑雪山,随着梓灵的尸体一起掉入无妄之崖。

九渊已然重生一月之久,他本想着这一世他要封心绝爱,潜心修炼,再也不去招惹梓灵半分。却不料,他连半分提剑的心思也没有。

重生后的九渊总觉得自己的浮华殿缺了些什么。

从前他练剑时,梓灵总会坐在廊下的石阶上望着他。梓灵胆子小,却独独不惧他。梓灵得仙剑宗宗主亲传,仙剑七十二式早已练的炉火纯青,梓灵陪着他的那些年,在剑术上对他助益颇多。

重生后的每一日,九渊总想着身后会有个女子看着他,可当他回首,却只有一地枯败的落叶,无比萧索。

九渊想他大抵是饿了,因为饿昏了,所以脑袋里才会不停地出现梓灵的幻觉。

于是他去了下界,寻了些前世梓灵常做给他的吃食,他盯着那一份份香气喷然的饭菜,却只觉得索然无味。

泪一滴滴从眼角滚落,九渊才后知后觉,原来在前世的种种陪伴中,他早已情根深种!

无情道……无情道……

九渊痴痴笑了起来,飞升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为了飞升,不惜亲手杀死自己的发妻。

他九渊这辈子,不,上辈子,从来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却独独对不起梓灵……

春日里风大得很,不知不觉就把沙子刮进了眼睛。九渊怔怔地将泪拭去,在花瓣里打滚的九尾狐见主人落泪,乖巧地跳过去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

九渊看着九尾,良久,他将九尾抱到腿上,低声道:“小九,我带你去找你娘亲可好?”

小九尾没有前世的记忆,不记得娘亲是谁,也不记得有个女子曾经对它百般呵护。小九尾什么都不懂,但听闻九渊要带它找娘亲,开心地用脑袋蹭了蹭九渊的心窝。

——

灵堂里摆着两口漆黑的棺。

梓灵和墨凛跪在灵柩前祭拜。

“师尊是炼虚期强者,究竟发生了什么,师尊和师娘竟双双陨落?”

墨凛插香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梓灵摇摇头,“爹爹……”

“爹爹自五年前身子就突然开始不好了……我和娘亲问他他也不说,每日咳血都是常事。”梓灵的声音有些发颤。

“大概一个月前,爹爹和娘亲外出办事,回来时浑身是血。仙草峰的六长老来给爹娘诊脉,说是灵力损耗过度,致使筋脉寸断……命是保住了,但日后都不能修行了。可是……没过几日,爹娘就双双离世……”

梓灵泪眼婆娑地望着墨凛,只将人看的心尖发颤。墨凛捧着梓灵的脸,心疼地用指腹为她拭去泪痕,“别哭。师尊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受这么重的伤?”

梓灵摇头,“我问爹爹发生了什么,爹爹什么都不肯说。只说是遇到了一只等阶极高的魔兽,他和娘亲合力也打不过,拼尽全力才从魔兽手里逃出生天。”

墨凛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良久才咬牙道:“师尊和师娘皆是炼虚期高手,足以跟圣兽级别对抗,普通魔兽根本伤不了他们!但世间圣兽屈指一二,神兽更是闻所未闻……”

“师尊和师娘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墨凛一拳砸在地上,血瞬间从骨节处淌出。

可恨他下山历练,一去就是七载。倘若他早些回山,师尊和师娘或许就不会遭受如此劫难。

梓灵眨眨眼,泪从眸子里滚落。九渊前世也说过类似的话。

“都怪我,要是我能早些回来就好了……”墨凛将梓灵拢进怀里。

“不怪师兄的。”梓灵抽咽地说着,还不忘从乾坤袋里掏出伤药,给墨凛正流血的手涂上。

待梓灵为墨凛缠好绷带,两人绕到灵牌后面,将两尊棺椁打开。

“六长老说爹娘性命本无大碍,可爹娘却在三日后突然暴毙。事后六长老也来查验过爹娘尸身,但一无所获。”

梓灵皱着眉,将疑虑一一道明。

“六长老虽是丹修,精通药理,但并不是所有药都能够被检验出来。”

一道清淡的声音从灵堂外传来。

墨凛不明声音主人,不着痕迹地将梓灵护在身后。

可梓灵却被这道声音震的头皮发麻。

——是九渊!

梓灵眨眨眼,攥紧了墨凛的袖口。

心底无尽的悲伤如狂风般涌上心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眸子红的厉害,像是充了血。

墨凛察觉到梓灵的不安,以为她是害怕,便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殊不知梓灵心底除却滔天爱恨,再找不出半点从前的畏惧。

九渊抱着雪白的九尾走进灵堂。

墨凛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见他暂无恶意,才放下戒备的姿态,问道:“阁下是……”

九渊看了墨凛背后的梓灵一眼,眼底藏不住的欢喜。他朝墨凛作揖一礼,“在下浮生宫,九渊。”

“原来是玉泽仙尊。久闻玉泽仙尊大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只是……不知玉泽仙尊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墨凛回了一礼,礼貌询问。

九渊抿唇,“我来……”

他想说他是来找梓灵的,可话到嘴边他却怯了起来。

“没事。我就来随便看看。”九渊罕见地促狭找补道。

墨凛眉峰不着痕迹地轻皱了一下。

堂堂浮生宫的关门弟子,没事闲逛逛到了仙剑宗的灵堂?!这怎么着都说不过去吧。

“随便个屁!九渊!你给劳资滚出仙剑宗!”

就在这时,灵堂外传来一阵怒骂!

灵堂的穹顶都被这夹杂着灵力的声音震得抖了三抖。

梓灵眼角突突跳了起来。

听声音像是……沈寒衣?!

沈寒衣手执长枪,怒气冲冲地走来。

墨凛道:“三长老,怎么回事?”

沈寒衣挽出一个枪花,将红缨长枪怒指着九渊道:“这贼人毁了山下结界,直奔灵堂而来。我拦都拦不住!”

沈寒衣略有些狼狈,显然是没在九渊手里讨到好。

“我来找人。”

不待墨凛盘问九渊,九渊便在梓灵平静的目光下低下了头。

墨凛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深邃的眸子落在九渊身上,“玉泽仙尊,浮生宫与仙剑宗一向和平往来,玉泽仙尊今日是破了规矩。”

九渊道:“我知。”

怀里的九尾用尾巴缠住九渊的胳膊,见他失落,它也耷拉下了脑袋。

“玉泽仙尊既然是来找人的,麻烦下次在山门前通报一声,不要硬闯上山,免得两个宗门间生出嫌隙。”

墨凛倒不是执意要拿这件事说辞,只是玉泽仙尊是唯一一个到了渡劫期的强者,离飞升只差一步之遥。他今日一声不吭地闯上仙剑宗,不仅仅是打了仙剑宗的脸,这事若传扬出去,在外人眼里就是浮生宫对仙剑宗赤/裸裸的挑衅。

九渊不想跟墨凛议论什么宗门利弊,什么仙门关系,他只想见到梓灵,和梓灵说两句话。于是他急忙又急又委屈地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来找灵儿……我怕她不见我……”

“你说找就找啊——!!”

“哪个灵儿?”

沈寒衣和墨凛几乎异口同声。

梓灵闻言心“砰砰”跳了起来。

灵儿,他会是来找我的吗?

竟然有一丝期待?!

可恶!

梓灵将心底那抹可笑的悸动压下,随之而来的便又是压的她喘不过气的长恨。

“梓灵,我来找梓灵。”

九渊没理会沈寒衣,抬头望向梓灵,心跳的厉害。

抱着九尾的双手手心微微有些湿热,他在害怕。

梓灵蹙眉,走到墨凛身侧,冷漠开口,“我不认识你。”

“认识的灵儿!我是九渊。今日浮生宫的长老来同你我提过亲的。”

九渊跨前两步,却被墨凛拦下。

就在这时,小狐狸突然从九渊怀里跳出,扑到梓灵身上。这小东西前世扑她惯了,梓灵下意识便将它接在了怀里。

还在发懵中,沈寒衣已经将九尾狐从她怀里提溜出来,重新扔给了九渊,冷嗖嗖的眼神似要活剥了他,“管好你的灵宠。”

“玉泽仙尊,您误会了。仙剑宗并没有与浮生宫结亲的打算。您请回吧。”

梓灵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寒衣见状挑眉,长枪一转,收到背后,也学梓灵的模样做了个“请”的姿态,语气毫不良善道:“请。”

墨凛微微颔首,虽没直言赶人,但神情已经在目送九渊离开了。

九渊犹豫地转过身,心却极力地不想走。

正在梓灵以为终于送走了九渊这个麻烦时,九渊却骤然转身,急切道:“我知道先宗主中的什么毒!”

“你说什么——!!”

墨凛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下意识以为是九渊下的毒。他左手攥住九渊的衣领往上提,右手紧握成拳,不多做思考,就要往九渊脸上砸去,吓得梓灵慌张抱住了墨凛的胳膊。

梓灵大叫一声,“大师兄冷静啊!”

墨凛若真给九渊脸上打出一拳,浮生宫那边怕是不好收场。

墨凛松开九渊,质问道:“是你下的毒?”

九渊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口不择言,说错了话,“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协助你们查出灵儿的父母中的是什么毒。”

“仙剑宗的事不劳玉泽仙尊费心。”沈寒衣率先表态。

宗内之事被外人插手总是不好,更何况还是宗主或许是因为被贼人谋害才殒命的这种大事。

墨凛心系宗门安危,自然与沈寒衣想的一样,不肯假手他人。可正开口拒绝时,却被梓灵轻轻扯了扯衣角。

墨凛见她有话要说,便微微侧耳。梓灵踮起脚尖,附在他耳旁小声说了两句话。

墨凛若有所思,过了片刻才道:“三长老,去给玉泽仙尊拿套弟子服换上,此事不可对外张扬。”

沈寒衣不可置信地看向墨凛,“墨师兄?!”

沈·懵逼·寒·委屈·衣: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合着就背刺我一个人是吧?!

九·火葬场闯关赛初级模式·渊:老婆不要我呜呜呜

梓灵:头疼.jpg

墨凛:黄毛预警!守护师妹!退!退!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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