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从会所出来,沈衍先去了趟公司。等他到萧承家时,对方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了。

一看到沈衍,萧承立马迎上去:“衍衍,你终于来了,吃早饭了吗,我让吉叔……”

沈衍:“这个还给你。”

他从包里取出一早去公司拿的东西。

那是瑞丰集团董事长的专用公章,是四年前萧承彻底掌权萧氏后专门加刻送给他的。

当时萧承的原话是:“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以后瑞丰的事你和我一起做主。”

印章是在宴会上当着一群人的面给的,那会儿所有人都感叹沈衍运气好,有一个那么疼他的男朋友。

话虽如此,沈衍从来没滥用过印章。

一般只有萧承累了病了,没法处理工作,或者有什么项目需要他帮忙,他才会用上。用完之后也会及时告诉萧承。

萧承颤声:“衍衍,你别这样。我昨天就是喝多了,不小心才……”

沈衍闭了闭眼睛,只觉要调动全身的力气才能和萧承说话:“上个月14号,你是不是和白沅去了游乐园?”

萧承不知道沈衍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下意识地要说不是。

“别逼我去查。”沈衍看着萧承,神情静得让人害怕,“你知道我查得到。”

萧承猛得一颤。

突然就想起七年前沈衍帮他夺取萧家大权时的情形。

那时候萧老爷子刚去世,萧煜父母又正好车祸身亡,瑞丰内部为了夺权乱成一锅粥,和他竞争的尽是些跟着萧老爷子一路腥风血雨杀下来的老董事,个个千年狐狸成精,好几回把萧承逼到走投无路。

最严重的一次,萧承自暴自弃,直接把自己喝进了医院。

第二天醒来,就发现沈衍守在床边,用和今天相似又不相同的语气跟他说:“别怕,我帮你查他们。”

“有我在,瑞丰的继承人一定是你。”

那时候他有多安心,现在就有多害怕。

他一直都知道,沈衍有那个本事。

只是,他也许从没动过查自己的念头。

“是。”萧承咬牙承认,“我是和他去了游乐园,但那确实是为了工作,我是想劝他退出一部戏……”

“从什么时候开始……”

沈衍握紧双拳,声音却很轻,轻到仿佛下一秒整个人都要消散在风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会骗我了。”

他想起刚谈恋爱的那几年,萧承恨不得一天给他发八百条消息,连图带着文字,时时刻刻都在报备自己在哪儿做些什么。

那些消息的最后也总会带着“衍衍,好想你”;“好想见你”这样的话。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一切就都变了。

他开始还觉得,毕竟他们谈了那么久了,年龄也大了,萧承会有这种变化也很正常。他也不太会回应那些肉麻话,生活的本质还是细水长流,这也符合沈衍的心态,所以他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直到现在……

“……是我错了。”沈衍勾了下唇角,泛红的眼眶里闪过一丝自嘲。

萧承感觉自己心上好像突然被人狠狠插了一刀。

“衍衍,你别这样。”他的声音里渐渐带上哭腔,“别这样。我心疼……”

脑袋阵阵发疼,沈衍不想听他念叨:“我去收拾下东西。”

眼看他要往楼上去,萧承一把拉住他:“收拾什么,你别走,这儿就是你家,我不会让你……”

话音未落,客厅大门突然被人从外头推开。

一个身影逆光站在门口,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沈衍和萧承双双一愣。

“小煜?”萧承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

这栋别墅是萧煜从小住到大的,但自从七年前父母和爷爷奶奶相继过世后,他就再也没回来过。

萧煜没有理萧承,径自往沈衍跟前走。

萧煜:“哥哥有什么要搬的吗?”

沈衍愣了下,正觉得奇怪,就察觉到对方的眼神施施然地落到了自己腿间。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底散出的笑意已经足够让沈衍明白。

“……没什么。”沈衍耳根一热,本能地收紧臀肌,“我自己搬就行。”

说完拂开萧承就上楼了。

萧承回过神,正要追上去,一条修长的腿突然横在了他向上一层的台阶上。

“你们已经分手了。”

凉凉的声音让萧承一愣。他抬起头,萧煜眼底的笑意已经消失,整张脸呈现出一种漠然的寡淡。

萧承怎么也没想到沈衍居然会把这事告诉萧煜。

听到上头传来收拾东西的声音,萧承着急道:“跟你没关系,你让……”

淡淡的眼神落过来,萧承莫名禁声。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奚落的私生子,现在手握整个瑞丰,有权有势,又是萧煜的长辈,照理来说根本不该怕个只靠父母遗产混沌度日的纨绔子弟。但不知是萧煜天生的气质,还是因为他生了一副和他爷爷太过相似的眉眼,每次萧承看见他,总不自觉地想起自己那个威严赫赫,从不待见自己的亲生父亲。

“听说您最近正在和微讯竞争能和WBM合作的机会?”萧煜双手抱胸,背靠着墙,明明是在跟萧承说话,眼睛却盯着窗前的蚂蚁,“WBM的执行董事是Elvin·John吧。”

他说着,唇角微微一扬:“说起来那会儿爷爷还经常带我去他家玩,好久没见了,也不知道那老家伙身体怎么样了。”

萧承愣了下,声音都因为激动高了两分“你……你认识Elvin·John?!”

Elvin·John是本世纪最著名的互联网企业家,连续多年蝉联世界富豪榜榜首,由他一手创立的WBM是全球最大的电脑公司,从程序到软件,要说现在这个计算机时代是由这位老爷子一手开启带动的都不为过。

不过这位传奇巨佬虽然人牛逼上了天,但脾气却十分古怪,经常谁都不放在眼里。

萧承这段时间琢磨怎么和WBM合作琢磨得头发都快白了。

萧煜:“还行吧,挺久没见了,主要这老头挺烦人的,上回打我电话,非说我爷爷临终把我托给他,要我去给他当干孙子,您说说,这都什么事儿。”

“……这说明他老人家看好你啊。”萧承舔舔嘴唇,“你看叔叔以前说什么来着,你是有本事的,怎么样,要不要来公司帮叔叔的忙,叔叔可以给你安排……”

“别。”萧煜扯了下嘴角,“我这期末考试都还没着落呢。”

“这有什么的。”萧承道,“大不了回头我给你们校领导打个电话通融一下……”

“其实虽然我没能力。”萧煜打断他,“但也挺想帮您把公司搞好的。不如这样……”

萧煜偏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萧承:“只要您答应放过沈衍哥,我就帮您给Elvin·John打个电话?”

沈衍下楼时,客厅里只有萧煜一个人。

萧煜背对着他站在窗前,那块正好是光线死角,他立在那儿,身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沈衍微微一愣。

正出神时,窗前的人已经转了过来。

“……他有事去公司了。”萧煜说完,见沈衍愣在那儿,唇角微微下压,又很快扬起,“哥哥放心,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把昨晚的事说出去的。”

沈衍欲言又止,想说自己没在意这事,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出了别墅,萧煜问沈衍:“哥哥要去哪儿?”

沈衍身上透着股说不出的疲惫:“回家吧。”

萧煜点点头,按下遥控器打开车门。

沈衍愣了下:“不用,我自己……”

“开都开来了。”萧煜眼睑微垂,“哥哥要是不坐,我会伤心的。”

明明声音没什么变化,但沈衍偏就从里面听出一丝委屈。莫名的,他想起自己家里以前养的一只小狐狸。每次自己要走,小狐狸就会咬着他的裤管发出类似的声音。

被自己不着调的联想惊到,等沈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萧煜带着坐到了副驾上。

之前一直听萧承说萧煜玩得野,除了出入各大夜场会所,旷课飙车更是日常。沈衍原以为他的车应该比萧承的还要夸张,没想到却是那种很有年代感的商务车。

颜色是低调的墨蓝,车身带着点复古感,十分符合沈衍的审美。

他正打量着,一个醇厚熟悉的男声突然从车子音响里传出来:“上回说到,汉武帝……”

沈衍一愣:“你也听李伟说史?”

“恩,每期都听。”萧煜往沈衍腰后塞了个软枕,仿佛很意外,“哥哥也喜欢吗?”

沈衍点点头,历史可以说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甚至他平时不开心的时候都喜欢听历史故事纾解。

萧煜:“之前有一期……”

沈衍没想到他和萧煜一聊就是一路,更没想到萧煜居然会对历史那么了解,包括很多连他都不知道的野史。

“你对历史这么了解,是受你爷爷影响吗?”

萧老爷子也是个历史狂热爱好者,当年他和萧承谈恋爱的时候见过几次,老爷子对沈衍的态度远比对萧承这个亲儿子热情。

“不是。”萧煜对沈衍笑,“我初恋喜欢。”

沈衍愣了下,点点头:“这样。”

萧承以前跟他感叹,说萧煜随性惯了,对人冷淡,跟人说话从来不正眼看对方。但他觉得这孩子挺有礼貌的。

和他说话都会看着他的眼睛。

也不冷淡。

这一路聊得很舒服,甚至连为了初恋的爱好这种比较**的事都愿意分享。

李伟还在音响里说史,萧煜把车子停好,听到一段后忍不住嗤笑:“精尽人亡,这汉成帝至于吗?”

“……”沈衍抬了抬眼镜,“据史书记载,赵合德也算是万里挑一的美人。”

“我看过画像还有那些电视剧拍的,也就一般吧。要说美人……”

沈衍以为他要说个别的历史人物,好奇地等着听。

等来等去,没等到下文,却发现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看。

眸光微敛,深邃如湖,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沈衍微微发怔,正这时,他的手心里被塞进一样东西。

一支红霉素软膏。

萧煜:“哥哥回去记得抹。”

沈衍注重养生,对不少药物都有了解,顿时迷茫:“我没有地方受伤……”

话音方落,就见萧煜勾了勾唇,从驾驶座蹭过来,一只手抵在他腰后的软枕上。

“后面。”两人之间还保持着一定距离,但不妨碍那轻柔缱绻的声音蹿进沈衍耳中,“要好好养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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