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越凌风拎着类人皮面具来到了三楼,那间年久无居的屋。
就是这么麻烦,小的麻烦大的更麻烦,但那小树苗叫了他一声师尊,这就不能不管了。
越凌风揉了揉肿胀的唇,试图将它消下去的行动彻底宣告失败,他也不急,就这么顶着微漾春光的脸走上去。
他嗅觉敏锐,一入三层,便闻到了浓郁的圣兰香味,但又不是纯粹的圣兰香,和小五身上的, 不太一样……越凌风一愣。
他知道烛龙族第一次情热期筑巢,会根据自己爱人的喜好,重新整合, 更新自己身上的味道。
越凌风的手顿了下,突然“乒乒乓乓”疯狂敲起了门:“小五, 小五?越小五!”
门猝不及防地开了,越凌风差点儿扑进去,少年在门内站定,四目相对,两人突然异口同声:“你干了什么?”
越清城震惊地盯着师尊肿胀的唇,以及耳朵上淡淡的粉;
越凌风四处环视明显被烛龙筑过巢的屋子,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恍惚道:“你说。你是不是和——”
越清城打断:“你先说。”
越凌风瞪了他一眼:“你先,我是师尊。”
越清城从来不吃这一套,说道:“先进来。”
越凌风顿步片刻,伸手将越清城拉进旁边的一个空屋子,关上门,终于松了口气:“我不进去——那是什么地方你让我进去。”
然后他坐在了房间里唯一一张椅子上,居低临下,仰视着越清城,说道:
“怎么回事,说。”
越清城头疼地捂了下额:“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他本想给我喂食,但半路出了岔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进入情热期……他吐出来不再是完全纯粹的食物,我又被动吸收,所以我,我……”
越凌风一听,忙打断:“大可不必说得这么细节,你……”
四目相对,半晌无言。
越清城轻咳一声,“所以师尊,你怎么回事?”
“吃饭磕到了唇,小意思。”越凌风轻描淡写道,快速从怀里掏出类人皮面具,站起身揉了揉他的脑袋,“给你的。”
越清城刚张开嘴,师尊压根儿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语速极快:
“烛龙一族标记了味道之后,就没办法再改变了……你,你若不喜欢这样,被他欺负了可以找我。”
“我——”
越凌风说:“不喜欢就说,我把你藏起来。”
越清城垂眸道:“我喜欢的。”
喜欢被这样那样地摆弄,将人类的矜持全抛在地上,彻底癫狂,陷入那样炽热的情潮。
越凌风最见不得别人这样,伸手又揉了揉他脑袋:“那你怎么……”
越清城一笑打断:“人类……大概都会考虑到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心里自有计较。”他朝人扬了扬手里的面具。
越凌风多次在这个圣兰香树口中听到“人类”这个词,也不知道萧泽给他灌了什么**汤,才让这株神树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是个人类。
不由笑了:“人族的确心思细腻,不如我们死都人,想要谁,便是直接了当了。”
越清城:“所以师尊方才是和谁直接了当了?”
越凌风话锋一转,便将话头绕了过去,越清城几番要问越凌风脖子上的吻痕怎么回事,都被他三言两语打了回来,临别之时,那人一句话堵上了他的嘴:
“大护法安德正等着我呢,我先去了,有事在传音镜里说。”
门“砰”得一声关上。
越清城走了两步,心里反复想着“安德”那个名字。
师尊后来的“芳名”叫泰缺德,为什么要改姓泰……
那么一副胡子拉碴, 不修边幅的模样,简直和今日所见,温和有礼的少年越凌风判若两人。
泰凌风和人打招呼的招牌动作,就是扇人耳光,每次出场必伴随着骂骂咧咧,所以泰缺德这个称号名副其实,但是在五百年前的越凌风身上,这种缺德的行为根本没有。
越清城沉思片刻,突然一阵不安。
传音镜的光屏上显示有十九个未接通,就在这时,第二十个又拨打过来。
越清城点下接通。
“小五,榻内有个暗格,里边拿法术储藏着许多,许多我的……你若身体难受,可以去——”
“我不吃。”越清城道。
“小五——”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旁边传进来,“殿下!二十三分部在十四区又发现了一批死尸,比方才那巨人坑没有小多少!”
越清城顿了下,萧泽的声音对旁边人道:“我过去看。”
越清城持着传音镜,等那边沟通完,方才说:“我去上课了,兄长……兄长注意安全,以后再聊。”
“你身体可有不适?”
越清城深吸一口气:“没有。”
“啪”得一声,他掐断两边的联系,一层金光覆过去,彻底将镜子封印,越清城将它扔在了榻上。
他进来时,这间屋子本是漆黑, 暗沉,如今却变得金碧辉煌,四方有烛龙样的吊烛,穹顶一片暗金色的天花板,床榻似由不知名的香料制成,遍地散发着清晰可闻的圣兰香。
越清城沉脸解开自己的袍子。
方才他尚未发现,但一走动就突然发现了,碍于越凌风在旁边,他没办法表现出来。
他的**上,绑了条极细的, 银色的锁链。
越清城:???
他面无表情,解着那条可以自动伸缩,十分有弹性的绳子,他相当严谨地看着那令人羞耻的部位,解了半晌。
嗯,解不开。
越清城终于破防:“萧廷美!”
怎么会有人,给他在那种地方绑条绳子?!
*
萧廷美本人在天龙城。
上午顺手干了什么,在烛龙的视角里没什么不对。
烛龙会在伴侣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印记,但今日离开得仓促,太仓促了,还没来得及将人的情绪安抚好。
抬完死尸的众人靠在树干上休息,十四街区又名天龙城,毒疫区中心,无数死人的尸体被抬到这里覆盖, 掩埋,这些尸体又无法腐烂,这就很吓人了。
只见他们的龙斩殿下第八百次拿出传音镜,“小五,小五?”
众人:“……”
萧泽脸色一变,这次传音镜拒绝的声音不对,小五不是没接,而是直接把传音镜给阻断了。
他豁然变色,在传音镜上又点了几下,沉声说道:“龙苏今日去上课了吗?”
“你是——”
“龙斩。”
“哦,啊,他不是被您接走了吗?”
一瞬间,萧泽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我,什么时候去接过人,我不是在天龙城处理乱尸堆么?”
那边有点儿慌了:“是他自己说的,上午他托和他关系好的喻离来请假,下午便消失了,我们想您从前做事一向随心所欲,神出鬼没的——”
萧泽猛得掐断了联系。
边上,已经走过来一次,因为特别聒噪和烦人让他记住了的那个兽工,又走了过来,那腿型修长,长相平平无奇的兽工似乎拼命忍着笑,插嘴道:
“殿下,咱们继续吗?”
萧泽闭了下眼,“继续。”
他转过身,那兽工竟然跟上来:“殿下不和我们一起搬吗?”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所有兽工都震惊地看着那个一脸老实的“苏龙”。
越清城拼命让自己脸上呈现出一本正经, 老老实实的表情,龙斩殿下的眸光果然落到他身上,冷声道:“当然。”
越清城没想到萧泽平时看人,竟是这个角度。
那条龙的眸光完全落在你身上,但是你感受不到任何打量,就像是他的眸光会穿透眼前的这个人,望到虚空当中去。
既不居高临下也不卑躬屈膝,淡得像一阵凉风刮过。
他挥手化出分灵,替自己留在这里,便消失了。
“申时收工,那只聒噪的雪豹,我的分灵会和你们一起抬死尸。”
越清城傻在原地,谁是聒噪的雪豹,他吗?
越凌风此番给他的幻形,好像的确是雪豹来着。
*
“人呢?”
越凌风:“我怎么会知道?”
萧泽不答,幽魂似的窜上房梁,在那条龙七沟八拐绕去别的屋子时,越凌风赶紧点开传音镜,点开密信发送:
[他快哭了,安德鲁学院也快被他翻遍了,你要不要理理他?]
越清城的讯息很快传到:[扯淡,他怎么可能一瞬间就穿越三千里,回到安德鲁学院?]
越凌风:[你能布传送阵,他就不能瞬间大挪移么?]
越清城没有再回应,越凌风快速收起传音镜,有萧泽这么个兄长,他的一双耳朵练得比犬科都灵。
抬眸望去,只见萧泽怔怔地看着筑巢室内,遍布圣兰香的软榻,蜂巢状的细孔打在上边,被软布遮住。
那软布本该包在那少年的身上。
他是第一次筑巢,各种手法都不甚完美,筑完了又掩耳盗铃地在上边铺了几层布。
可是小五不见了。
越凌风找好角度,“咔嚓”一声将影像传了过去,飞速敲出几个符:[你看,真哭了。]
他的讯息发过去没到一秒,萧泽掌心的传音镜突然闪了下,枯立屋中的龙立马点开光屏。
小五:[。]
萧泽按下要求进行光屏通讯。
对方秒拒。
萧泽顿了下,点出几个符:[对不起。]
又道:[你在哪?]
小五:[天龙城。]
天龙城,天——
萧泽指尖飞快点触着传音镜:[不要断开传音镜,行么?]
[晚上可以。]对方答。
三秒之后,传音镜熄灭。
越清城被旁边的兽工敲了下脑袋:“聒噪,你怎么又在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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