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结束后，燕昭将所有的布匹全部交给了苏夫人进行售卖。苏夫人在烟州有一家专门卖布的铺子，虽然不大，却是这城内最好的地段之一。新布上线,顿时就吸引了许多城内之人的视线。

不少官员夫人在赏花宴上已经付了定金，这绸缎自然是他们先挑。他们是清楚规矩的,在店铺上线新布的第一瞬间专门带人来了店内挑选花样。

三月三十，天气晴朗，城内的街道上相比于往常热闹了许多，不少从前很少出现的华贵马车露了面，目的地全是西街的卖布铺子。

那铺子单从外面来看不显，内里却不同，檀木的柜子里有序摆放着同色的花样，前面的架子上布匹展开，垂直落下，鲜艳的颜色上透亮的花样，阳光照来熠熠生辉。

这还不算，一楼大多是麻布，绢布，二楼才是重中之重的绸缎。走楼梯上去，入目的绸缎流光溢彩，单个的架子上穿着成衣，一枚全身的铜镜摆在墙边，微微斜靠着，照出的身影显现出一种整体的朦胧美。

铜镜旁边，新加的梳妆台立在那里，妆盒是四层的收纳样子，全部打开，五颜六色的绢花掐了金丝边，散发着花朵的香气，扑鼻而来。

“乔夫人，您也来了。”

同是赏花宴上付了定金的，县府夫人本来正在看那绢花，见乔夫人来了，立即迎了过来。

乔夫人有些面薄，得了问候，小巧的脸上染了几分韫色，“江夫人。”她唤了一句，音色婉转如同黄鹂，尽管平日里见过，听到这声音县府夫人还是酥了半边身子。

她很快适应过来，看着乔夫人纠结的面色，热心帮忙挑选，一番下来，关系更近了几分。

街上的百姓都知道这苏氏铺子是最良心价的，听说上了新布，也去店里看看，尽管花费的不多，也为店铺增加了不少流水。

苏府，燕昭早早的起了床，尽管很想去看街上上了新布的铺子，但由于谈好了要以染布的法子分利，她只能苦哈哈的在房间里画图，标注流程。

她心里是有些计较的，尽管是画图，这次是直接手画，并未用到量尺，万一叫江夫人也想到了地图的事，就说不清楚了。

燕昭是个坐的住的，一早起来画完了流程，本想交给老师审查一番，看看这种方式如何，还没出发就听秋月说褚良去了正风书院，她便继续练起了字，读会儿书。

如今她对这些古代的学问起了兴趣，纵观历史的长河，愈发感受到了现代创新性的好。

褚良是去寻找孟老的，天下大势，他看得长远，如今在位的小皇帝得为不正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先帝子嗣单薄，只得了两儿一女，在世人的眼中，前太子既然被废流放三千里，又一直没有消息，必然是死了的。

所以这小皇帝周邵玉是先帝唯一子嗣，朝廷众人也愿意扶持于他。只是三年天灾并未安置好百姓，存活的世家大族更多，再加上宦官当道，不少正统出身的烟州子弟在朝堂寸步难行，如今的朝廷已经是崩塌的前兆了。

前太子跃跃欲试，招揽人才，恐怕下一步便是拿下云州。

云州与烟州临近，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只要云州打起来，烟州必然躲不过。

褚良：“老师，您也跟我们回去吧。”

孟老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回哪儿去？老夫可不知道你从何处而来。”

褚良：“姜州，老师，我们从姜州来。”他将带来的番薯拿了一个出来，是洗过的，孟老的视线瞬间就落在了它的身上。

孟老：“这是什么？”

褚良没有回答，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很快将番薯削了皮切成小块，“尝尝。”他道。

米白色的内瓤如同糕点一般，看着就觉得解饿，孟老捏起一块放入口中，脆脆的，泛着丝丝甜味，细细感受一番，竟然能感到饱腹感。

“这东西亩产多少？”孟老有些激动，手指握在了褚良的胳膊上。

褚良：“亩产千斤，老师。”他继续道：“老师，您可来姜州看看。”

“千斤，千斤。”孟老的心中泛起巨大的波澜，口中不停的重复着‘千斤’这两个字。

孟老抓住褚良的衣服，已然是强制的话语了，“青云，将这东西传至天下。”

褚良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冷漠到了极点，“老师，得民心者得天下。”

孟老气急，胡子都炸了起来，“你，你……”

过了好一会儿，他收回手，深深叹了一口气，“好，我随你们去姜州。”

褚良达到目的，随即约定好回程时间，向老师告辞。回到苏府，刚坐下来，燕昭便带了染色的流程图来了。

“老师，这图交给苏夫人可行？”她不太摸得清楚古人对这种图画的接受度，也不想因为此图再传个名头出去。

褚良扫了一眼那图，只道：“不必给图，你前去教授即可。”

燕昭愣了一下，“好。”

褚良：“明日自然有人前来接你。”

次日，燕昭一早洗漱吃饭之后，便等着老师口中接她的人，没等几分钟，苏韵晴就带着侍女前来敲门了。

“妹妹，表哥可与你说过了，我来接你前去布坊。”

燕昭点点头，“苏姐姐，我这就来。”

二人出了门，没过多久就到了布坊。燕昭望着这没有牌匾的店铺，疑惑道：“在这里面？”

她向后看去，正是苏家卖布的铺子，和昨日的盛况不相上下，也算是满足了看热闹的心思了。

苏韵晴浅浅笑了一下，“就是这里，这两家铺面相对着，一家卖布，一家染布，还省了运输的时间呢。”

二人进了铺面，院子里不少染了色的大缸，蚕丝织就的缎子浸染在里面，上了几层色再拿出来晾晒，这样染出来的布匹，总是不免掉色。

燕昭在书籍中看到的法子不少，唯一让她觉得现在可以实现的只有两种办法，一个是酸洗法，另一个是盐洗法，至于白矾，量并不多，暂且不说。

白盐姜州已经制作出来了，不过此次走商都不进行售卖，自然是不能透露出来用于染色了，所以这固色只能用酸洗法。

古代的酸那便只有用醋了，醋什么时候有的已经不可考，但周朝时就已经出现了。燕昭安排众人将布的制作过程以及染色过程进行更改，从去胶开始，再到最后的染色，无一不是为了化学键更加稳定，避免褪色。

这固色说完，燕昭也不藏私，又告诉了对方不少可以染色的植物。卮茜也就是栀子花可以染黄色，茜草根和苏枋木可以染红色，栌和柘木可以染泛红的黄色，藐茈可以染紫色，除此之外，还讲了许多让对方一一记下。

一切流程介绍完毕，燕昭返回苏府。正准备收拾回家的东西，便被老师叫了去。

褚良：“所带布匹已经售出了大半，这银钱已经交到了我这里，我觉得还需备些鸡鸭回去。”

燕昭抬头，老师这么接地气的吗，这都能想到。

褚良看着对方跑偏的想法，羽扇落了过去，他一字一句的问道：“你以为，是否要买。”

燕昭差点脱口而出要买，可对方的神色那样郑重，她又细想了几分。

为何要问我？

这是在试探，试探我是否能拿出来鸡鸭吗？

农场中确实没有动物，燕昭想。

她冷静下来，回道：“老师，需要购买。”

褚良：“好。”

褚良开始着手购买鸡苗鸭苗以及如何将它们带回姜州的事情，有着苏夫人拉线，倒也不算困难。

四月十五号，所有的东西收拾完毕。走商队开始返回姜州。

这次回程队伍更加壮大了，贺晏酒一家选择前往姜州，孟老也带着族人迁去姜州，就此，正风书院正式解散。

孟氏一族自从出了孟老之后，其下几代皆不入朝廷，只安心教书育人，这天下学子，一半都是孟氏子弟。

此次送完最后一批学子，郭郎山、陆长亭和贺晏酒便是孟老最后一批关门弟子了。

姜州路途遥远，再加上体谅老人家，单是回程便花费了近两月的时间。待进入姜州地界，正赶上冬小麦成熟，金黄色的麦穗粒粒饱满，被养的极好。

“叔父，是小麦。”孟爽已是不惑的年纪了，从未见过如此好的小麦，是以还未进城，他们就下了马车，深深看着一望无际的小麦。

进入姜州，他们去的地界是牧边城，也就是燕清宴管理的地方。

一早就传了消息，他带着诸位小吏前来迎接，而得知神使殿下回来的百姓们，也自发来城门前进行迎接。

孟老下了马车，入目的便是脸上布满笑容的百姓们，那是只有盛世才能看到的精气神。

“燕清宴拜见孟老。”

身为大周朝唯一被称为圣人的人，孟老当得起这一拜。他望着学着燕太守拜下去的百姓，伸手扶起燕清宴。

“燕太守，帝王之相。”

这会子燕昭也从马车上下来了，刚一露面，在场的百姓便深深拜了下去。

“拜见神使殿下。”

众人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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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