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一族和贺晏酒一家在牧边城安顿好后，孟老对于城门前发生的事情陷入了深思。
农田里金灿灿的麦子是事实，姜州城不缺粮食也显而易见，可为什么呢？
天灾之下，姜州本身储存的粮食虽然不少，但连年遭到蛮族入侵，冲突极多，对粮食的消耗自然更多。
三年大旱，按理说，这姜州城本该守不住的，远在烟州的他都听说了边境即将沦陷的消息，后来居然打了胜仗。
前来的路上，他们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尽管有番薯，他们也做好了灾后重建的准备。
那这麦种是何处而来？
当真是神女赐下的吗？
孟老从不信巫蛊之神，城门前发生的事情直接拉低了他对这燕太守的认识。
他此时正在燕清宴所安排的房间，没什么心思去观察周围的环境，直接错过了这不同以往的房子。
孟老决定出门看一看，孟氏的小辈随他一同出门。
街道清理的很干净，这会儿赶上农忙，摊贩不多，不过那与众不同的地面不禁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就比如说烟州城，街道上多是泥土路，马车行走在上面总是不免会留下压痕。这城内的街道却不同，灰色的非常平整，马车过去毫无痕迹。
“孟逊，你看那地。”
孟逊是孟爽的孙儿，今年十三岁，浑身沾染了氏族出身的清贵气息，内里却是活泼的，他蹲下身来摸了摸，并无灰尘。
“叔祖父，这地无尘。”
旁边的摊贩自大旱之后就再也没在这姜州见过外地人，前日太守前去接人他也跟着去了，对于发出疑问的老先生自然眼熟。
他顺口就接了话，“这可是水泥地。”
孟老和孟逊一头雾水，水泥地？这也没有水啊！
那摊贩凑了过来，一副要大说特说的样子，“水泥地是神使殿下造出来的，您是不知道，当时和蛮族打仗之后，城里到处都是尸体，神使殿下告诉我们，这些尸体处理不好的话会滋生瘟疫，所以造了高炉来焚烧尸体，水泥也是那个时候造出来的。”
“本来咱们以为水泥只能泥石头，泥砖头，造房子，后来太守说水泥还能泥地，咱们就一起把地泥了一遍，可好用了。”
孟逊在脑海中拆解着摊贩说的话，提取出高炉，水泥这两个关键词，至于焚烧尸体，他并不在意。
孟逊：“老伯，那高炉在什么地方？我们可以去看看吗？”
摊贩后撤了一步，“那边现在可是重地，寻常人可不能进去看。”
孟逊没再抓住不放，热情的和老伯闲聊，套出了不少城内的情况。
水泥，高炉，曲辕犁，雪白盐，布币，无一不是从前未见过的东西，二人心中不免升起了好奇心。而对于那老伯所说神女赐下粮食和祝福之事，二人的心中留下了不少疑问。
孟老：“走，去百货店看看。”
百货店不仅在戍边城开了一家，牧边城同样也开了，都在街上最繁华的地段。两人往店铺走去，入目的是简洁摆放的货架，包装好的白盐旁边放了一小碟，往常是给客人品尝的，如今大家都知道了，倒也没有撤掉。
孟逊走过去，“这是盐？”
店员是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打扮的很利索，“客人是新来的吧！您可以尝尝，正宗的白盐，春咸，绝对不苦。”
孟老捏了一小把放入口中，咸味充斥了整个口腔，直接征服了他，“这盐怎么卖？”
店员脱口而出，“一布币一袋。”
孟逊：“若是没有布币呢？”
店员：“您可以去兑换处兑换，不过这银钱我们也是收的，一包盐十文，都是成本价。”
孟逊掏出银钱，“劳烦拿三包盐。”
“好嘞。”
店员用麻绳将三包盐缠在一起，孟逊可以直接拿在手上。
这会儿孟老的视线转向那摆在地上的犁，“这是那曲辕犁。”
店员也是第一次向他人介绍曲辕犁，她道：“这是神使殿下画图，工房制造后传下来的，不用牛，单靠人力就能犁地，速度可快了。”
“那也来上一架吧。”
店员笑得更加诚意了，热情的送了二人出去。
孟老：“走，我们去兑换处看看。”
二人问了方向，往兑换处走去。如今的兑换处主要负责经济调控，前来兑换的人很少了。进了大门，正对着的便是办事窗口，旁边大写的竹简备注了名字。
两人做在凳子上，办事员工询问道：“您要兑换多少布币？名字叫什么？”
孟逊掏出五两银子递过去，“在下孟逊。”
办事员工：“谦逊的逊？”
孟逊：“对。”
办事员将银子放入钱箱，在竹简上记录，崇明五年六月二十五日，孟逊用五两银子兑换五百布币，他将竹简递过来，“您签个字，按个指纹。”
孟逊照做，办事员又道：“总共五百布币，给您换成零的，好消费？”
孟逊：“好。”
办事员将抽屉抽开，里面整齐的摆放这各种面值的布币，他掏出一张一百面值的、两张五十面值、五张二十面值、五张十元面值、十张五元面值和十张一元面值的，“来，您数数。”
孟逊算术不错，核对了一下并无问题，说了一句“劳驾”。
那办事员长得端正，脾气也极好，“您慢走。”
两人出了门，孟老看了看布币的工艺，都是手工制作，仅在姜州使用还可，却不是能推广大周的。
孟逊：“叔祖父，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地方，那兑换处……”他有些卡壳，搜索着怎么说，最终只说了一句“前无古人”。
“走，再看看。”
两人走在街道上，这会儿已经接近午时了，不少摊贩结着队往一处走去，孟老道：“去看看。”
摊贩到了一处建筑进去，二人望着那巨大的牌匾愣了一下神——街道食堂，与普通酒楼有什么区别？
两人在门□□了一布币，进了里面，长木桌凳整齐摆放着，最中间放着两块大方桌，超大的方瓷碗中满满的菜色，种类不多，一荤三素，长桶中莹白色的米饭散发着热气，旁边则是煮熟的番薯摞在一起。
桌子底面两大桶的菜汤，用的番薯叶，隐约还能看到些蛋花。而木桌上面竖着一块牌子，写着无限续碗，也就是可以吃到饱的意思。
两人随着人群去靠在墙边的柜子里拿碗筷盘子，再排队打菜盛汤，最后坐在桌前吃饭。
孟老尝了一口，味道着实不错，尤其是这肉，香的很，让人吃了还想再吃，就是从来没见过。
孟逊直接就问了同桌的小哥，“小哥，这是什么肉啊？好吃的很。”
小哥咽下口中的番薯道：“是猪肉，从戍边城送来的，太守按照神使殿下的法子养殖，长得快，还好吃。”
“这么好的油水，一布币可以吃两次，所以咱们经常来这打牙祭。”
又是一番交谈，孟老对这姜州城的情况愈发了解，也就愈发迷茫。这些人左一个神女殿下，右一个神女殿下，偏偏拿出来的东西又真的不似常人，难道是真的？
两人带着疑惑回了府宅，而另一边，燕昭正在前往办事厅。
姜州城的发展进入正轨，燕清宴身上的压力很重，如今也缓解了不少。被俘的蛮族们干着铺地，建食堂，兑换处的苦力活，能留下的人已经筛选出来成为姜州的正式百姓。
分了些人去往戍边城，如今两地人数相当，人力资源暂时不缺。新年时黑瘦的燕清宴养了回来，皮肤也恢复了原来的白皮。
他正和褚良交谈着，燕昭走了进来。
燕清宴看了过来，招了招手，“昭昭，你来了，正好我们在聊你们换回来的马匹怎么喂养，买来的鸡鸭怎么租卖出去。”
燕昭走过来，“马肯定是我们自己喂，这是重要的战略资源，至于鸡鸭的租赁，和曲辕犁的租赁差不多，价格重新定一下，方案还按照之前的。”
燕清宴：“那就交给你做。”
燕昭：“好。”
燕清宴笑了笑，自己这个女儿平日里做事情总是会犹豫，出去了一趟回来，倒是果断了不少，也愈发能承担起一些事务了。
燕昭想了想，不能一直按照之前贴公告然后大家集体排长队兑换东西的法子。正是农忙，这样效率低还耽误事。
她想了划分区域，分队分时间前来兑换的法子，一询问姜州城早就改成这样了。
燕昭心中暖暖的，家人都在，事情不用完全压在自己身上，对方会寻求最好的方式，大家一起努力，的确会变得更好。
至于兑换鸡鸭，兑换处此时就发挥作用了。
不仅是兑换布币，兑换粮种，鸡鸭，都是兑换处的职责。只要缺人了，他们有资格向军队进行人员申请，帮忙兑换和维持秩序。
于是没过几天，牧边城的鸡鸭兑换完毕，剩余的安排送往戍边城，整个姜州家家都得了鸭苗或者鸡苗，连新来的孟氏一族和贺晏酒一家都有。
此时燕昭望着食堂用小麦煮麦饭的做法，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快速告诉大家这小麦该如何制作食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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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新气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