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时府 苏吟卧房

苏吟正在书案前练字,晚桃端着瓜果而入,她放下果盘,朝案桌旁的品橘使眼色,品橘无奈摇首,站在苏吟身边的摇杏瞪着晚桃和品橘。

苏吟落笔,抬首微笑道:“食瓜罢。”

品橘盯着安静吃果子的苏吟,小心问道:“姨娘,你近日可有不舒服?”

摇杏和晚桃闻言止了嚼动的双腮,不约而同看向苏吟。苏吟摇首,轻声回道:“没有。”品橘一把抢过苏吟手中的寒瓜,苏吟美眸瞪大,只听见品橘愤愤喊道:“那姨娘为何近日沉默了许多,都不与我们闲聊。姨娘有心事不同我们说,你不是应了我,有事不瞒我嘛!”这可把品橘憋坏了。

苏吟叹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抢了品橘看上的那块瓜呢。苏吟朝品橘伸手,玉指勾了勾,品橘乖乖将瓜还给她。

“我亲眼看见沈墒落水,心神不宁,毕竟逝者已去,我多有提及,终是不妥。”苏吟说罢,失了食欲,放下手中的瓜。

摇杏和晚桃一齐瞪向品橘,眼神中满满责备。仿佛在说,你看吧!你非要说,姨娘好不容易笑了,还与她们一同坐下食瓜,现下好了!

品橘讪讪一笑,伸手抠抠脑袋眼珠转得飞快,“哈!”突如其来的喊叫,吓了三人一跳,三人幽怨的眼神望向品橘,品橘立马说道:“这沈家也不知做了多少亏心事,沈家公子小姐早逝,沈兴扬又被抓了。”

苏吟心下一惊,“沈兴扬被抓了?”

晚桃和摇杏见苏吟有了反应,都挪着杌子靠近品橘,三颗脑袋转向品橘,品橘见状,也凑近脑袋,小声道:“是啊,新出现的那个惠民商会将他告了,罪名是扬州商会会长营私舞弊,故意谋杀!为抢他人生意,竟毒害了数十名商贾,包括其家人、奴仆等,算下来百余来人呢。”

“阿弥陀佛,这也太残忍了吧,啖狗粪罢沈兴扬,此等畜生行径,主子定不能饶他!”晚桃咬口瓜,愤愤不平地喊道。

品橘和晚桃骂着起劲,摇杏看着苏姨娘,她又陷入沉思了。摇杏咳了声,品橘和晚桃瞧着苏吟沉下来的脸色,品橘眨眨眼,示意她们退出房。

无笙,你听见了么?沈兴扬入狱了,也算是给死去的秦家上下一个交代了。沈兴扬此次被抓,时凌严定是拿到了沈兴扬作奸犯科的证据,那他必死无疑,沈家也难逃一劫。

不过,沈兴扬面上是商会会长,手眼通天,只是温有良的挡箭牌。沈兴扬倒下,加上时凌严他们来势汹汹,温有良这下不得不出现主持大局。

苏吟透过窗棂看向庭院的树,有几片叶泛黄了,时间过得这般快。无笙,你的仇报之时,也是我离开之时。

——

时凌严回到府中已是子时。

时凌严踏进大门,沉声问道:“姨娘睡了?”自水晞如走后,时凌严回到自己的庭院休憩。他知道,苏吟想自己呆着。

品橘跟在身后,大声回道:“没有,姨娘在等主子。”

时凌严闻言蓦地止步,品橘急急刹住。时凌严眉眼微蹙,略带斥责道:“怎的不去都督府禀报?”言罢去往苏吟庭院脚步加快了,留下张着嘴还未发出声音的品橘。

时凌严到了月洞门,脚步慢了下来。拂拂衣袖,缓缓而入。苏吟正坐在石桌旁,她绾了两股垂髻,乌黑发丝垂泄,金色软烟罗裙紧紧裹着娇躯玉体。她捻着片黄叶置于月光下,不停晃动叶片,香娇玉嫩的小脸时隐时现。时凌严想起她扮隐愫时,也是这般玩着树叶。

她的心思千缠万绕,可时凌严觉得她最纯真的女子。

她的复杂源于她的清醒,她太过清醒,像一把玉剑,通透晶莹却锋利无比。当他握紧这把玉剑,常常被刺伤,血流剑身,将血擦拭掉,她仍然是光芒万丈的玉剑,不留下他丝毫印记。

苏吟瞧见月洞门下的暗影,不用猜,便知那是时凌严,他还是这般嗜黑。可这次,苏吟主动起身,抛下黄叶,向那暗影奔去。

时凌严脸色沉静,幽深的暗眸一直跟着跑来的倩影。苏吟双手环住时凌严,整个人扑进时凌严的怀中。苏吟娇嗔道:“大人,你终于回来了。”

软玉在怀,冰山早已垮塌,融化成水。时凌严蹙着的眉渐渐散开,眼底聚拢了柔软,时凌严抚上她的背,低沉的嗓音戏谑道:“今夜这般热情,苏姑娘有事相求?”

苏吟不语,只是贴的更紧了,胸前的柔软使得时凌严暗眸沉沉。时凌严牵起她的柔夷,往石桌走去,捞过她的细腰按她坐于腿上。时凌严挑起苏吟的下颌,令她看着自己,沉着声音道:“不说话?就这般折磨我?”

苏吟拉过下颌的手,与时凌严十指相扣,轻啄了下时凌严的薄唇,而后娇羞地扑进时凌严怀中,柔声道:“大人,就这样,让妾身抱一会儿。”

时凌严疼惜地亲了下她的发,任由她去。苏吟听着时凌严的心跳,记着往后为数不多的温情。

快入秋了,风凉了,悬月也被云霭盘绕。

“大人。”浸蜜的声音拉回时凌严望月的目光。

“嗯。”

苏吟抬首,美眸望向冷脸的时凌严,细声道:“大人还欠我生辰礼,可还记得?”

时凌严与她相视,挑眉道:“想好要甚了?”

苏吟松开他的手,再次环住他,娇憨地亲了下他的喉结。男人的喉结不禁上下耸动。

“大人,我想要,苏富生死后放我离开。”

他想的没错,苏吟就是那把美丽锐利的玉剑,她勾你的魂,摄你的魄,被她引得魂牵梦绕,你以为你能拥有她,当你紧紧握住她,结局已定,伤的只有你罢了。

苏吟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回答。

庭院静谧,二人心跳交织缠绕,时凌严沉默了许久,久到苏吟以为听不到他的回答。

“好。”

苏吟怔愣,一时不知自己是喜悦还是悲愁,她想看清时凌严的神情,时凌严却抱着她起身往屋内走去。

今夜的时凌严发了疯,苏吟越说不,时凌严偏要那般做。不似之前的柔情,还能顾着苏吟的感受。今晚的时凌严如虎如豹,肆意冲撞,舔舐着苏吟身上每块肌肤。以往没做过的,时凌严带着苏吟尝个遍。

苏吟最后是累昏了,时凌严才放过她。时凌严侧过身,看着沉睡的娇颜,小脸还泛着红,几缕青丝沾染了湿气黏在苏吟的眼眸上,时凌严伸手轻轻拨开,清凉手指划过她的眼,羽睫轻颤。苏吟在梦中感知有些痒,她拂掉时凌严的手,接着扑进时凌严的怀中。

香气袭来,时凌严抱紧了她,心道:苏吟,这是我第一次骗人。

——

苏吟醒来时,深感疲惫,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下床趿鞋,站起时双腿无力,直直往下倒去。幸而摇杏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苏吟,苏吟内衫滑落,三个丫环瞥见不禁张大了嘴。

这上身竟无一块白净之地,染上了点点红斑。苏吟面上一红,拉紧了内衫,不自在的咳了咳。

“今日是立秋!”苏吟一开口,声音沙哑得难听,更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了,她想找地缝钻进去。都怪时凌严!!

品橘和晚桃偷笑,摇杏替她绑好内衫的带子。摇杏瞪着那两个偷笑的人,随即拿过衣裙侍奉苏姨娘穿上。

“姨娘,立秋如何?”摇杏问道。

苏吟正正脸色,赶紧回道:“长安立秋可有讲究?”

品橘抢着回道:“长安立秋,各家各户备着大鱼大肉,这叫贴秋膘,希望能度过寒冬。”

苏吟颔首,“这个不好玩,还是我们扬州的立秋好玩。”

“怎么个好玩法?好姨娘,快告知我!”品橘听见有好玩的,眼睛泛光,拉着苏吟坐在镜前,给她梳妆打扮,目光灼灼地透过镜中盯着苏吟。

苏吟轻笑,本想再逗逗品橘,瞧她满眼期待的模样,再不说便要吃了她。

苏吟轻声道:“扬州的立秋,时兴食秋桃。到了立秋这日,无论大人孩童都要食一个秋桃,吃完把核藏起来。迨除夕那日,将桃核找出来丢进火炉中焚烧,定要烧成灰烬,这样便可免去来年的瘟疫。”

“哇,这个好玩!!姨娘等着,我这就去买秋桃!!”品橘放下木篦跑了出去,摇杏和晚桃看着苏吟绾了一半的发髻,无奈地摇摇头,上前替品橘梳完发髻。

——

都督府,议厅

“我说二位公子,老夫乃一介老匹夫,我都取不出惠民这名儿,是不是稍显敷衍了?”苏富生至今难以接受他的商会名为惠民,是的,苏富生觉得这商会是他的。

陆显翊和褚琯皆是外乡人,陆显翊是长安逃出来的他知道,但从陆显翊平日闲聊中他得知,陆显翊和他夫人喜爱游山玩水,来到扬州有钱可挣,才停留于此,不久将来还是要离开的。

褚琯,他也打听清楚了,是江夏首富之子,还是正妻的儿子。年轻人嘛,出来玩玩。迟早会回去争夺家业的。

那这商会最终落在谁手里,自然是建立新商会的元老之一的他啰。

“惠民怎的了?这不挺好吗?简单直接易懂,百姓一听,便知我们商会的建立初衷,这就是为民解忧的好商会!”陆显翊激昂回道。

“就是”褚琯接着陆显翊说,打断了欲反驳的苏富生,“可不能学对面那什么扬州商会,名喊得响亮,扬州!扬!州!商会。扬什么了,那钱财都扬进自家了。周济穷人了吗?周不了一点,济不了一点。”

苏富生转身朝着褚琯又想开口反驳,陆显翊嘴快,接褚琯着道:“褚兄所言甚是啊,只有称作惠民,百姓才会信任我们,信任便能鞭策我们做的更好,可不能像那什么沈什么扬,他还有脸叫兴扬,扬兴沈才是!”

褚琯闻言捧腹大笑,与陆显翊笑作一团。苏富生看着两个年轻公子头疼,他望向时凌严,他便是以翁丈的身份才在时凌严面前说此事。哪知时凌严面色未改,沉静的端起茶杯喝茶,举手投足间尽显隗国权臣的风范。

时凌严之意已然清晰,他纵容两位公子在这胡扯,便是同意这商会名字。苏富生瞧着坐在中堂的冷脸,也不敢多言。苏富生满脸褶子硬扯出一抹笑,连连称是。

时凌严放下茶盏,盏底碰触木案的声音止了两位公子的笑声,二人立即收敛笑容,正清脸色,仿佛方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苏富生忍着翻白眼,也坐直了身子。

“沈兴扬该画押的都画押了,只是温有良的事他一件都没招,一件也不肯认。”时凌严沉声道。

“哼,他倒是忠心。”陆显翊转念一想,“沈兴扬是不是还有甚把柄握在温有良手中。”

“无碍,我放了颗棋子在温有良身边,先等着罢。”时凌严暗眸一转,“翁丈,你那矿运之事可以继续了。”

苏富生面露难色,“可是,这西街刚盘下,还有许多事需要我操持呢。”上次矿运,得亏他中毒才免遭一死,他哪敢在做啊。何况此时正是占据商铺的最好时期,他要掌握先机才行。

时凌严眼神中流露出几分不满,沉声回道:“无碍,这不还有陆公子和褚公子。我已经帮你打探好了,矿和矿主来自正路。你大可放心。”

苏富生还想争辩,可此时时凌严神色不悦,凌厉的眼眸冷得瘆人,苏富生不敢再说,可内心就是不满。

陆显翊见状,灵机一动,“要不,我去吧,商铺这确实离不开苏老,苏老毕竟是扬州人,由他来安排更为妥当。”

时凌严柔和了些,“你去也可以,矿主是郑凤啻...”

“大人!您说谁?天下第一矿主郑凤啻?是那个随便一个矿都富可敌国的郑凤啻?矿产世家郑凤啻?”苏富生从座上弹跳而起。

时凌严颔首。

老天爷啊,若能跟郑凤啻搭上关系,甚西街东街,买下扬州都不成问题。温有良在他面前都不算什么,不行不行,他要去!

苏富生扑通跪下,留下涕泗,褚琯和陆显翊吓一跳。苏富生颤着说道:“时大人,还是由老夫去吧,毕竟咱是一家人,时大人吩咐的,翁丈自然是一往无前,怎可推辞呢?方才是老夫头脑发昏,实在不作数。”

时凌严起身,扶起苏富生,低声道:“翁丈身子不好,还是不要舟车劳顿了。”

苏富生不肯起,摇头回道:“不不不,老夫身子健壮得很,不信,大人可让护卫一试!”

时凌严不语,双手扶着他起来,苏富生就是不起,一身的拗劲都用在此处了。时凌严无奈道:“好,翁丈,你去罢。”

苏富生闻言大喜,干脆利落的起身,伏身喊道:“多谢时大人,请问时大人,何时出发?”

“明日卯时。”

“好的,大人。老夫这就回家收拾行装。”苏富生生怕时凌严反悔,那俩臭小子捣蛋,立即告退。

时凌严颔首,苏富生脚底生风,须臾人便消失了。

陆显翊起身靠近时凌严,看着苏富生离开的背影,小声问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钓鱼放饵。”

“郑凤啻是假的?”

“是真的。”

“那你就这么便宜了他。”陆显翊眉宇紧蹙,斜睨着时凌严。

“不过是让郑老爷子帮我演出戏罢了,何况苏富生能否到达矿山,我也不能保证。”

褚琯闻言,也起身凑过来,与陆显翊左右夹击时凌严。陆显翊穷追不舍的问:“你到底是何意,别卖关子了。”

时凌严冷眼瞧了瞧陆显翊,又瞥了眼褚琯,二人求知若渴的眼神,时凌严沉眸不耐烦道:“此行只是为了引出山匪。我怀疑温有良与山匪、水匪有勾连,以苏富生只身前往矿山作为诱饵,引出杀他的匪贼,以利诱之,套出他们与温有良的关系。我想先与他们合谋,他们两头卖好我也无所谓。若他们帮温有良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只要露了面,最后我都能一举歼灭。”

陆显翊面露嫌弃,“我说了罢,他很可怕的。”陆显翊探头朝褚琯说道。

“真可怕,那是不是从你手中抢人,就是在找死啊。”褚琯用无辜的眼神看向时凌严。

时凌严闻言暗眸全沉,他冰冷的目光与褚琯对视,凌厉道:“你是何意?”

“你们三个做什么呢?”苏吟拎着食盒,好奇地看着眼前颇为奇怪的三人。

还真有点舍不得我这几个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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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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