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微眯着眼头跟着台上的唱词一点一点的,十分陶醉,这是大上海有名的昆剧班子,虽说时局不稳这里却每夜都座无虚席,明楼姿态十分放松阿诚却正相反,他极为警惕的从窗口注视着每一个进入戏院的人。
包间的门被推开了,小二弯着身托着盘子走了进来,小心的把几样点心和干果放在桌上,正要退下的时候,明楼开口了:“阁下不敲门就进来怎么这就要走了?”小二连忙点头哈腰的道歉,说自己刚才实在是腾不出手来不想冒犯了贵人,明楼听了几句后挥手放他下去了。
阿诚不解的看向明楼,一双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明楼笑笑:“不过是个小卒子,汪曼春和日本人都不会信我们,但是上次已经杀了她一条狗,再多就不合适了。”阿诚恍然大悟。
在外面演到第三出的时候,包间里闪进来一个人,他沉默的站在屋角,把自己隐藏在阴影中,无声的递过来一张纸,这是一张报纸头版的一半,明楼清楚的记得就是这张报纸揭破了自己和汪曼春的恋情,引得大姐勃然大怒,把他抽了一顿后连夜送到了巴黎,这么多年来明楼一直保存着一张从这张报纸上裁下来的照片,自己和曼春的合影。除了局座和自己没有人知道这是自己的紧急联络方式,看来北平确实是出大事了。
明楼连头的角度都没有变,端起茶碗掩住嘴型:“在下明楼,不知阁下为何而来?”
那黑影中的人缓缓的倚着墙做到了地上,“中统的两位陈先生怀疑军统北平站渗入了共】党,还被他们找到了证据。”
阿诚一惊,端茶的动作都僵了一下,他从其他的途径知道军统北平站确实有自己的同志,而且地位不低,不会是他们被查到了吧。
好在黑影中的男子似是身上有伤,正在缓缓的调整呼吸并没有注意到阿城的一瞬间的失态。
明楼好像永远是那样的淡定表情:“是找到了证据还是制造了证据?二位陈先生和局座的争斗由来已久,他们发现的证据能证明什么呢?党国还是信任局座的。”明楼是绝不相信仅仅是这样的事就能让飞花受伤还不得不撤离北平甚至远到上海来求助的,他和飞花虽然是一南一北两座重要城市的军统负责人,但是在局座面前他却绝比不上飞花,飞花能无令调动整个河北站的人手,他要是敢这样做只怕不用等日本人动手,局座就饶不了他。只要局座在就没人敢也没人能动飞花,如今他避出北平,只怕这事和局座有关系。
名号是飞花的男子相貌十分正派,身上带着浓浓的书卷气,若不是今天他找上门,明楼觉得自己在街上见到他也不会怀疑的。现在这张正派的脸上有扭曲的仇恨和阴狠:“我们一位特务在潜伏时失踪了,后来才发现是被中统的人带走了,之后中统那边就声称有证据证明北平军统站赤化情况严重,要求严查,偏偏严查的途中走漏了消息我们的几个联络点和中统的人都被日本人一锅端了,我也受了伤,之后重庆那边的中统上层又说我们勾结日本人意在毁灭证据和排除异己。北平军统站损失严重,我的副官已经回重庆申辩去了,只是我身上有伤,好在身份没有暴露,局座安排我先出国。正好途径上海,局座现在处境艰难,我希望你不要袖手旁观。”
明楼好像受了极大的侮辱,强忍着挥拳的冲动,手紧握了两下:“我们同是局座麾下,如此国难当头之际,二陈不思报国反而争权夺利诬陷置民族大业于不顾,我明某人虽不才,也断不会与此等人为伍,局座有大智慧,如今不过是受小人所害,兄台放心,我必会襄助局座。”
这一番大义凌然的话说的阿诚都惊了,虽然大哥确实是个心中有正义的人,但是这样做作的态度可真不像是大哥的作风啊。
果然明楼说完又是一阵唉声叹气:“可惜我远在上海,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局座在重庆日子必是艰难,中统其他地方的联络点已经所剩无几,偏偏西南地区势力保存的好,如今只怕二陈借题发挥为难局座啊。”
‘老狐狸!’阿诚越听越是无语,大哥摆明了是怀疑飞花手中还有底牌,却做出这副样子来,简直不忍直视。
飞花沉吟一阵:“我们掌握了一些证据,中统遗留在北平的势力确实有被日本人渗透,消息应该是从他们那里走漏的,这些证据可以帮我们证明清白,只是我的人现在没有办法把东西送去重庆,明兄若是可以帮忙就再感激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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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楼散场时时间已经不早了,飞花也早走了,阿诚直到发动了汽车才放下神经来:“大哥,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可信,只是没有说全,下面联络站的人赤化和远在天边的局座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仅仅是这样的事,局座根本不会有事,委员长信局座更甚于二陈,而且中统在北京的联络站损失殆尽,怎么还遗留了足够多的人制住飞花的人呢?只怕赤化和勾结日本人都是幌子,陈立夫专门派了人去北平应该是因为别的事,而飞花的身份瞒得一直很好现在却受了伤,只怕中统的人是真的拿到证据了,飞花不得已亲自出手,这才受了伤。”
“能有什么证据啊?”阿诚十分不解。
“只怕是局座插手中统北平站撤离的证据。”明楼有些苦涩,他没有想到军统上层已经腐烂至此。阿诚听到这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到大哥,只好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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