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十……。”
男人在黑暗中默默数着指针,直到齿轮咯吱一声越过了十一点的交界。他呼的跃身下床,矫捷的身形如一只迅猛的豹子而没有一丝声息。
与此同时另一张床上的人也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走下床后还不忘踮起脚看了看上铺睡得正香的沈不语。
小孩儿在经历昨晚的惊吓之后洁癖之类的疾病全都痊愈了,此刻正老老实实侧躺在床板上睡得正香,时不时还吧唧几下嘴。
沈观棋松了口气,小跑几步追上了门口已经等得略有不耐的宋且慢。宿舍门的轴承发出一小声呻吟再一次和上了,宋且慢把随手在教室里顺过来的黑板擦卡在门把手之间,又用胶带狠狠缠了几圈。他用手扯了几下,确定除非跛脚鬼化身饿狼,否则根本没机会把门打开。
“这样没问题吗?”沈观棋一边摸着黑下楼一边低声问道。
“放心,如果我猜的没错那道门应该是类似于结界的东西,只要不打开门不语就是安全的。”
沈观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把门从外面堵上了,赵文图还怎么出来找咱们玩游戏?”
正健步如飞一步跨三个台阶的宋且慢左脚绊了自己的右脚一下,不过他仗着在黑夜里瞎作非为,若无其事道:“它连人都不是,还能被一道门困住?随便表演一个高空跳楼,穿墙而过什么的不就出来了吗……”
“咱们这么随便出来没关系吗?我记得校规里规定的自由时间里没有这一段。”又走下了两层楼,好学生沈观棋还是忍不住问。
“当然有问题啊,”话说到这儿的时候两人正好走到一楼的楼梯口,漆黑的走廊一角只有警务室透着一点灯光,床上透出一个人影正动作僵硬的拨动着监控器的按钮。
宋且慢抬手指了指警务室旁边一扇开着的提拉窗嘿然一笑:“我进门的时候特意留的,只要没被抓住咱们就没出去过,还算什么犯规。”
话音一落他就低扑了出去,险险落在窗下,紧接着利落地撑着窗框翻了出去。沈观棋虽然没干过翻墙爬窗这种事,但好歹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学霸,模仿着前者的姿势有惊无险地翻了出去。
舍管疑惑地揉了揉眼睛,起身走到警务室的窗前探头仔仔细细地扫视了一圈,走廊上空空如也,只有楼梯口隐约传来熟悉的拖蹭声,它嘿嘿地怪笑了一下,回身把窗子关上了。
走出宿舍楼之后明显容易多了,黑黢黢的路上一点声息也没有。不过二人不敢大意,屏着气蹑手蹑脚地溜走,毕竟还没有摸透这邪门儿学校的底细,谁也说不准还会不会蹦出其他没解锁的“新角色”。
教学楼沉默的矗立在黑夜里,夏日习习的微风吹得人毛孔舒适地舒张着,墙壁上的爬山虎叶晃动着摩挲出莎莎的惬意声响。
两个人沉默地看着紧闭的玻璃门,脑子里忍不住想起昨天晚上拍在大门上撞的烂糊的密密麻麻的人脸。
之前虽然经历过不少危险,但都是跟着大部队在一起,或多或少抱着“人这么多遭殃的不一定是我”的心理浑水摸鱼。可现在是要开拓一条全新的游戏线,推理的全部也不过是靠着游戏提示音那条探索的可怜的进度线和宋且慢重金求来的不知真假的线索,死亡率也不再是B级的概率,而是0和薛定谔的1——玩不好就直接out,玩得好也只是暂时捡回一条小命。
宋且慢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握住门把手,回头看了身后斯文的男人一眼:“在这之前你都可以退出,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连自己的命都有可能保不住,出了问题顾不上你。”
沈观棋面容平静:“今天早上你不是已经发现了吗?所谓的考试优异就可以离开这条线根本走不通,按照这个死亡人数月考之前所有人都会被杀光。”他偷偷握紧了拳头,如果光线再亮一点宋且慢再镇静一点大概就会发现他并不像发出的声音那样冷静“已经有人把正确的试卷摆在我面前了,我怎么能连题目都不看一眼就逃走呢。”
“为了不语和我。”他最后喃喃道。
出乎二人的意料,从教学楼门到顶楼的一路都出奇的顺利,没有鬼怪也没有巡逻的保安,两个大老爷们儿爬到顶楼的消防门前时都有一种方才抒情的用力过猛的窘迫感。
宋且慢很有格调地轻咳了一声,轻轻推开了那扇白色的铁门。一条沉浸在黑夜里的环形走廊,与白天被翻动过的狼狈不同,此刻每一扇门都紧闭着,关押着一种未知的可能。他没有伸手打开走廊照明灯的开关,而是摸着黑走到一扇看起来与其它门无异的门前,怀着一种虔诚的信念握住门把手。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宋且慢诧异地看着突发恶疾的沈观棋,后者面色迟疑:“你确定是这间吗?”
“找到顶楼教室里唯一有可能空出来的一间,我一开始摸不着头脑,不过看到这个布局我就明白了。”宋且慢看出沈观棋的不安,难得耐心地解释:“环形的走廊,一模一样的大门,其实游戏已经很清楚的暗示了——就像有无限个房间放进无限个人,现在需要一个空房间再放进一个人,到底哪一间最有可能是空出来的呢?”
沈观棋脑子转得很快:“如果让屋子里的人依次向后顺移到下一间,就能把第一间屋子空出来……”
“好孩子。”宋且慢欣慰地拍了拍沈观棋的肩膀:“出师就是快。”
沈观棋来不及理会男人占他便宜:“可既然是圆形的走廊,到底哪个才是第一间?”
“圆形是没有开头,但如果是个故事呢,一个没头没尾,总是会绕回最开头的故事。”宋且慢露出一个巫师一样深远的表情,庄重地推开了眼前那扇门。
门轴咯吱咯吱响了起来,不远处的沈观棋死死地用手掐上了人中,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想立刻跑路,即使回去要面对每晚擅闯民宅的跛脚鬼、鬼鬼祟祟藏在食堂的隐身鬼、每天发卷子让他累到死的学生鬼……也比立刻因为开错门被不知道什么鬼拍死好。
宋且慢一直以来都表现的太过胸有成竹,浑身燃烧着熊熊的中二气质,让沈观棋忽略了他的另一个身份——那就是被沈不语看中的人,十几年的经验告诉这位大哥自己弟弟看中的人,都不靠谱……
门缝由狭窄变得开阔,明亮的月光透过略沾灰尘的窗子慷慨地铺散开来,杂乱摆放的桌椅间一个人盘腿坐在课桌的桌面上,正老神在在地打着座。
“出师大吉。”宋且慢如释重负地塌了下肩,又立刻挺起了腰板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那道身影面前,伸手揽住了那人的肩膀:“呦吼,你怎么走的这么快,刚才还看你睡的蛮熟……”
他的声音被掐死了,那个身影转过脸来,两个人的表情都像见了鬼。
“你你你……”他的舌头像怎么都转不过劲的齿轮一样被卡死了。虽然没看清人脸,但沈观棋已经知道来者何人了,大学霸敏锐的总结能力早已得出宋且慢灵敏的口条只会在见到一个人时失控。
秦问酒一脸嫌弃地拎起宋且慢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扔在一边,对着他们身后挑挑眉:“怎么这么晚,再不过来我都快飞升了。”
“宿舍的破门不知道为什么打不开了,害得我从窗子翻出来的。”门口站着一个即使光线昏暗也挡不住满脸晦气的男人,手里还扭送着一道奋力挣扎的身影:“顺便还抓了一个不守规矩的家伙,咱们快点把问题解决,我还要送他去保卫处领罚。”
秦问酒一脸的“呦吼”,宋且慢疑惑地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个被抓包的倒霉蛋颇有某个故人的身姿。
“不语!”一声惊呼,还是亲大哥最先认出了亲人。
奋力挣扎的人影老实了起来,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暂时安全了,摸着脑袋对着三人嘿然一笑。此倒霉蛋正是发现老大和哥哥有事情瞒着自己于是愤然黑化决定装睡跟踪二人没想到爬墙的过程中和赵文图狭路相逢勇者不胜的沈不语同学。
“我就应该想到你睡姿这么标准一定是在装睡。”沈观棋懊悔地皱了皱眉。
“原来是一起玩游戏的!”不知道触发了哪个开关,赵文图突然兴奋了起来,举起双手像是看见球队赢了球的球迷一样欢呼到(沈不语趁机从他的手下溜了出来):“好好好,来的越多越好,人越多才越好玩。”
他一边手舞足蹈地欢呼着,一边跳着踢踏舞向着教室中间移动过来,四个人手忙脚乱地躲避着给舞王腾出一个表演的舞台,混乱中秦问酒和宋且慢对视了一眼,两个一直不在同一拍上的两人难得心有灵犀:“这哥们不会学习学疯了吧!”
赵文图就这样毫无阻碍地跳到了教室中间,他优雅地向四处鞠躬致意,好像顶级舞者表演结束接受观众排山倒海地欢呼。起身时他的手里变戏法一样出现了一根蜡烛,火苗在空气中呼的被点燃,发出盈盈的黄光。
与此同时被照亮的还有四人骇然的表情,在烛火下他们才发现地板上不知何时被画上了猩红的圆形图案,里面凌乱尖锐的符号与图案显示这绝对不是“生日快乐”之类的美好祝福,而是某个来自远古的恶毒诅咒。
血字新鲜而黏稠,在赵文图的舞步下被抹得凌乱不清。他自己倒也不嫌弃,走到某个位置后席地而坐,然后拍拍地示意其他人坐下。
四个人慑于这诡异的氛围都没有贫嘴,乖乖学着赵文图的样子盘腿而坐。赵文图双手捧着蜡烛,被烛火照得闪闪发光的眼睛饥渴地巡视着眼前的几人:“欢迎大家来到槐山中学,这是一所历史悠久的学院,以深厚的文化与优异的成绩闻名于槐山市。当然,这样古老的学校里总是会流传有一些校园传说……比如,曾经有两名学生在半夜偷溜到教学楼的某一间屋子里互相讲鬼故事,没想到第二天在学校发现了他们的尸体,一人挂在神圣的槐树上被刺穿脑袋,一人砍掉四肢被粘在床板上,人们惊恐地发现他们的死状和恐怖小说里的主人公一模一样……”
他突然住嘴了,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观察着听众们的表情,四人脸白如纸的面色显然颇让他满意:“……太平间一样的寂静,我很高兴没有人打扰我的讲话。”
他轻咳了一声,这样的声响在此刻也显得突兀得有些尖锐:“从此之后学校里便流传出了这样的传说,据说只要在晚上11:33在教学楼的顶楼点燃蜡烛就能召唤回枉死的怨灵,拿着蜡烛的人在怨灵的注视下讲一个鬼故事,只要故事讲完蜡烛没灭就算通过考验,如果蜡烛灭了……那个人就会发生和自己讲的故事里一样的事情!”
“这个挑战被称为勇敢者游戏,只要赢得了游戏就可以向发起人提出任何问题,当然之间有恩怨也就一笔勾销。”
赵文图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将手里的蜡烛递到了一旁,沈不语下意识伸手接了过来,当他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何等蠢事时已经来不及了,身边的鬼怪满意地拍了拍手,用响亮的声音快活道:“现在是午夜11:33,请第一位勇士开始自己的故事!”
那个积分……是干啥用的……还有它为啥不变了o.0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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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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