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醋意暗涌

清晨的空气带着薄雾和煎饼果子的香气。学校后门那条窄街已经热闹起来,早餐摊前挤满了睡眼惺忪的学生。

宋望舒和江逾明一前一后走着,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宋望舒依旧身姿笔挺,步伐稳定,纯黑的眼眸平视前方,像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江逾明吊着胳膊跟在后面,嘴里叼着袋刚买的豆浆,吸得滋滋响,紫瞳百无聊赖地扫视着周围喧嚣的人群,偶尔因为豆浆太烫龇牙咧嘴地“嘶”一声。

就在两人快要走到常去的那家包子铺时,一个清脆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江逾明!早啊!”

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扎着丸子头的女生像只轻盈的蝴蝶,从旁边一家粥铺门口小跑过来,直接拦在了江逾明面前。女生眼睛弯弯的,笑容明媚,脸颊带着自然的红晕,是那种一看就让人心情很好的开朗类型。

江逾明愣了一下,叼着豆浆袋子的动作顿住,看清来人后,紫瞳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也咧开嘴,露出一个爽朗(在宋望舒看来刺眼无比)的笑容:“哟!林小鹿?这么巧!你也来这边吃?”

“对啊!这家的皮蛋瘦肉粥绝了!” 叫林小鹿的女生声音清脆,目光很自然地落在江逾明吊着的胳膊上,眉头立刻担忧地蹙起,“呀!你胳膊怎么了?打架了?严不严重啊?” 她说着,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碰江逾明裹着绷带的手臂,动作带着熟稔的关切。

“没事儿!小伤!”江逾明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侧身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纯粹是怕她碰疼伤口),但语气轻松,“被个不长眼的划了一下,缝了几针,过两天就好!” 他甚至还晃了晃那条“木乃伊手臂”,以示自己生龙活虎。

“你也太不小心了!”林小鹿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在宋望舒看来,充满了不必要的亲昵。她的目光又好奇地转向江逾明的耳朵,亮晶晶的,“咦?你耳朵上……多了一个?还是一对儿?挺酷的啊!以前怎么没见你戴?” 她歪着头,凑近了一点,似乎想看得更清楚,那距离近得让江逾明耳垂上那两枚银钉在晨光下都晃眼。

江逾明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右耳垂,脸上露出一点有点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在宋望舒看来简直碍眼):“啊……这个啊,就……最近戴的。” 他没解释来源,但语气明显比平时软和了不少。

“挺适合你的!”林小鹿笑眯眯地夸赞,眼神真诚,“看着特有范儿!比那些花里胡哨的强多了!”

两人就这么站在包子铺旁边,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林小鹿声音清脆,笑语晏晏;江逾明虽然吊着胳膊,但精神头十足,回应得也热情,脸上那点平时对着宋望舒时的暴躁和不耐烦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放松的、带着点傻气的笑容(在宋望舒看来极度刺眼)。

宋望舒的脚步,在他们被拦下的那一刻就停住了。

他就站在江逾明侧后方两步远的地方,像一尊沉默的、冰冷的雕塑。纯黑的眼睛,像两个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倒映着眼前这一幕:那个陌生的、笑得像朵太阳花的女生,和他那个所谓的“老婆”,聊得热火朝天,距离近得几乎要贴到一起。

**老婆怎么跟她聊得那么好?**

这个念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毫无预兆地劈进宋望舒精密运转、逻辑至上的大脑核心!

他清晰地看到江逾明对那个女生露出的笑容——放松的,自然的,甚至带着点傻气的,那是他从未对自己展露过的!那笑容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了宋望舒意识深处某个从未被触及的区域,带来一阵陌生而尖锐的刺痛。

**老婆对我都没那么好。**

冰冷的逻辑数据流瞬间被一股更原始、更蛮横的情绪洪流冲垮!宋望舒纯黑的眼底,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为“不悦”的波澜。他看到江逾明躲开了女生伸向伤臂的手,却对女生凑近看耳钉的动作毫无防备!他看到女生夸赞耳钉时,江逾明那副有点得意又有点赧然的表情!他甚至看到女生那亮晶晶的、带着欣赏和……(宋望舒强行解析为)觊觎的眼神,落在属于他的“老婆”的耳垂上!

**她怎么敢的?**

一股冰冷而暴戾的占有欲,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宋望舒心底轰然喷发!那枚刻着“JYM”的银色耳钉,是他亲眼见证江逾明在布满灰尘的房间里,流着泪戴上,承载着沉重过往和新生承诺的圣物!是属于他“老婆”独一无二的印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笑得碍眼的女生,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凭什么靠那么近?凭什么让他的“老婆”对她笑得那么软?!

**老婆要被抢了?**

这个终极结论像一道冰冷的程序指令,瞬间覆盖了所有混乱的情绪!宋望舒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周身原本就冷冽的气场骤然降至冰点!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早餐摊的喧嚣都似乎被隔绝开来!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就在林小鹿笑嘻嘻地还想说什么,江逾明也准备回应的瞬间——

一只骨节分明、异常有力、带着不容抗拒力道的手,猛地攥住了江逾明没受伤的右手手腕!

冰凉!坚硬!像一道突然落下的铁钳!

江逾明毫无防备,被攥得手腕一痛,嘴里叼着的豆浆袋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温热的豆浆溅湿了他的鞋面和裤脚。他惊愕地转过头:“操!谁……?!”

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翻涌着冰冷暗流的纯黑眼眸里!

是宋望舒!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侧,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干净冷冽的气息。宋望舒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江逾明从未见过宋望舒露出这样的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一种近乎实质性的压迫感,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穿透!

“你……” 江逾明被这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慌,手腕被攥得生疼,想挣脱,却发现对方的手像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走了。” 宋望舒的声音比平时更冷,更硬,像淬了冰的金属。没有任何解释,没有任何多余的字眼。只有这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说完,他根本不给江逾明任何反应或询问的机会,攥着他的手腕,猛地一拽!

江逾明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被拖着向前踉跄了两步!他吊着的左臂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拉扯一阵剧痛,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嘶!宋望舒!你他妈发什么疯?!放手!”

宋望舒充耳不闻!他像一列失控的冰冷火车,拽着不断挣扎怒骂的江逾明,面无表情地、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径直朝着与林小鹿相反的方向走去!目标明确——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哎?江逾明?!” 林小鹿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站在原地,看着江逾明被那个气场恐怖的高个子男生强行拖走,一脸茫然和错愕。

顾芳松刚买完包子从铺子里挤出来,就看到这堪称惊悚的一幕:宋望舒像拽麻袋一样,强行拖着还在骂骂咧咧、试图挣脱的江逾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街角!留下林小鹿在原地风中凌乱,还有地上那袋可怜巴巴、正在流淌的豆浆。

“卧……槽?” 顾芳松手里的包子差点掉地上,嘴巴张成了O型。这……这又是什么情况?!宋学神……当街抢人?!明哥被……拖走了?!

窄街上短暂的寂静后,重新恢复了喧嚣。只有那滩洒在地上的豆浆,还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突如其来、充满火药味和冰冷占有欲的“绑架”事件。

而被强行拖走的江逾明,手腕被攥得生疼,胳膊也疼,心里更是憋屈愤怒到了极点!他一边踉跄地被拖着走,一边扭过头冲着宋望舒冰冷的侧脸咆哮:

“宋望舒!你他妈有病吧?!放开老子!操!你弄疼我了!听到没有!装逼犯!放手!!!”

宋望舒的手像冰冷的铁钳,一路死死攥着江逾明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容丝毫挣脱。江逾明被拖得踉踉跄跄,吊着的左臂随着粗暴的拖拽传来阵阵钻心的疼,他一路都在愤怒地咆哮:

“宋望舒!你他妈聋了?!放手!”

“操!疼!老子胳膊要断了!”

“装逼犯!你他妈到底发什么疯?!”

但宋望舒充耳不闻。他下颌线条绷得死紧,纯黑的眼睛里翻涌着冰冷的暗流,目标只有一个——把他这个不安分的、差点被人“抢走”的“老婆”,立刻带回自己的领地,严加看管!

他拽着不断挣扎怒骂的江逾明,像拖着一件不听话的行李,无视了所有路上学生惊愕、好奇甚至惊恐的目光,一路穿过嘈杂的走廊,径直冲进了高一(1)班教室!

砰!

教室门被宋望舒用肩膀撞开,发出巨响。里面几个早到的同学被吓了一跳,纷纷抬头。

宋望舒根本无视他人的存在,拽着江逾明,几步就跨到了两人的座位旁——靠窗倒数第二排。

然后,他终于松开了手。

不是轻轻放开,而是像甩开什么烫手的东西,猛地一松!

江逾明正全力挣扎对抗那股拖拽力,猝不及防之下,身体因为惯性猛地向前一冲,差点一头栽在桌子上!他手忙脚乱地用没受伤的右手撑住桌面,才勉强稳住身体,但牵扯到左臂的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倒抽一口凉气。

“操……宋望舒!你他妈……” 他抬起头,紫瞳因为剧痛和极致的愤怒烧得通红,像两簇暴戾的火焰,死死瞪着站在桌旁的宋望舒,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宋望舒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松开手后,他就像完成了某个既定程序,极其自然地拉开自己的椅子,面无表情地坐了下去。动作流畅,没有丝毫迟滞,仿佛刚才那个当街“抢人”、一路拖行回来的暴力分子不是他。

他从书包里拿出那本厚厚的英文原版书,翻开,拿起笔。晨光落在他沉静的侧脸上,纯黑的眼眸低垂,专注地落在书页上,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愤怒、包括那个还站在桌边、气得浑身发抖的“老婆”,都只是背景噪音。

这种极致的、冰冷的无视,比任何嘲讽和解释都更让江逾明怒火中烧!就像用尽全力打出一拳,却砸在了一团棉花上!憋屈!太他妈憋屈了!

“行!行!宋望舒!你有种!” 江逾明气得声音都在抖,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宋望舒的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他妈最好给老子解释清楚!不然……”

他狠话放到一半,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虚脱。左臂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剧烈拉扯和挣扎,疼痛像潮水般一**袭来,失血后的虚弱感也重新翻涌上来。加上大清早被这么一折腾,情绪大起大落,身体和精神都透支到了极限。

愤怒的火焰还在胸腔里燃烧,但身体的疲惫和疼痛却像沉重的铅块拖拽着他。他眼前阵阵发黑,支撑在桌面上的右手也开始微微发抖。

“操……” 他低低咒骂了一声,紫瞳里的怒火被一种更深的疲惫和无力感覆盖。他知道,跟眼前这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装逼犯较劲,只会气死自己。

算了……

跟傻逼置气,掉价!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怒火。江逾明像只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困兽,所有的凶狠和暴戾都偃旗息鼓。他连看都懒得再看宋望舒一眼,带着满身的憋屈、怒火和生理上的极度不适,重重地、泄愤似的拉开自己的椅子。

然后,他像一滩烂泥,整个人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沉重感,猛地向前一趴!

额头重重地砸在冰冷的课桌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把脸深深地埋进交叠的手臂里,右臂垫在下面,受伤的左臂则小心翼翼地搁在桌沿,裹着绷带的手臂像一件被遗弃的、沉重的累赘。肩膀还因为未消的怒气而微微起伏,但整个人的姿态,已经充满了拒绝交流、只想逃避现实的颓丧。

教室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几个早到的同学大气都不敢出,偷偷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

宋望舒翻动书页的动作,在江逾明额头砸在桌面发出那声“咚”响时,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

但他没有抬头,笔尖依旧悬在书页上方,仿佛在思考一道复杂的难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江逾明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愤怒和疲惫像两只无形的手,拉扯着他混乱的思绪。手腕上被宋望舒攥过的地方,传来清晰的、带着钝痛的灼热感,皮肤下甚至能感觉到指痕的形状。这清晰的痛感像烙印一样,不断提醒着他刚才那场莫名其妙的屈辱经历。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身体无意识地绷紧,肩膀微微耸动。

就在这时。

一道平静无波、却又带着难以忽视存在感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是落在他的后脑勺,也不是落在他裹着绷带的手臂。

而是精准地、毫不掩饰地,落在他搭在桌面边缘、暴露在晨光下的右手手腕上。

江逾明埋在臂弯里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即使趴着,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的实质感——冰冷,专注,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穿透力,牢牢锁在他手腕那片被攥得发红、甚至隐隐显出指痕的皮肤上。

是宋望舒。

他居然……在看?看什么?!看他制造的“罪证”吗?!

江逾明心里刚压下去的火气“噌”地又冒了上来!他猛地想抬起头质问,但身体的疲惫和伤口的疼痛又把他死死按在桌面上。他只能更用力地把脸往臂弯里埋了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浓浓烦躁和羞恼的闷哼。

那目光却并未移开。

宋望舒依旧保持着看书的姿势,但纯黑的眼睛,视线却微微偏转,极其专注地凝视着江逾明手腕上那片刺眼的红痕。

晨光清晰地勾勒出少年手腕的轮廓,皮肤偏白,能清晰地看到淡青色的血管。而此刻,在那片白皙上,印着几道深刻的、微微泛着红紫的指痕——是他留下的痕迹。

**老婆的手腕……**

这个认知清晰地浮现在宋望舒的思维核心。那片碍眼的红痕,像一道程序错误提示符,刺眼地闪烁在他的意识里。

他看到了指痕的形状,看到了边缘微微肿起的皮肤,甚至看到了皮肤下毛细血管破裂形成的细小血点。

**攥太紧了。**

冰冷的逻辑流瞬间给出判断。力道超出了安全阈值,对目标(老婆)的软组织造成了轻微损伤。这是操作失误。

宋望舒纯黑的眼底深处,像投入石子的深潭,掠过一丝极其细微、难以捕捉的涟漪。那涟漪名为……懊恼?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程序执行偏差导致的非预期结果”。

他当时只想着把人带回来,隔绝那个碍眼的干扰源(林小鹿),确保“老婆”的所有权和安全性。情绪模块(虽然他自己不承认存在)的过载输出,导致了肢体控制模块的力度参数设置严重超标。

**老婆会疼。**

这个结论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贯穿了宋望舒精密运转的思维。他凝视着那片红痕,仿佛能透过皮肤看到底下受损的毛细血管和传递痛觉的神经末梢。这与他“保护老婆”的核心指令产生了根本性冲突。

他握着钢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笔尖悬在书页上方,久久没有落下。那专注的目光,仿佛不是在看书,而是在进行一场关于“如何降低接触面压强以避免目标软组织损伤”的复杂心算。

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江逾明趴在那里,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如同实质般烙在自己手腕上,带来一种诡异的、被灼烧的错觉。他烦躁地动了动压在下面的右手,想把那片皮肤藏起来,结果只是让手腕的疼痛更加清晰。

操!看什么看!装模作样!有本事别看!有本事别攥啊!

他在心里疯狂咆哮,却只能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得更深,用后脑勺对着旁边那个讨厌的视线源。身体的疲惫和伤口的疼痛最终占据了上风,愤怒和憋屈在沉重的眼皮下渐渐模糊。呼吸逐渐变得绵长,紧绷的身体也一点点放松下来。

他……睡着了。在宋望舒那无声却极具压迫感的凝视下,在手腕的钝痛和满心憋屈中,居然疲惫不堪地睡着了。

宋望舒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江逾明沉睡后变得安稳的手腕上。

那片红痕在晨光下,似乎随着少年平稳的呼吸,微微起伏。

宋望舒纯黑的眼底,那片因为“操作失误”而产生的细微涟漪,终于缓缓平复。他收回了目光,重新落回摊开的书页上。

笔尖终于落下,在纸页上划出流畅的墨线。

只是那线条的起笔处,似乎比平时重了那么微不可查的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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