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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凉意是在每一场雨后逐渐叠加的,早晨和夜晚的温度降下去便不会再上来,偶尔晌午仍然炎热,营造尚在夏天的错觉。温水中的青蛙丧命于渐热的水,Lore也后知后觉,心脏的温度在这个秋天,凉掉了。
Lore一直害怕有一天,她们的故事终于还是变成了记忆里不堪回首的篇章,但是它似乎真的要来了,她尽量不去触碰它,连同爱与被爱的能力,藏在角落。
跌到谷底的心情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起码最害怕的事发生了,其他的事便显得无关紧要,根本无所谓了。脑袋里紧绷很久的神经断掉后,Lore终于不再需要对所有事情都保持高度的关注,整日恍惚地像是换了个另外的自己来完成现实中的任务。
闺蜜群里积攒下的几百条消息从头翻过,Lore挑了重点回复,刚发出第一条消息便被Prim一连串的感叹号顶上去,说你终于说话了,自己还担心她被邪恶组织抓起来卖掉了呢。
和忙到完全不回消息时不同,言语最能体现一个人的状态,Lore情绪的低落很快被闺蜜察觉,Prim在群里的消息叮叮当当,被问道逃不过时Lore才将自己那晚发生的事挑挑拣拣说出来,自己很在意一个朋友不找自己帮忙,而她对自己的态度也是奇奇怪怪,结果是自己一时冲动对她发了脾气说了重话,不知道是为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心情乱糟糟的。
Prim向来嘴比脑子还快:“你吃醋了吧。”
“怎么会,”Lore想都没想就否认,顺带还抛出了原因作为强调:“她们不可能的,只是朋友。“
放到以前可能是吃醋,而且好像也稍微吃过那么一点,但后来自己已经知道了Mong和Ray的关系,怎么还会吃醋呢?
“你看你还不承认。”
“哎呀真没有。”Lore焦头烂额,没有答案的时候心乱的很,等朋友真给出一种可能,怎么反而更乱。
“哦,是喔。”Prim甩过来一张小猫托腮的表情包,调侃的意味非常明显。
“……”
两人你来我往地没人妥协,群里嗡嗡嗡的消息将图书馆里安静学习的View引了过来,及时制止了两人小学生互掐的对话。Lore松了一口气,期望View能来主持公道,却没想到这人上来就问了一句。
“我记得你们实验室有和很多不同国家的人?”
“嗯,有啊,怎么突然问这个。”Lore不解于View截断式的话题转换。
“那有男生和你见面要进行贴面礼的话你会反感吗?”
“贴面礼?“Lore回想着把实验室所有人都过了一遍,好像怎么见到过:”他们不会吧,这边来自不同国家的学生习俗都不一样,如果不是亲近的人他们也不会贸然那样,显得冒犯。”
“我说如果。”
“呃……反感但不至于,因为是他们的文化嘛,”Lore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是觉得这样我朋友会吃醋?然后类比到我身上,向我解释就算知道不是能吃醋的关系,还是会让人介意?“
“没有啊。”View回的很利索,又继续下面的话题。
“假设啊,我是说假设,有你认识的男生贴了你的脸之后,你那位朋友再想靠近你,你会是什么反应?”
“哈?”这是什么问题,乱七八糟的,Lore越看眉头越紧。
心里在吐槽,然而脑袋里已经自动脑补出那场景,自己刚被别的男生近距离地贴了脸,浓郁的香水味甜得发腻扑面而来,无可避免地沾染在脸上,会是很难短时间完全散掉的程度,如果Mong接着要靠过来的话,自己大概……不,是必须躲开吧,肯定要先去洗个脸的,不然,不然不等于是Mong间接地亲了别的男生一样吗?!Lore甚至能想象出脸颊上残留的味道被Mong闻到,甚至还可能再蹭到她脸上的画面……绝对不能这样!
打了的字又删掉,再打再删,Lore来来回回几次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看戏的Prim着了急,不嫌事大地催促。
“说啊说啊。”
“你看她沉默的样子就知道了,不用问了。”View胸有成竹。
还说不是吃醋?
以Mong的感受为例子并不足以完全说服Lore,但是如果将需要给出反应的第一人称放在Lore自己身上,引她来不及回避和处理地给出第一反应,那她内心里答案是无论如何都否认不掉的。
所以你看吧,只不过是将所谓的无所谓关系由Mong和Ray转换成Lore和其他人,Lore明知道是出于礼貌的贴面问候,不会代表什么,更不会发生什么,但就是会介意Mong和别人靠近,哪怕是这种间接性的亲密也会介意。所以反过来当Mong和Ray亲近的时候,Lore怎么否认是自己吃醋呢?
“好一个指桑骂槐。”Prim绞尽脑汁想通了一些,忍不住鼓掌。
“不会用成语就别用。”View怼她。
“嘿嘿,要不说你是律师呢,心理学被你玩明白了。”
“选修课而已,是我们的好朋友陷入亲密关系了吧,嘴硬不肯承认。”
于是话题又转移到这位嘴硬的好朋友身上,沉默了几秒Lore回复道:
“好吧。”
Lore不得不承认,原来自己对Mong的占有欲并不会因为知道Mong和Ray的关系而改变,即使知道两人只是熟悉的朋友,根本不可能有变成恋人的威胁,但当Mong和Ray闹做一团而忽略自己时,心中翻滚着的脱离感还是会控制不住地作祟。
答案是有了,自己在吃Mong的醋,心里的混乱并没有好多少,是自己爽快地答应分手的,如今该怎样开口反悔呢?Lore困在不知如何挽回这段感情的死胡同,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三天。
周末的傍晚Lore去参加了实验室同学的生日会,连续几天心情都很糟糕,她本想拒绝邀请回公寓的,但想到房间冰冷的空气,只犹豫一秒便被同学拉了过来。
异国风情的派对比电影画面中的更加吵闹喧嚣,拥挤的人群和音乐充斥着感官,却填不上心中的空洞。没有心情去融入放纵的氛围,Lore和朋友简单打过招呼之后便躲进角落,不知是谁塞进手里的酒杯一口未动,被随手扔在桌边,Lore还是保持着清醒的,心情差是一回事,在这样的聚会中借酒消愁是另外一回事,Lore不想被坏心情控制着在这样的场合失控。
渐入状态的聚会音乐声音越调越大,Lore只觉得耳朵快被震聋,灯红酒绿的环境中到处都是举杯放纵的青年男女,浓重的酒精味道侵蚀到角落,呼吸都变得浑浊。偶尔有前来搭讪的人全被Lore冷着脸拒绝,死缠烂打的醉鬼难缠到废掉不少心思,Lore在送走今晚第三个烦人的搭讪者后只觉得心情更糟,如果Mong在的话一定会帮自己挡的吧,会拉着自己远离令人不适的场合的吧,这样想着,Lore再也坐不下去,坐了一会儿便逃离人群跑出了场地。
狂欢之后的平静是一个相对难熬的过程,突然转换的安静更突现独自一人的无所适从,情绪无处安放,闷在胸口。Lore沿着街道朝公寓的方向走着,夜幕前的黄昏很美,看着落日映照下暖色的天空,Lore突然感到莫名的空虚,或许是潜意识里惧怕无尽黑暗里的孤独,又或许正在感受皮肤上温暖一点点消失,她带着注定失去的心情看着落日,心里的难过越来越翻涌着将她淹没……
回到公寓,Lore没有开灯,径直地走向沙发瘫坐下来,庭院里泳池反射的淡蓝色的月光潜进来,更凸显房间的空荡和安静,昏暗中她的目光没有焦点,今天的情绪太沉重,她的脑袋懵懵的,将自己蜷缩在沙发上发呆。
夜色更深,突然有风穿过半开的窗子跑进来,吹的玄关走廊上悬挂的风铃叮叮作响,墙上的月光也被吹碎,旁边储物架上有亮亮的东西闪烁着,Lore回过神来,盯着那一点亮光,想了一会才分辨出那是之前聚会朋友送的酒。
她向来是不屑于小说中借酒消愁的,但此刻,心中的难过快要将她折磨疯掉,如果真的能让她短暂地逃离现实,又何尝不可呢?
有一种冲动随之翻涌上来,没等到多加思考,她已经起身走过去,伸手拿下酒瓶,又从餐厅架子上随手取下一只玻璃杯,转身坐到岛台边。
最容易喝醉的方式不是喝得多,而是喝的快,一杯杯灌进去,酒精便控制了Lore的大脑,托酒精的福,她得以从乱糟糟的思绪中解脱,却又陷入另一滩泥泞的沼泽,头脑眩晕着越陷越深。
没一会儿,Lore已经半撑着头趴在桌面上,门铃响起的时候,她甚至抬头反应了好一会儿,分辨出是自己的门铃在响,才起身跌跌撞撞地去开门,只是她不确定,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敲她的门。
Mong坐上飞机时,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冲动,第一次独自去这么远的地方,旅途中的未知牵扯着她紧张的神经。但是一想到几个月前,Lore也是自己一人经历过这些,便像是能感受到在不同的时空中与她相伴,Mong突然就安心下来。
靠在椅背上转头向舷窗外望,厚重的白色云层随蓝色的天空无际延伸出去,干净的滤镜将所有的色彩都过滤得透亮,混沌的尘埃永远飘不到这里,令人觉得心随着眼睛,而眼睛随着这风景,一同得到净化。Mong享受着这种纯净的感觉,想着就算是雨天,大概这里的乌云碰撞也会直白,闪电和雷声清晰明了。
Mong想起Lore说喜欢飞机靠窗的位置,她的感受是否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呢?她并不幻想自己和Lore的世界没有黑暗,她只是讨厌虚无的黑暗中无力的感觉,自己甚至不知道要从哪里着手解决,只能安慰Lore,也安慰自己忽视它,但快乐和悲伤的阈值并不会区分开,当她努力屏蔽难过的时候,也不会轻易感受到开心。而当情绪被长时间抑制,Mong觉得自己的感官在主动屏蔽中被压抑退化,她似乎也失去了与Lore一同享受快乐的能力,总是在虚无的担心中小心翼翼,她不喜欢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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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门,门外的背景连同门前的人影都在晃,晃得Lore头晕,脚下不稳肩膀撞到门框上,顺势就倒靠上去,吓得面前的人赶紧冲了上来扶住她。
Lore仰起头,眯起眼睛确认,视线却怎么眨眼都模糊不清,但随之扑面而来的熟悉的气味瞬间将她带回记忆中的某些场景,她好像不止一次在梦中感受过这样的安心,沉溺的感觉引得醉意更深,迎面而来的怀抱让她忍不住靠过去,软软的,带着夜晚街面的凉意和很好闻的味道,缓和了酒精发散的热量和躁意。
"唔,Mong",她下意识地叫出她的名字,哼哼唧唧地拱了拱,便紧抱着不动了。
"Lore?"
Mong轻轻拍拍她的背,Lore似乎抬头应了一声,但肩膀上的重量轻了一下又沉下来。淡淡的酒气萦绕在鼻息间,Mong心跳漏了一拍,她喝酒了?
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怀中令人疯狂想念的柔软,Lore已经用力推开她,自己不稳地向后,肩膀斜撞在玄关的墙壁上,疼痛让Lore稍微醒了醒,Mong向前一步想去扶她,却被Lore灵巧地躲开,就着惯性背靠在墙上转了身,头也不回地向里走去。
Mong迈开长腿进了屋,房间里没有开灯,她只能凭着记忆中的印象进了玄关,在隐约的月光下分辨出房间灯的开关,摸索着开灯。
突然的光亮刺地Lore拧了眉头,用力深呼吸着清醒了不少,她抬起头眯着眼睛,跌跌撞撞地回到岛台前。借着灯光,Mong看见了桌面上半空的酒瓶和半满的玻璃杯,皱了皱眉,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赶到。
Lore一言不发地端起杯子就往嘴边送,淡褐色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中倾倒,转瞬间便空掉。Mong呼吸一窒,在第二杯端起时伸手阻止住她。
Lore看过去,身边人的手此刻正覆在自己的手上,温暖的温度在用了力的传进皮肤,因钻进窗子的秋风而凉寂了很久的身体稍稍恢复了知觉,Lore瞳孔颤了颤,不争气地泛起潮湿不甘心就这样屈服,倔强的小脾气借着酒气爆发,手上用了力对抗着手背上的阻力。
Mong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如此大的力气,险些在她突然而来的挣扎中被她挣脱,杯中的酒洒出来一些,但Lore仍然没有松手的意思。Mong怕弄痛她,不敢强行用力,只得两只手拖住杯子和她僵持。好在Lore在酒精的作用下手中不稳松了松,Mong抓住机会抢过杯子,在Lore伸手追来时脑袋一热仰头灌进喉咙。
Lore撇了撇嘴,却是伸手拿过桌上另一个玻璃杯摆在面前,默默地倒着酒。Mong看她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满心满脑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让她这样喝下去了。
于是倒满的酒杯被抢先端起,Mong一饮而尽后再次还给Lore。
进门到现在两人还没有说过一句话,Lore本想着Mong会开口凶她,想着这样也好,两个人吵一架,也许就会痛快些,但事实却是她每倒一杯,Mong就抢先一步拿走喝掉,直到酒瓶中的液体渐渐空掉……
最后一杯喝完,Mong胃里翻涌起浓烈的灼烧感,奔波一天她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刚刚又灌得太快,酒精很快起了作用,让她头也跟着混沌起来。然而现在她管不了那么多,面前的人仍然沉默着,不肯跟她说一句话,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用力摇了摇晕乎乎的头,Mong去牵Lore攥着空酒瓶的手。这次Lore没有反抗她的触碰,被Mong牵过来包裹在手掌里,任她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十指扣紧。Lore乖巧的样子让Mong有了更进一步的勇气,伸手想去摸摸她的脸,却在拨开碎发触上她侧脸的瞬间,感受到一抹凉凉的潮湿,心里一紧,她小心又轻声地开口叫她:
“Lore?”
回答她的是划过手指的滚烫,Mong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轻轻抬起她的头,对上一双委屈的眼睛,盈盈的眼中续满了潮湿,汇聚成泪水打湿她的睫毛,划过泛红的面颊,虚虚地挂在下巴上,终于掉落下去,重重砸进Mong的心里。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被抛到脑后,面前人刚刚还强硬执拗的脾气已经退去,此刻正柔软脆弱地看着她,Mong心脏揪紧,此刻只想将她拥进怀里,动作比思想更快一步,双臂已经将她揽了过来。
岛台前的高脚椅间距很远,Lore上半身趴进Mong的怀里,重心却悬着,手臂撑住Mong的肩膀才能不那么难受。Mong感受到她的不舒服,双臂微微用力将Lore拦腰抱起,此刻她的头也有些晕,稳了稳身体才小心地迈步走到沙发的位置,弯下腰去将Lore轻轻放下,扯过靠枕让她靠好,又摸索着去开客厅的灯。
Lore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Mong,目光跟随她小跑着去倒了水,又跑回来,递到她面前。
"喝点水。"
Lore呆呆地看着,透明的玻璃杯映衬着她白皙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Lore很想去触碰她,想确认眼前这不真实的感觉不是自己的幻想。
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接,Mong已经贴心地将杯子放到她手心,一只手贴住她的手背,另一只手帮她拖着杯底。温暖的触感传进掌心,怪不得刚刚看见Mong接了水又倒掉,来回几次才拿了过来,原来是在调水温。Lore低头抿了一口,舒适的温度冲散了口腔中浓烈的酒气,只是低头的瞬间,刚滚进喉咙的温热怎么换做更滚烫的泪水从眼中流出。这熟悉的照顾和久违地翻涌着她的情绪,记忆中尘封的一块在晃动,抖落看似坚硬却脆弱碎裂的外壳,委屈被更加深入地引诱出来。
Mong本来想等着帮她拿走杯子,看她低着头许久未动,担心地俯下身去,却在看到她的脸的瞬间被她埋头躲开,
"怎么了?"一闪而过的新鲜泪痕刺进眼中,Mong看出她还在哭,小小的一只,肩微微颤抖着,惹得Mong心脏又揪起来,心疼地半跪下去追问。
怎么了?Lore也很想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到这个时候Mong还是轻声细语地来问自己怎么了,明明就是自己的错不是吗?怎么她还在用无限的温柔来包容自己?
Lore抬起头,清澈的小鹿眼里泛出委屈,潮湿朦胧,豆大的泪从眼角滑落掉下去,重复地砸上Mong的痛点。
"难受吗?我扶你去卧室休息。"
"不要。"Lore挣开她搀扶的手,却是反手牵过来握紧在掌心:"我想跟你聊聊。"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Mong掌心贴上她的侧脸,不确定她是否还好,等明天她休息好再谈也没什么,反正两人已经见面,就算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刻也可以牵着她,拥抱她,再不会有隔着屏幕的无力感惹人难过。
Lore确实感觉酒精作用下太阳穴处突突的跳动引得她头痛,心脏也咚咚咚地加重负荷,呼吸都沉重得变得不顺畅,但她不想再拖,汹涌急切的情绪快要将她吞没,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又平静了几秒,盯着Mong的眼睛缓缓开口。
"我想跟你聊聊关于那天我们说的。"
没想到是这样的开场白,Mong怔愣住,Lore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同,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没有表情的脸上猜不透情绪,在Mong看来似是失望到了极点已经放弃,尤其是眼中的淡然,看得她瞬间慌乱起来。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Mong急忙解释,然而Lore对她摇头,打断她继续说下去。
"遇到你之前,我可以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图书馆,甚至一个人生病都可以熬一熬挺过去,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可以,我可以应付所有的事情。"
"可是我遇见了你,我从来没有这样安心过,不用提前计划好一切,不用担心突发情况,甚至可以不带脑子就出门,这是我从未有过的松弛。"
"后来我又变成了一个人,这个过程很艰难,尤其是在体会过脆弱时有人可以依靠,有人哄之后,当这份温暖和底气抽离,当又剩我自己独自面对生活,这种害怕来得更甚。"
"现在我好像又已经习惯,我曾经尝试问自己,如果要选一个自己喜欢的状态的话,会是哪一种,结果我是犹豫着骗自己,不敢下定论。但我知道,在这个问题出现在我的脑袋里的时候,我的心就立刻给出了答案。"
Lore没有明说她选择了哪种答案,现在她正在一层一层剖开自己的心,尽管表情坦然又平静,但Mong听出了过程中的挣扎和疼痛,只是她听不出最后的结果,紧张地连手指都绞紧。
Lore深吸一口气,呼出时长长的气息颤了颤,将喉咙里的哽咽咽回去,继续说道。
"在失去与某人的感情之前,我会有预感,比如当我在街边看见一只可爱的小狗,却没有拍照分享的**,或者聊天越来越有延迟,再不会立刻停下手上的事回复。"
Lore的话传进耳朵,Mong只觉得这话听起来像是分手前的告别仪式,明明平淡的语气却引得她耳朵轰鸣,脑袋被震得空白一片。
"那现在我们呢?"反应了一会儿,Mong眼睛红红的,忍着眼眶里滚动的热气试探着问出这句话。
"我们吗?我之前认为人来人去都有注定,当我不在对任何人有任何期待的时候,就不会陷入失去的沼泽。直到那天傍晚我独自在教室,天气很好,窗外的天空粉粉的,像极了我们去海边的那一次,我看的入迷,下意识看向身侧的座位,却空空的,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也空空的,从未发现自己如此害怕失去你。我怕自己不够鲜活,不够勇敢,我怕自己离你越来越远。Mong,我喜欢你,我只是怕你不再需要我。"
是,这样吗?
Lore是喜欢自己的,是吗?Mong的心里反复确认着,只有不断告诉自己,刚刚悬在深渊边的心脏才能踏实地回归原位。
Mong跪直身体探过去抱住她,说话因汹涌的泪水而断断续续。
"对不起,对不起,但我发誓我只是一时迟钝没有自信,抱歉让你伤心,我需要你,一直都是,我喜欢你。"
"真的吗?"Lore语气颤抖着不敢相信。
Mong连连点头,着急地解释:
“我越来越发现自己是个复杂的矛盾体,一边期待着在每天的固定时间和你聊天,一边又担心万一哪天你很忙或者不小心忘记,会错过时差里短暂的聊天窗口期。我明明能感受到你对我的重视,可我越感受到你的温柔,越离不开,越想多靠近一点,想多拥有一点,甚至越想完全将你占为己有。我一边告诉自己这样不对,一边又情不自禁地陷进去,这样清醒着沉溺的感觉快要把我折磨疯。我控制不住这没由来的担心,让这份期待里掺杂进不安的情绪。”
“于是希望背负上了重量,希冀变成了负担,越来越压得我喘不过气。这压力是来自于我自己,我却无形中又将它强加于你。你不在的每天我都在担心,都在因为分开而积攒焦虑,所以当你真的没时间回复我的时候,我便跳进了自己给自己挖好的陷阱,累积的恐惧因为小事而爆发,冲你发了脾气。是我不好,我没有控制好情绪。我怕距离将我们分开,我怕你有新的,与我无关的生活。"
安静地听着,Lore哽咽着说不出话,喉间滚了滚,几度尝试才将残忍的担心讲出口。
"除非你真的想,否则不要轻易地跟我说分开,嗯?我会当真的。“
”求你不要这样轻易地就放弃我们的感情,这会让我怀疑,怀疑我怀念的,珍惜的,一直支撑我的,我们的经历,对你来说一点也不重要,我……"
胸腔中的情绪上溢到喉间,让她几乎说不出话,Mong在Lore颤抖的声音中听出了她临近崩溃的委屈。
"我以为我要失去你了。"
Mong双手捧住她的脸,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声音也有些颤抖:
"你没有失去我,是我爱你爱的要疯掉。"
她的眼泪也掉下来,这段时间的挣扎与思念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在这一刻终于能放松下来,也终于鼓起勇气向Mong坦白,我怕你不需要我。
听到分开,失去Lore的恐惧感再次汹涌而来,Mong很想退回身看着她的眼睛再解释些什么,可她舍不得放开Lore,下巴往Lore的脖颈里拼命蹭了蹭,只有将她完全抱紧在怀里的时候,才能安下心来。
误会解开,Lore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消失了,这几天的委屈连同一个人生活的压力没有阻拦地爆发出来,她终于可以放任自己脆弱地哭出声来。
Mong感受到她的情绪,跪坐回来稍稍离开她,Lore梨花带雨哭到微红的脸带着泪痕映进她的眼睛,直直地刺进心里,刺得她心头一颤,痛到窒息。
伸手把Lore的头揽进怀里安抚着,她低头看着怀里的Lore,却只看见一颗黑乎乎的脑袋。
"Lore,去卧室睡好不好?"她轻轻拍了拍Lore的背,弯下腰来轻声说道。
情绪释放过后,Lore变成了一只粘人的猫咪,整个人软得不像话,直往她怀里钻。
怀里的人用头顶顶着她蹭了蹭,嘟囔着不知道说了什么,却并不松手,Mong无奈,任她抱了一会儿,想着等她清醒一下再扶她进屋,却没有料到Lore的酒劲才刚刚上来,贴在胸口的温度越来越烫,怀里的重量也越来越重,她头沉沉地像要睡过去。
挣脱不开Lore箍紧的手臂,Mong只好弯腰向下环过她的膝盖,就着她的姿势将她抱起来,嗯…一种奇怪的姿势,好在起身的瞬间Lore还知道下意识地往她身上扒了扒,改手向上环住她的脖子。
许久不见,她抱起来又轻了些,虽然人沉睡或无意识的时候体重会比清醒时重很多,但Mong还是感觉怀里轻飘飘的,大概这短时间她胃口也不是很好,一定没有好好吃饭。
轻轻踢开卧室的门,Mong走到床边小心地放下Lore,可Lore环着她并不放手,反而在惯性的作用下将她带倒。Mong堪堪用手肘撑在她身侧,才没有将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Lore身上。
"Lore...Lore?"
她想起身,Lore并不依从,非要揽着她的脖子,双臂交叉攥住手腕,像想小朋友睡觉非要抱着玩偶贴贴。
醉酒的Lore真的很磨人,Mong叹气,不知道明天醒来她会不会承认,逗她看她难以置信又害羞的样子一定很有趣。盯着身下的人,Mong干脆低下头吻住Lore,被炙热的感觉拉回来一些,Lore动了动,Mong又在她耳边低声诱哄:
"乖,换上睡衣再睡好不好?"
"嗯……"Lore放开手平放在床上,呈大字形把自己摊开。
Mong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起身去衣柜挑了一身看起来好换的睡裙,回到床上,边扶着Lore边费劲地脱下她的衣服,套上睡裙又抻展。整个过程Lore都像一只不倒翁一样东倒西歪,全靠Mong撑住她。给Lore盖上被子,Mong瘫坐在床上看着她。
Lore是喝一口酒都会脸红的体质,此刻她正安静地躺在床上,透过衣领裸露出的脖颈和锁骨也泛着红晕。刚才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太过忙乱,这时候Mong才反应过来,回想刚才的画面突然也红了脸。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来,"Mong,不要乱想不要乱想",她拍拍自己的脸小声嘀咕道。
安顿好Lore,Mong本想就这样陪她躺下,却又担心长途跋涉会被她嫌弃,起身去冲了个澡,又从衣柜里翻出一套Lore的睡衣换上,才掀开被子躺在了她身边,此时的感受才又真实起来。
Mong侧身看着她,她呼吸浅浅的,长长的睫毛偶尔会动一下,像一只可爱的猫咪,安静地窝成一团,又会不经意间抖动自己的耳朵。Mong忍不住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柔软的触感从指间软进心里,冒出了泡泡,她沉浸在软糯温热的触感中,转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尖,Mong嘟嘴说道。
"我好想你,Lore。"
而此时,面前人突然一脚踹开被子,翻过身来用胳膊搂住Mong,脸也埋进她的脖颈蹭了蹭,再次安静地沉睡过去。Mong愣了一下,身体僵硬着不敢动,感受她身体的温度渐渐传过来,酒精使她的身体烫烫的,亲了亲她的额头,担心夜晚温差会害她感冒,抻过被子搭在她的肚子上,揽着她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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