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青宗。
白相衣回来后一直没有出去,就在幽若林待着。毕竟他还是一宗之主,不会长期待在外面。
这段时间他梦到了许多人。
那些记忆已经是百年前的了。
他记得小时候父母带他和姐姐去画舫,也想起年少时离家拜入宗门,师尊教他忘却红尘。
可怎么能忘啊,怎么敢忘啊!那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纵使分离,也仍然会想念。
青年时听闻自家满门被灭,仅仅是因为皇帝的猜忌,慌乱归家,却没有办法挽回。
再遇儿时好友,一夜彻谈,了解对方近况。
他们不过是两个同病相怜的人罢了。
多年后再次听到傅守青的消息,竟然是他的死讯。
恍然惊醒,白相衣额头浮现密密麻麻的细汗,他是被痛醒的,多年前的"旧伤"再次复发。
他在眼角摸到了湿润,白相衣苦笑,他竟哭了。
呆坐良久,他似恢复过来,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没人看到,不然我这一世英名也就毁了。”
不巧的是,他偏头一望竟然和一个人对上了眼。
白相衣:“……”
下一刻,风帘挡住了那姑娘的目光,白相衣认出来了,那是本宗弟子,与闻师妹一样,用弓。
姑娘作揖,对他紧张开口:“宗……宗主,我什么都没看到。”
欲盖弥彰。
白相衣没说话,想起了她的名字——希采。希采见宗主未回话,也没有再讲,只不过眼眶中慢慢积起了泪水。
我有这么可怕?那些个练青宗弟子不是挺亲近我的?
白相衣不解。
“何事?”
“弟子打算下山历练。”希采回话,她垂着头,也不看人。白相衣望了她一眼准了,希采礼貌告别。
待人走后,白相衣盯着某处发呆,良久,他叹了叹气,还是下山去看看,反正有他们管呢,说完人就不见了。
练青宗只是一个小宗,没多少人,除宗门内运行产生的所有开支负责,另外还有两名长老,一般白相衣不在,就是他们在管理。
而那位管开支的长老曾是练青宗弟子,因飞升无望,下山也无尘缘可寻,便一直待在练青宗了。
希采离开幽若林,回到弟子住处。
“采采,你真打算下山去了?山下可危险了,你让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算了,我还是和你一起吧!”余凌霜拉着她,担忧开口。
“别担心了,我……总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希采安抚她道,又说:“你好好在这里修炼。”
虽说是她安慰余凌霜,但自己却落了泪。
余凌霜为她擦泪,说:“又不是不可以。”
“好啦,我也该走了。”
“嗯。”
“希采。”
她听见余凌霜喊她名字,回头微笑,等待她的下文。
余凌霜:“一定要回来见我。”
“凌霜,我会回来的。”毕竟我们是朋友。她笑着回答,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希采行李不多,带了一个小包,拿着她的弓在山门站立一会儿,眺望山下,深呼一口气,下山了。
……
闻弱衣不知道去何处,她随心而动。
她来到郊外,此处支了一个小摊,不少行人在此休息吃饭。
“姑娘要什么?热茶还是面?”伙计见闻弱衣挑了一个位置坐下,招呼她问。
“茶,多谢了。”
“好嘞。”伙计端着壶给她倒了一碗,又问:“姑娘孤身一人打算去何处?”
伙计也是热心,看闻弱衣一个人独自出来,便问问。
“随意走走。”
伙计:“我还以为姑娘要去云顶寺呢!”
闻弱衣没听说过那个地方,不知道有何妙处让人提起。
“云顶寺,在何处?”
“就在栖山山顶,这里是栖山山麓,姑娘一看就没去过,那离这不算远,脚程快的两个时辰就到了,慢些的也就要三个时辰。”
“小二,来碗热茶。”有人喊。
“好嘞。”伙计答应完连忙对闻弱衣开口:“那处很灵的,姑娘有什么心愿,可以去拜拜。”
然后就跑去另外一桌了。
闻弱衣心中思考。
闲来无事,便去看看吧!
随后将茶喝完,碗搁在桌上,放下一块下品灵石走了,伙计突然想到些事,拍了下脑袋说:“瞧我这记性,还没给她说完。”
于是目光搜寻姑娘的位置,发现早已楼去人空。
“这……走的怎么快嘞,我还说让她白天去,晚上不太安全。”伙计嘀咕着。
闻弱衣走得很快,但她没用法器,不一会儿天渐渐黑了。
走到半路,有人急急忙忙从山上下来,突然看见前方有一个人,她谨慎言:“你,你是谁?”
听到这话,闻弱衣脚步顿住,没再上前,她看见大娘在往后退,想来是害怕。
大娘很紧张,天就要彻底黑了,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恐慌,何况前方还有一个人,往上走。不对,也不知是不是人。
“我听人说山上有一寺庙很灵,想上去瞧瞧。”闻弱衣认真解释。
又望着大娘,发现她手中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了线香、贡果之类,心下了然,定然是才拜完回来。
观她神色,发现大娘松了一口气。
大娘心中的大石似乎落下了,但她还是有些害怕说:“这么晚了上云顶寺很危险。”
“什么危险?”
闻弱衣不清楚山上有什么东西能让她这么害怕。
两个人就站着,大娘见天色越来越暗,心下着急,想着闻弱衣若是坏人,那就是前有狼后有虎,横竖都得死。
若只是一个误入的姑娘家,也算是做了善事,救了条命。
她不想干等着,当下就做了决定。
大娘深吸一口气,然后就往下跑,路过闻弱衣的时候拉着她一起跑,接触到她的手,发现是温热的,大娘一下心安了。
闻弱衣本来在给大娘让位,没想到她拉着自己跑了,这让她很意外。
直到山下,大娘才松手。
“山上有什么东西吗?”闻弱衣脸不红心不跳地问,又替大娘顺气,她休息一会就说了。
这栖山云顶寺上面有什么东西没人知道,只是知晓那里很危险,也的确灵验,但求愿的前提是白天上去,晚上有未知的东西等着。
从前有一个人上山打猎,捕捉猎物时不小心受了伤,没法赶回去,便找到附近的云顶寺休息,第二日被人发现死在了寺门口。
眼睛死死瞪着,死不瞑目,看着人心慌。
这件事发生后的一段时间,求愿的人变少了。
有人对此不信,认为没什么危险,不过是那猎户运气不好,撞上了坏人。
装神弄鬼罢了。
孤身一人前往,探探虚实,家人拦不住,只好将他关住,没想到人却逃了。
一连几日都不见踪影,大家都认为他无生还的可能了。
果然不出所料,他是在杂草丛被人发现的。
尸体腐烂,散发出臭味,一看就死了多日,他的家人上山收尸,好好安葬了。
此事后,又少了人去云顶寺,寺庙内的贡果都臭了。
一个月后,栖山周围的城镇中有一位唐姓的大户人家,她们的少夫人怀孕三月了。
而三个月前她曾去云顶寺求子,没抱什么期望,却没想到灵验了。
这位少夫人嫁入唐家七年无所出,日复一日喝药调理身子,找修士买丹药,用尽一切办法都没有用,她的婆母着急抱孙子,就往唐家少爷房里塞人,尽是些美丽婢子,唐少夫人虽然伤心,却也不好阻拦。
可这位唐家少爷却将她娘送的人全都扔了出去,说他此生仅此阿璃一人,与是否有孩子无关。
唐家主母气极了,却也奈何不了自家儿子,她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气,此后几年一直相安无事。
本来她已接受此生无缘子嗣,却被人劝说前往云顶寺。
这一次,真的灵验了。
唐家上上下下都很高兴,唐少夫人决定去还愿,而她的丈夫担忧自家夫人的安危。
毕竟刚出了这样的事。
到底是拗不过自家夫人,只好陪着她去还愿了,他们将寺庙打扫了一番,换上新鲜贡果,就回去了。
后来,云顶寺求愿的又变多了。
但都是白日里去,夜晚没人敢了,他们猜测那杀人的东西只在夜晚出没,或许是畏光。
没人敢试,谁都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后来有散修经过,说要拆除这间寺庙,不然后面还会死人,百姓哪里允许,这寺庙灵验,拆了去哪找。
散修说重选一处风水宝地再建,可再建哪有如今的效果,没有办法,他只好走了。
从此百姓遵守规则,不敢留夜,几乎没死人了,除了一些不知的外乡客。
……
闻弱衣思忖片刻,在想作乱的东西是什么?与灵相关吗?
她跟随大娘来到屋子外,就要离开。
“姑娘,这么晚了,不安全,你还是别走了,就在此处歇一晚,成么?这屋子本来就是建给行人的。”大娘拉住闻弱衣道。
“好。”
收拾一下,就住下了。她们烧了火,暖和了些,驱散了大娘心中的不安。
大娘今日累得慌,睡得很快,待人睡熟后,闻弱衣盯着火堆,火光在她脸上跳跃,而她不知在想什么。
大娘翻身间,闻弱衣就消失了,凳上用石子压了一张纸条——我还有事,便先走了,多谢您了。
她要去云顶寺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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