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灵玉照常问了问案子的情况，得知顺天府那边说，这是悬案，没什么证据，没什么进展。

“没进展还不找你过去帮忙？”灵玉皱眉问吕粱。

“既然不找，那应该是不想有进展。”吕粱无奈道。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连过去好些天，到了休沐的日子，顺天府依旧没传出任何风声。

曲阳侯府没有任何人被官府询问。

事实上，这是官府正常的效率，但对于这种牵扯到勋贵的案子，如果催着办，可以非常快，如果没人催，那一定是有人在隐瞒什么。

饶是灵玉心态还算好，她几天也不敢上街，不想迎接周围人各式各样的目光，都是坐马车出门。

如果一个案子很快结束，那是可能很难进一步发酵，不会有多少人知道，如果一个案子拖得太长，那么人们也会遗忘，但在遗忘之前，这个案子若是有什么值得讨论的点，那一定会传得沸沸扬扬。

……

难得的休沐日，韩振平正和韩曜一起坐在饭桌前吃早饭。

一家就爷两个，也没什么规矩。

韩曜不客气地问：“你们兵马司应该有权抓造谣的人吧，不知道现在关于曲阳侯府的谣言都成什么样了吗？”

韩振平瞥了他一眼，也没好气道：“你和我说什么？她是指挥，我是副的，她自己不愿意管，我有什么办法？你也别担心她，她硬气得很，非说自己不在乎，说她不是什么闺阁女子，不惧流言蜚语。”

曲阳侯府陷入了一种紧张又诡异的氛围中，没人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一切。

灵玉在自己的院里格外的清净，好像没人敢来找她。

她有些闲得无聊，就从仓库里翻出一把镶嵌宝石的短铜弓，那是年幼时皇贵妃送她的，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可以拉开弓。

虽是短弓，但对她这个年纪尺寸算是正好。

她拉起弓弦，然后只听“嘣”一声，弓弦断了，狠狠地打在她手上，印出一条浅浅的红痕。

“力道控制又不太行了，难道是力气又涨了？”她有些高兴地想。

“真想和人比划比划，没有势均力敌的，虐菜也行啊。”

她嘟囔着，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个好主意。

韩曜今天原本约了师兄弟下午去打马球，却惊讶地发现师兄弟一个个都鼻青脸肿的，当他问一个师兄怎么回事时，对方却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百两。”

“你被人当沙包打，就有五百两？有这种好事？”韩曜兴奋道。

“不，是有人设擂，五百两彩头，在她手下走过十招，就能拿走五百两。”

“这么狂？那我可得去会会他！”韩曜更兴奋了，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

“不用去，你经常会她，并且从没走过十招。”

“哦。”韩曜立刻就知道了师兄说的是谁。

“不过我也好久没和她交手了，得去凑凑热闹。”

师兄点点头：“去吧，我们这情况肯定也没法打，来也只是和你说一声。不过修道者是真的强啊，听说军中还有和她一样的修道者。我本也觉得自己若是当了兵，肯定也是军中一把好手，和碰了这种修道者才知道，真不是一个水平的，我感觉她都没有发力……”

灵玉此刻正在自己搭建的简易擂台上虐菜。

不得不承认，虐菜是一种十分低级趣味的行为，但她确实不是什么特别高尚的人。

而此时此刻，擂台下有一人，如果他能上台，他肯定能够拿走五百两，甚至打败对方也不是不可能，但他此刻只想捂脸。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丢人的修道者？

不过想想她的年纪，想想她的经历，倒也不奇怪……个鬼啊！

通常一个修道者有她的实力时，已经十分成熟，并且已经在修道界厮混许久，去过溪丘，接触过那些已经引灵入魂的得道高人，会很在意自己作为修道者的形象，而她不同，她至今从未离开过凡俗的世界。

但也不该如此，她是侯府千金，不是什么街头卖艺者的女儿……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

“没人来了是吧？真可惜，这五百两送不出去啊。”灵玉站在擂台上，环视众人。

有来试一试的武人，也有一些听闻她恶名的书生，但更多的是普通的吃瓜百姓。

他们看着她，也看着她脖子上挂的玉，他们都听说过，她衔玉而生，所以名字叫灵玉。

可惜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却是个鲁莽的武夫。

她忽然抬高声音道：“听说有人觉得是我派人下毒杀死书生张淼，谁这么想的，上来！”

周围人瞬间安静了片刻，随后爆发了更大的议论声。

但没人上去。

“张淼确实不是我杀的，也不是我派人杀的，谁不相信，举起手来！”

灵玉又是一声吼，给周围人干沉默了。

没人举手。

“切，真没意思！我还以为我已经是什么恶名远扬的大恶人，一定会有一身正气的书生或者满身是胆的勇气上来诘问我。”灵玉用挑衅的目光看向台下众人。

这时，台下有人道：

“华指挥是好人。”

“对，我们本就相信那书生不是华指挥杀的。”

刚刚到来的韩曜夹杂其中，也顺势为她说好话。

“那为什么还有人造我的谣？一个个传得有鼻子有眼，竟然还有人说我和那青楼女子为了书生争风吃醋？”

“这……”

“大伙儿就是图个乐子，华指挥大人有大量！”

“我确实大度，但只是对你们，我可不会对所有人大度！”

……

次日，灵玉一连将顺天府的几位，连着一些在上奏时造谣曲阳侯府杀人还强压官府不准办案的御史都弹劾了。

皇帝看着朝堂上众人一个个地在激烈地反驳什么，而曲阳侯又一次称病不朝，内心十分想笑。

“那众位爱卿，可是要宣这中城兵马司指挥来堂上对质？”

皇帝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众人，尤其是那几个跳得最欢的御史。

按照惯例，对质这种事，如果分出胜负来，那负的一方就大概率得有人丢掉官帽。

风闻奏事，听起来很好，但你御史真去造人家的谣，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臣……”

正当有一位比较头铁的打算站出来时，顺天府尹却是先一步站出来说明情况。

他先是说自己查案不力，惹得谣言四起，又说最近临近春闱，人太多事太多，实在有些忙不过来，最后才将这案子目前为止可能的真相娓娓道来。

按照顺天府尹的说法，这只是一桩很寻常的人命案。

书生张淼和长期住宿的客栈店里的一个伙计曾发生过多次冲突。这书生穷酸，但是刁钻，总是张口闭口说自己未来必然高中，让掌柜和伙计客气些。

旁的伙计受不了他的脾气，就不来伺候，每天给他热水的，自然是脾气好的老实人，从来都恭恭敬敬，敬小慎微，对于书生的自我夸耀也是不断应诺。

而这积怨，总有爆发的一天。

店伙计原本觉得，等熬过了春闱，无论这书生是高中还是落第，都该走人了，就再忍一忍吧。

可没想到，在书生某一次从青楼回来之后，脾气就越发暴躁，竟然开始频繁地打骂伙计。

于是这伙计终于忍不了，从药铺里买的砒霜，在一处给书生倒茶时放了进去。

其实伙计不知道的是，掌柜的已经打算把书生付的部分房钱退了，博后把书生赶出去，这段日子天天都是找客栈的人，哪里缺这一个？赶走了清净。

对这个故事，灵玉的评价是：“勉强合理，漏洞百出。”

她手上拿着自己递上去的弹劾奏折，上面有皇帝的批复：朕已经骂过他们了。

“你觉得呢？”她问向吕粱这个办案老手。

“可能是他下毒，但一定有人指使，不过我没去查，说不准。”

“你有兴趣去查一查吗？”

吕粱闻此诧异地看向灵玉，但还是摇头：“我办案这么多年，很清楚什么该查什么不该。已经定了的案子，没有苦主，就不必翻案。”

“你以前也是这样的吗？”灵玉好奇。

吕粱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确实不，但……”

“不必如此，我不会为难你。”

灵玉有那么一点点猜到怎么回事。

因为她曾第二次半夜询问柳姐姐：“那个客栈伙计，真是下毒的人？”

她得到的答案是：是。

……

而这时候，顾清朗正陪着自己进京赶考的远房族兄买一些笔墨。

族兄听到周围依旧有人兴致勃勃地谈论着那个设擂台的小女修，忍不住问道：

“我听说你和那个女修曾经是同窗。”

顾清朗无奈点头，这些天已经有好些人问他情况了，华十二这次是真的出名了，不是那种关心修道界，或者有牵连，或者离得近经常见的人知道，是京城里但凡有点儿好奇的，就算是一只猫，都该知道了。

“我从前听说修道者都是传说中的仙人那样，深山老林里，年纪很大，而女修，应该是极为冷艳貌美的仙子，可我那日也远远见了那场面，真是……见面不如闻名。”族兄的面上显现出失望之色。

“你在来京城之前都没见过她，何来闻名？”顾清朗语气没什么感情地问。

为“自知鱼”在2024年2月11日投的手榴弹加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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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谣言（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