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两人有些意外的是，当他们进近灵甲军主将营帐之时，就闻见一阵阵烤羊肉的香味，看到飘向远方的浓烟，听见营帐中隐隐传来的丝竹之声。

原本灵玉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是将军处理军务的时候，但这下看来，他们应该是在开宴。

“我们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灵玉有些迟疑，这是应该灵甲军自己人的宴饮，外人应当不好掺和。

“不，二位来得正是时候。”金缜笑着从帐中走出，伸手迎接两人。

“叨扰了。”灵玉只觉得对方是在客气，笑着拱手回应，然后小声对韩曜说：

“不是时候，下次再问。”

甫一进入帐中，灵玉当场就愣住了。

黑风自然坐在主位，而客位上的那人，却让她感到无比地熟悉又陌生。

“溪睿师兄！”灵玉有些惊喜地喊道。

而这人经过几年的磨砺，明明已经是饱经风霜的模样，样貌没有大变气质已截然不同，只是坐在那里就天然带着一种洒脱之意，可一见到灵玉，他上半张脸是眉眼带笑，下半张脸却是撇着嘴：

“说了多少次，别乱叫。我回京的时候已经听说了，师父还是没收你放徒弟。”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这是什么好笑的笑话，毫不顾忌地大笑起来。

灵玉也是哭笑不得，赶忙和韩曜一起向主位上的黑风和在座众人行礼。

两人都被安排在了溪睿身旁的位置，被端上了一盘盘炙烤好的羊肉，和一盏盏清冽的酒。

“是醉月居的青梅酒？”韩曜惊讶道。

“是陛下的赏赐，这次我是跟着宫里人一起来的，侯爷应当是已经送到你们营帐中了，只是恰好你们不在。”溪睿笑着解释。

灵玉全然不在乎这些，只不断打量着溪睿，眼中有喜有忧。

“怎么？”溪睿张开双臂，大大方方道，“便是如此了，有什么可看的？你再看我也长不出三头六臂来。倒是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灵机浓郁，气息悠长，若不是面貌变化不大，我还真是不敢认。”

灵玉的心情实在难以言喻，从刚才的惊喜到担忧，再到此时的欣慰夹杂着心酸，五味杂陈，只是眼下实在不是什么合适说话和表露情绪的地方。

溪睿也还算是了解灵玉，这个姑娘这几年的变化还真不算大，小的时候像个小大人，大了以后像个大小孩，他从那被忍下去的泪光中读懂了什么，端起酒盏一饮而尽，然后才笑道：“你不问我这几年过的怎样？去了哪里？”

灵玉有些不想问，无非是吃了许多苦，受了些许委屈，过了些苦日子，见识了人间百态，从一个从前一直生活在溪丘和京城的单纯修士，变成了一个沉稳而又洒脱的成熟修士。

“这毕竟是黑将军的宴，我们两个在这里叙旧算怎么回事。”

说着灵玉起身向黑风敬酒，也言说自己的冒失和叨扰。

黑风明显不在乎这些，而是点着溪睿道：

“我不常会溪丘，却也是常听说他，看到他现在的模样，我们这些前辈也算欣慰。方才他与我讲述了他在东海的经历和见闻，我觉察到他蜕变，若是他现在去过‘弃红尘’心关，却是有成功的机会。”

一旁灵甲军的其他人听了，都多少有些羡慕地看着溪睿。

他们中只有一部分人是心境不足，尚需磨炼，另一部分人是修行时间太短，身体条件不够，还有一部分人是没攒够资源，没有去尝试的机会，而像溪睿这样，从小就把心境以外的东西打磨到顶，一切都有天师准备好一切，只等着心境磨炼好就能去过关，实在是普通修士的理想状态了。

当然，他们知道灵玉在修行上肯定会更快更猛，但那是天命之人，和普通修士完全没有可比性。

“前辈过誉了，这次回去能不能试试，还是要看师父的意思。”溪睿礼节性地自谦着，余光瞥向灵玉。

而灵玉也是当即理解了他的意思，心中因为久别重逢而产生的情绪以及对人生命运的感慨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这人居然还在和她较劲！

不就是输了她一次，有什么大不了的，要在率先突破心关上找回场子是吧？真是高看你了。

灵玉心里说是这么说，但内心深处，依然为这位师兄重新燃起的斗志而高兴。

毕竟这位师兄，其实是她半个师父啊。

想到这里，她起身郑重其事地向溪睿敬酒：

“恭贺师兄平安而归。”

溪睿的眼中闪过一些情绪，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待灵玉与溪睿的叙旧完毕，宴会回归了正轨，依旧是黑风和溪睿为主，其余人作陪。

“你这位溪睿师兄……似乎地位不一般啊。”韩曜毕竟还不是修士，就算凭着当气氛组的经验可以融入这里，也还是有些许隔膜。

他离成为修士已经很近，但总归还是差那么一点点的。

“他强么？你和他现在谁更强？”

韩曜这个问题把灵玉有些问住了。

她仔细思索一番，忽然觉得就算溪睿现在突破了，也不见得打得过现在的她。

就算她因为境界压制不能直接施展法术，可身体被灵气改造的程度相当高，对灵气在这个阶段的运用已经登峰造极，而溪睿一开始突破肯定是很难熟练掌握术法的。

这一点不说灵玉，在秘境中附身赫图打过越级战斗的韩曜也知道。

“师兄是天师弟子，自然是地位不一般，等我正式拜师，我也不一般，至于实力，没打过怎么好说。”出于一种谨慎和谦逊的心态，灵玉没有太说大话，然后开始慢慢享用眼前的烤得正好的羊肉。

众人似乎很是热络地聊了一阵，话题不知怎么又转到灵玉身上。

“你是怎么会过来的？也不像是知道我要来，应该是找将军有事？”溪睿好奇地问灵玉。

而灵玉则是看向韩曜。

黑风将军曾经的经历自然是不能在这里问，韩曜主要还是说说他自己的困扰。

说到有个女子与秘境中的琪琪格极其相似时，溪睿摇头道：

“目前来看，这世上应当是没有轮回转世的，那女子或是那个琪琪格的后人，又或没有关系，人的样貌相似不过是寻常。”

灵玉听了溪睿的话，却忽然道：“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觉得人不过就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再怎么有差也就是那样，只要人够多，长得一模一样实在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我方才想起那位王郡守后人王瑛的经历，兴许这位身上也能有什么不同之处，比如祖上传下来的东西。”

黑风则是立刻一挥手，金缜就带着人去查那女子。

对于韩曜后面描述的症状，溪睿给出了他作为一个从小在修道界长大的修士能给出的合理解释：

“我倒是才知晓你们在秘境中的‘附身’是这种状态，某种意义上，这是你们在‘夺舍’他们，只是‘他们’不是真正的生灵，而是庞大灵气凝聚出的历史倒影中，一种仿生灵的特殊灵气形态，也可以理解为一种‘灵’。

“他们普遍都很弱，只是你恰好是个普通人，在其中有过很多激烈的战斗，对他的人生参与过深，导致他反过来‘夺舍’了你。”

“我被夺舍了？！”韩曜登时惊得站起身来。

“不用惊慌，我说过，那不是真正的生灵，也很弱，只能短暂对你产生影响。”溪睿连忙安抚。

一直在一旁沉默着吃肉的灵玉这是放下筷子，看向溪睿和主位的黑风：

“师兄，将军，这种‘灵’是否是一种机缘，倘若他能够处于一种灵气充裕的环境，类似于聚灵阵的充裕程度，他是不是能够借着‘灵’的记忆感觉一举成为修士？

“他也是从小习武打熬身体，我也给过他灵香来培养他对灵气的感应，一些基础的条件他应该不差。”

灵玉的话一说完，营帐中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你是说，现在送他去溪丘？但就算他有条件，这也不合规矩。何况这淬体对魂体的要求也不高，那秘境灵对他作用不大。”溪睿沉吟片刻后给出答案。

但黑风却是知道灵玉在秘境中的收获，她相当于是拥有了极其庞大的灵气，只是一时间无法利用，也许她是想拿韩曜先试一试……

“不妥，不仅于规矩不合，更是有风险，但他不必冒这个险。”黑风也是摇头。

而在韩曜这里，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没太听明白，但这不妨碍他对机遇的敏感。

他赶忙起身对这两位行礼，先是谢他们的解惑，然后是谢他们对自己的爱护，言说未来自己成了修士，一定不忘两位的恩情，也不忘在座的前辈修士之前的种种照顾。

虽是场面客套话，但语气诚恳，表情真挚，姿态到位，很是搏得了众人的好感。

“淬体难道就不考验心神意志？难道就不需要人对修行、对灵气在身体中的运行有所感悟？这应当是个机会。”灵玉则是还沉浸在这种可能性当中。

溪睿看着灵玉思索的模样，冷不丁开口：

“你是不是很想去溪丘？”

“什么？”灵玉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我知道了师父答应你的五年，快到了吧，你是不是想从这里直接过去？

“身为修士，你也很想去那里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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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