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没头没尾的告白之后陈柏青一连几天都神不守舍懊恼自己让人无语的行为。

“太蠢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鬼使神差说出那些话的，大概就是出于想要吸引对方注意力的潜意识。

“哎呀，真是的。”他边想边懊恼地小声地冲自己抱怨，快下课了，顺便把已经做好的作业压缩发给计算机老师。

旁边同学听了都以为他在抱怨作业的问题，不禁惊讶：“我们柏青大神都为这作业烦恼了，难怪我一直搞不好。”

陈柏青害羞地笑了笑，有苦说不出，只能摇头：“不是……”

看对方锲而不舍地殷勤盯着他，他主动询问，“你是不是什么问题？要我帮你看看？”

“好哇好哇。”对方立刻喜笑颜开，让开位置招手等他过来，“这里一直报错解决不了。”

他坐过来看了一眼，把后台文件调出来，修改一下很快就成功运行出想要的结果。”

“这卡了我好久，你一眼就知道怎么改了！”对方知道他的实力但还是有点惊讶。

陈柏青谦虚地说：“我之前也遇到过，所以会改。”他继续细心地给对方讲解，“你其他都弄好了，就是学校计算机的配置不同需要改一下才能连上。”

“哦哦。”对方同学凑着毛脑袋看过来一脸崇拜，“我也想到了但还是不会改，柏青，厉害啊，罚你下次继续帮我改！”

“你这家伙。”陈柏青笑着摇摇手，示意没什么。

回到位置还没坐定就听见老师从讲台的电脑后面叫他。

“诶，柏青，你最近总是不专心啊，怎么又把作业发错了。”还没下课老师第一时间就打开了他的作业直接在教室里检查起来。

他的作业一贯最让人放心，老师本来就是快下课了随手点开看看，可一个简单的小程序发成了作业文档，简直让人哑然失笑。

“噢噢。”陈柏青如梦初醒，一点开邮件查看附件刚刚的作业果然发错了。

只好抱歉说弄错了再给老师再发一次，还确认了好几次才敢敢再点那个发送键。

又想起自己要是那天等多确认一下深知那天的行为能一键撤回就好了。

陈柏青双手抱头无奈地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怎么回事？这小子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恋爱啦。”

这老师中年大叔向来很喜欢拿这一点调侃同学，堪称提神醒脑神器，效果一直很好，但在陈柏青的身上却总说不准，所以这次只是习惯性地念叨一句，但没想到这次其实说中了。

陈柏青什么也没说假装镇定，但耳朵一下子红得滴血。

“老师，你知道他死倔，先后拒绝了很多人，说以后再说。”同学们都知道陈柏青那一套说辞，再加上他天生脾气温和又为人正直，都怪声怪调地打趣他。

“这小子冰清玉洁呢。”

随着这句同学们被逗得哄堂大笑。

“自身条件那么好，人也不错，干嘛这么约束自己。”老师有些扼腕，大学里总是鼓励大家积极尝试，恋爱的人也不在少数。

陈柏青一个人盯着电脑鼠标点来点去假装很忙，实际心在滴血，皮肤上的红色也逐渐蔓延到脸上。

还好他们都不知道那天自己干的蠢事。

这几年的人设算是塌了。

老师看他这样以为他只是害羞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年轻人到底是青涩啊，人到中年的他不禁对这种感觉怅然若失，低头看表，“还没发作业的回去拿自己的电脑发给我，一会这计算机教室要留给闻德的项目组开会。”

“还有你们这谈恋爱的都把名字看清楚，别把自己女朋友的作业错发给我！那个谁。”老师点了个人的名字，在最后一秒也不忘熟练地活跃气氛，大家默契地哄堂大笑。

那人听了嘿嘿傻笑，散发着恋爱的酸腐味。

陈柏青没跟着笑，偷偷吸了一口气，还好大家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了。脸红地还没消下去。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重播那天的画面。

“好了，笑完了，下课。”老师以一个快乐的气氛自以为非常完美地结束了今天的课堂。

“下课下课，柏青我走啦。”和陈柏青相熟的同学纷纷跟他打招呼。

他是闻德这个项目组的学生组长，已经为此忙了半年大家都知道。

“新学期你们马上就结束了吧。”

“对。”

“走喽，拿到奖金了到时候请我们吃饭啊”

“好。”陈柏青笑着点了下头表示答应，“拜拜，拜拜。”

同学们走得很快，他收回自己的思绪，一会儿还要在这里继续他们的小组会议，所以自己要留下把教室简单地打扫一下。

今天是这个项目的最后一次测试，因为涉及到医学院的老师测试方便，所以安排在这里。

教室在走廊的尽头，很快楼上楼下来上课的人都走光了，周围就变得格外寂静只有窗外的蟋蟀和鸟叫的声音。

绿叶将教室整个包围起来，阳光撒进来还有种内心宁静的感觉。

陈柏青关好所有电脑和教室后面的服务器。拿出一张白纸，在纸上写写画画。

他写着这几年那两个再熟悉不过的字。

“闻德……闻德……”

写完又划掉，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干嘛。

那个女孩为什么对这家公司这么感兴趣，有什么秘密吗？

他感觉自己此刻像是一个探案小说里等待着揭开一切迷题的侦探，正在梳理自己所获得的线索。

坐了一会，他没什么头绪摇摇脑袋，拿起水杯准备去接水。

漫长的走廊都空无一人，过了十一点半现在已经是大家前往食堂和宿舍的时间。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碰见王嘉余，虽然他们已经约了明天为了拍摄宣传照的事情见面。

但一见到她，陈柏青就知道自己还没准备好。

大概是人生从来没有如此直白的心动以及第一次愚蠢表白的回忆还在眼前，所以一切的感知在面面相觑的此刻都显得如此突兀。

突兀到要吞噬自己的感觉。

他站在原地招了招手算打个招呼。

对方看到他，眼神漠然地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还是一样的发型，一样的眼神，还是那个在学校里明明白白跟他说“你配不上我”的女孩。

“你来上课吗？”他一分一秒都觉得尴尬，于是为了打破尴尬硬是开口问了个明知很傻的问题。

“现在不是上课的时间，我来办学生卡，三楼可以办学生卡是吧？”王嘉余疏离又礼貌地问道。

原来开学都快一周了她还没有办学学生卡。

“现在可能办公室里没人。”陈柏青指指他的手腕，“现在是午休时间，你两点之后再来。”

“没有自助办理的地方吗？”

“第一次要人工确认一下，之后遗失或者什么的话就可以去机器那里自助办理的。”他回答的从善如流，这几天没少帮这群国际生办这个那个在新环境下需要的证件。

“哦……”王嘉余点点头，看来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却又白跑一趟了。

“之前我又帮你们统一办理的……”可是那个时候他注意了一下她并不在学校。

“回国有很多事要处理，常常不在学校所以忘记了。”

聊得还挺顺畅，看来他们也不是那么疏远，还可以再靠近一点。

“那你今天怎么想起来了。”

她的语气不近不远和对陌生人说话没两样：“有几篇论文想去图书馆下载下来，进去的话要刷卡才行。”

“在外面下载要去找个账号才行不然等不进去。”

专业的学术网站一般需要学校专门去买使用权，并且价格十分高昂，所以只有校内网的账号才可以免费使用。

“刚开学一下子就要看论文了。”陈柏青有些意外，一般都是快到期末交作业或者毕业写论文的时候他们才会开始这项活动。

“嗯……随便看看。”王嘉余低头将耳边的头发拢到耳后，她好像开始觉得这段对话浪费时间了。

她的头发不长，黑发的面积聚拢在一起正好和皮肤颜色对比更加强烈，修饰出更加完整精致的面部线条。

陈柏青呆呆地看着她，想说什么终究又没说。

“既然这样我先走了。”王嘉余语调微凉，垂眸打算走了。

他们俩一个站在门口的光晕里，一个在屋内的阴影了，隔着好几米始终没有一个人再多靠近一步。

“你要是着急的话！”陈柏青叫住她，“可以用教室里面的电脑也连着校内网可以看论文。”

她明显有些犹豫，似乎这时候才察觉到熙熙攘攘的教学楼里此刻格外安静。

“一会我们医院学的老师来测试闻德的网站功能，你有兴趣也可以参加。”看样子砝码不够，他又咬着嘴唇说了一句。

“闻德”似乎一直是她感兴趣的字眼。

王嘉余闻言眉毛微不可闻地皱起来，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孩。

对方实际一句话也没说但陈柏青仿佛心思被看透了，紧张得一下子结巴起来：“只是个简单地测试问答，看看我们有没有相关医学专业的东西弄错，有兴趣的同学都可以来参加。”

只是太无聊了所以应该没什么人有兴趣而已。

王嘉余依然皱着眉，那双略显冷淡的眼睛在盯着陌生人看时总是给人一丝不友善的感觉，她一早就打算公开宣战了，可是不知道有更多的知情人是好是坏，于是开口有浓浓的防备，“你打算干什么？”

眼前这个备受闻德恩典的学生是不是在试探自己和闻德之间的关系，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难道是察觉出她之后打算利用他的家人宣传的不良用心吗？

一连几个问号在她脑袋里徘徊，让王嘉余不禁紧紧地盯着他看他会说出什么什么话来。

陈柏青被这种十分有距离感的质问一下子弄得心里有点受伤。

他想办法让对方发现自己的价值，甚至想着即使不明原因也借力打力让对方先来“利用”自己，怎么反倒弄得他做贼心虚了似的。

他打算破罐子破摔，但还是说得支支吾吾的更加像做贼心虚：“没……没…有要干什么，只是想或许对你有什么帮助。”

陈柏青看着她，眼睛亮亮的，但心里很忐忑，总有些想法让他抑制不住地心虚。

已经被直白地拒绝了一次有些话他再也说不出口。

王嘉余戒备地盯了他几秒，看他这幅样子似乎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陶淳礼教授来了没？”说话的空档间有个人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正好打断两人之间无声地问询。

这人手里抱着个相机还有几个文件夹，摸不准情况小声地询问，但脚下步伐丝毫未减慢。

“还没。还有半个小时。”陈柏青看来是认识他的。

看陈柏青这么回答，他瞬间把心放肚子里又问，“你……”两个人好像是认识的，“……你俩不吃饭？”

“来了给我打电话。”他径直拿着基本资料跑到走廊尽头的计算机教室，又跑出来，“时间有点赶，我先去吃饭了啊，又不用给你带什么？”路过陈柏青的时候熟悉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嗯。我不饿，你倒是要快点啊，一会要你测试。”

“我知道我知道，今天早上课满，我刚得空。”他跑到门口，正好经过时看了一眼并不认识的王嘉余，楞了一下，接着头也不回边跑边挥手，大声喊：“我吃完了就回来。”

“我尽快啊！有问题先帮我挡一下。”他似乎很相信陈柏青的能力和为人，留下一个信任的眼神跑了。

说完，似乎有人插入气氛一下子没那么冷，陈柏青往前几步从阴影里走出来，他不想再想上次一样尴尬的结束于是换了个阳光积极的笑脸

他的上半身被外面亲撒下来的阳光照亮，个子很高多帅多帅，

“那就别想那么多，本来我也需要负责照顾一下你们在这里的学习生活。”他温和地示意她进去，“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吧，开完会了正好可以去办卡，就不用跑来跑去了。”

听到刚才那个名字，王嘉余这下什么反抗的意思，跟他进去了。

刚进教室陈柏青才想起来自己是出去接水的，只好再出去那一趟。

但不急，他低头在电脑上输入自己的账号。

陈柏青整个人的气息谦和温柔，侧面的头发修建地干净利落。其实他长得很帅，优越的骨相、挺直的鼻梁，可气质中的亲和却中和了那种锋利。

页面还没切好，他边低头等待边贴心地问，没有一点压迫感：“你饿吗？要不要我帮你带点什么？”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王嘉余回答，语气比刚见面的时候柔和了很多。

这个人的稳定似乎会让你也跟着稳定下来，一旦和他接触时间长了，她没意识到自己也会跟着放松随和一点，随之体现在语气上。

“好了。”陈柏青把自己的电脑递给她，侧身拿起自己的水杯。

王嘉余看他似乎是要走，一急，说话间有些违背她通常对别人的态度，声音有一丝微不可闻地凌乱，急切地多问了一句：“你要出去？”

一般她都不太关心别人的事。

陈柏青显然也有些意外，他晃晃自己的水杯，有点不好意思地歪头，坦言道：“刚才忘记接水了。”

这个教室在走廊的尽头，虽说正好是大中午窗户都开着整个房间窗明几净的样子，但房间门口却很黑，窗外也是被树林包裹，一个人在这里的话周围的一切都安静的出奇。

母亲去世的时候，小小的那个她被一个人丢在病房里时也是这样的感觉。

压抑……逼仄……空荡……

万物寂静无声，监测器的电阻声都停了，仿佛一切都在等待死去。

自打那以后王嘉余就十分害怕这样的感觉，可她现在又强装着不能表现脆弱的样子出来。

只好深吸一口气，转头不安地看看，接着假装盯着电脑屏幕，眼神却怯怯的。

“那你去吧，哦。”她深吸一口气，指指电脑，好像心里什么都没发生，“谢谢你。”

王嘉余想让自己沉浸在要做的事情里，看进去就好了根本不会注意周围的环境，

可是身体里的每一根细胞都在观察着房间里除她之外的唯一那个人走了没，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是不是只剩下她一个人。

主观意识无法控制住她那妄图自救的潜意识，回忆里每一秒的相似都是无尽翻涌黑暗沼泽妄图扼住她的喉咙拉着人沉沦下去。

王嘉余慌乱地眨着眼睛，越想不在意却越是连汗毛都竖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