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奇下意识望了眼浴室。

他还记得昨晚两兄弟剑拔弩张的对峙，如果李弦上来，只怕更加不好收场。

没必要把李真也牵扯进来。

“……等我两分钟。”

他抓起羽绒服正要出门，又停下脚步，低头看着睡衣和棉拖鞋。

李弦有精神洁癖，穿着家居服出门，被他看见，只怕又要不耐烦了吧。

……都分手了，管他呢。

车就停在大门口，亮着灯，李弦坐在里面，对着方向盘发呆。

曲奇边走边打量。

他还记得昨晚的狂躁，如果今天李弦还这样，那他不敢上车，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

似乎心有感应，一直呆立的李弦突然抬起头，望着曲奇，笑了笑，指向副驾位。

看上去能好好聊天。

车门打开的瞬间，暖风扑到脸上，李弦侧过身，又冲他笑了笑。

“冷不冷？快进来。”

哄人时专用的轻声慢语。

“昨天睡的好吗？我没睡着。”

随着轻声抱怨，一束花杵到了面前。

“你最爱的蓝风铃，我没记错吧。待会去买个花瓶，可以放在客……”

“弦哥。”

曲奇抬头直视，没接花，也不想再陪着演这种掩耳盗铃的戏码。

“我不会再回去了。”

包装纸被捏出细碎的响声。

两人都暂时没说话。

一股疲惫突然袭来，曲奇觉得好累，想回家去。

他别开眼，说：“你的东西我都不要，拿回去吧，以后也别私下见面了。”

“干嘛这样？”

李弦讨好地靠近，脸上的神色一言难尽。

这样直白锋利的曲奇，他很不习惯，甚至有些恐惧。

腺体隐隐作痛，但他还是努力放出一丝信息素，试图缓和气氛。

“我们的问题有这么严重吗？”

有这么严重吗？

心像针扎一样疼，曲奇简直不敢置信，“那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会分手？”

他突然又笑得酸楚，都不等李弦回答，笃定地下结论。

“你肯定不知道。”

“我喜欢花，但家里没有花瓶。”

“我说了分手，你还装听不见。”

“李弦，你觉得这叫爱？”

“不要互相折磨了，好吗？我好累啊。”

他说得痛，李弦听得也痛，只想捂住嘴求他不要再说了。

明明只是一些小事，怎么就跟爱不爱的挂上钩了？

改不就行了吗，怎么就不要再见面了？

真有那么严重吗？

李弦不懂，但曲奇话说得太明白，根本没有回旋余地。

他一阵慌乱，手足无措地抱紧曲奇。

“不要，不分手。”

“我就是爱你。”

“我改，你回来。”

他把人勒在怀里，勒得死死的，恨不得合二为一。

但身体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对方没动。

这种刻舟求剑的行为，再一次提醒他：对方去意坚决。

“奇奇，不要，不要！”

防线已经濒临崩溃，他口不择言，慌乱地承诺。

“买花瓶……结婚，还有公开……你想要的，都可以有。回来，好不好。”

“回家吧。”

“真的好想你。”

这些掏心掏肺的话，他从来没说过，但对方仍然无动于衷，快要把他逼疯。

为什么昨天那么迟钝？

为什么不把人拦下？

为什么不好好说话？

他在内心谴责自己无数遍，却无计可施。

几乎绝望的时候，脑中突然闪出一个画面。

——曾经他靠这个方法，挽回了怒气冲冲的曲奇。

那，现在是不是也可以？

来不及思考。

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仓促地低头，去找对方的嘴唇。

太粗鲁，太莽撞，牙齿隔着嘴唇互相磕碰，上身也在用挣扎表示抗拒。

熟悉的流程，开头都这样。

虽然比上次更激烈。

他扣住曲奇的头，忍痛加大信息素释放，感受着手下的身体越来越软，变得香气四溢，甚至开始情不自禁地贴近他的身体。

唇舌纠缠，他也忍不了了，前倾着身子向副驾压去……

“砰……哗啦哗啦……砰……”

什么重物撞在前玻璃上，砸碎了玻璃。

碎渣噼里啪啦往下掉，被凌冽的冷风裹挟着，不断砸到李弦的头、背、手上……

分不清哪里痛，李弦下意识护住曲奇，发热的身体也在喘息间变得冷静异常。

一声猛烈撞击后，玻璃大片掉落下来，然后陷入短暂的停歇。

李弦侧头，隔着破洞，和李真对视。

根本没看清对方手里是什么，黑色硬物飞来的瞬间，他还来不及调整姿势，只偏过头，就感觉背上像被烈马重重踢了一脚。

他痛呼一声，咬紧了牙关。

硬物一路滚落，混合玻璃碎片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正好落在他脚下。

是一个相机。

寒风砭骨，他又冷又痛，正想拉起曲奇查看，副驾门突然从外打开。

李真宛如凶神恶煞，率先伸手拉起曲奇。

他下意识阻拦，却感觉胸前同时传来一股推力。

脸色绯红、双目含泪的曲奇，就这样眼睁睁地，被抱在了李真怀里。

他看着两人离去。

几分钟后，5楼房间的灯光亮起。再下一秒，窗帘被拉上了。

里面会是什么景象。

好像哪里都在痛，他没有管，只是茫然地注视着窗帘。

身上一阵热一阵冷。

曲奇抓住李真的衣领瑟瑟发抖，浑身燥热到难以忍受。

一进房间，他就踉跄着钻进了洗手间。

地板冰凉，水也刺骨，但能很好地压制住**。

等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李真还在，只是手里多了个外卖袋。

“买了抑制剂，需要吗？”

李真低着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是声音尤其低沉。

可能是beta很少见这种场面吧。

曲奇有些愧疚，接过袋子慢慢往屋里走。

“谢谢，没事了——干嘛？！”

李真突然伸出手，一只穿过腿弯，另一只手抱住他贴在胸前，一言不发往屋里走。

从这个视角，他能清晰看到李真情绪满满的脸。特意不跟他对视，似乎在生气。

“……我自己可以，小真！”

“你可以个屁！”

李真黑着脸递上热水袋，又端来水，“吃药。”

曲奇：“……”

冷水澡已经洗去大部分浮躁，但再服用些药剂也可以。

他吃药的时候，李真就站到窗前，沉默地向下看。

“小真，你怎么了？”

李真闻言似乎想马上转头，可又立刻反悔，固执地侧着脸，把嘴唇咬得凹下去一片。

……透过窗户就能看见李弦的车吧。

热水温暖着掌心，曲奇来回转了几圈水杯，看着荡漾的波纹，终于低声说道：“今天谢谢你啊，没想到，还是把你牵扯进来了……”

“我会搬出去，明天再找弦哥好好解释，不会让他怪你的。”

“什么叫没想把我牵扯进来？”

李真愤怒地转身，嚷嚷道，“我需要你解释吗？我怪你了吗？都分手了还藕断丝连干吗？想复合？”

“你不许搬出去，也不许跟他联系。”

这通话听得曲奇满头雾水，愣着抬起头，“可你们是一家人……”

“要你管！”

李真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摔门而出。

可刚出门，他就开始后悔了。

人人都说自己真性情，但脾气上来就是容易伤到人。

他想回去跟曲奇道歉了。

可有点拉不下脸，还有点委屈不情愿。

“啊啊！”

他崩溃地把自己砸进枕头里，锤了几下床，又抬起身，拿起手机点点。

然后，扔掉手机，又砸，又锤。

枕头被曲奇用了一晚，就开始散发香气。

他觉得自己简直丧心病狂，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想些杂七杂八。

但头埋在枕头里，就是闻的停不下来。

……等等。

为什么这里味道更浓郁？

他疑惑地调整姿势，又用手比对。

手指停在了眼前。

所以，昨天，曲奇哭了？

那现在……

瞬间坐立难安起来，他一跃而起，冲到曲奇门口，又生生刹了车。

先犹豫地抽着鼻子吸气，又狠狠踢了自己一脚。

靠，为什么我不是个aphla？

“阿奇，我能进来吗？”

他小心翼翼地敲门问。

里面的声音听着没有鼻音，“可以啊。”

他推开门，惴惴不安地打量床上的人。

——竟然在平静地敲电脑。

眼圈没红，睫毛也很干燥。

他一下松了口气，

刚要开口，门铃声响起，他转身出去，又捏着纸袋进来，别扭地递给曲奇。

“感冒药，你也吃点吧，阿奇。”

“啊？”

曲奇不解。

李真搓着手，支支吾吾，“你刚洗了凉水澡，预防一下。”

“你怎么知道？”

曲奇接过，转头看桌子，李真就忙不迭地递上水杯，“因为开门没雾飘出来。”

“哦，观察力真强。”

他仰起头吃药，只觉得李真表情很不对，眼圈红红，似乎被谁欺负了，又带点垂头丧气的沮丧。

可明明还在夸他啊。

这也难怪。

在李真眼里，本来应该失落痛哭的曲奇，竟然还能如常地聊天甚至称赞。

这说明，要么在忍，要么是性格大变。

不管哪一种原因，都说明他俩有隔阂，不够亲密无间。

一下绷不住了，李真蔫巴巴地蹲下，拉着被子一角认错。

“阿奇我错了，刚刚不该对你凶的。你是为我好，我知道。”

“我就是不想把你再推回火坑，也不想跟你分开，咱俩这样多好啊。”

“你能不能把我当自己人啊，该哭哭该笑笑，随便发脾气，我知道你不开心，不要忍着，跟我说说好不好。”

这番话，听得曲奇都有点绷不住了。

他早就习惯了自己消化情绪，人前粉饰太平，但没想到李真还是这么坦诚，一眼看穿，并且愿意包容。

眼眶有点热，他搓搓脸，竭力控制隐隐爆发的小情绪，拍着李真的手安慰。

“知道啦，小真，我没事。心情确实不好，但之后再跟你聊，行吗？”

“可以，随时都行。”李真小心翼翼坐到床边，反抓起他的手，“那你不会搬出去了？也不会去找李弦了吧？”

他点点头。

李真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放松地吐了口气，看了他半天，才说。

“以后不要再跟李弦单独见面了，有事就喊我。”

曲奇一愣，看着李真不好意思地移开眼，瞬间明白他在暗指信息素的威胁。

不知道他看见了多少，又想了多少。

心照不宣地移开眼，曲奇嗯了下。

谁知李真突然坐起，认真地说，“如果你想找人陪、或者想恋爱，一定要跟我说。”

“我……帮你介绍。”

李真：自我介绍也算介绍吧（憨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3章：如果你要嫁人，不要嫁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