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坐在床上杵着脸，整理脑子里的纷乱想法。

自从曲奇恋爱以后，俩人的联系就时断时续，只有最近才粘稠起来。

但并不意味着两人没有隔阂，至少今晚这种冲突时刻，他就被贴上了外人标签，拒之门外。

这可不行。

本来以为李弦不在，自己能抓住这个机会，趁机上位。谁知笨蛋脑子笨蛋嘴，竟然差点坏事，该打。

他恼怒地换了个手继续撑脸。

不过，李弦这么冷血的人竟然会上门求复合，他可真没预料到。

他从小和李弦一起长大，虽然不是亲生的，但爸爸对李弦也算关爱有加。

只是李弦和整个家都像有壁，高中就开始住校，逢年过节也不联系，好几次爸爸都说，李弦像是和他们单方面断绝了关系。

所以如果他纠缠不放，按曲奇那种心软的性子，保不齐还会复合。

那可不行。

他皱着眉正思考解决方案，忽然妈妈打来电话，他脑里白光一闪，突然明白了什么。

对面的中年贵妇上来就骂：“怎么把你哥的车砸了？找死啊！”

“这么快就告状了。”

李真鄙夷地撇嘴，问：“妈，是不是你告诉他我住哪的？”

“废话，你又没说要保密。”

华女士戴上遮阳帽往海边走，“你怎么跟阿奇住一起？他俩还没分手你就撬墙角？李真我告诉你，这可不行啊！”

“早就分手了，你别听李弦胡说，阿奇都搬出来住了。”

李真垂下眼，声音委屈，“阿奇想一刀两断，是李弦苦苦纠缠，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我都是为了保护阿奇。我冤枉啊妈妈。”

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知情的人看了真会心生愧疚。

但自己儿子什么尿性自己知道，华女士才不吃这一套。

“几年了你还不清醒？早就告诉过你，他俩断不了。为了阿奇你哥都愿意给我打电话了……阿奇也肯定放不下他。唉，你还是放弃吧，别搞到最后受伤的只有你一个。”

“这次不一样。”

“不争取一把，我得遗憾到死。”

相似的场景发生过太多次，但结局只有一个。

短暂地沉默片刻，华女士先叹着气转开脸。

她劝了几年也累了。

“用什么砸的？受伤了么？”

“我的新相机呜呜，再给我买一个吧妈妈。”

“扣你工资，等着吧。”

顿了下，华女士又反悔道：“算了，这事别让你爸知道。”

李真乖巧点头，“知道了，封口费两万，谢谢老板。”

又挨了几句骂，好不容易把华女士哄顺心了李真才挂断电话。

他骂着李弦，穿上衣服下楼。

破碎的汽车还在，旁边停了辆黄色拖车。

凑近看，车里的物件已经收拾一空，人也不知所踪。

李真切了一声，转身回楼。

第二天也没去领养现场，李真忘了自己有工作，又推不掉，只能不情不愿地走了。

曲奇一个人更是意兴阑珊，不愿出门，修完空调又收拾房间，眨眼又是新的一天。

周一清早，曲奇刚到公司，就被组长叫去了会议室。

交代的事情喜忧参半。喜的是年底提名了他当优秀个人，本周提交答辩材料，如果通过的话，年后就能提名升职了。

忧的是策略组事多，临时借调他过去帮忙一下。

曲奇一征。

“忙？我们是数据组，在哪都能支撑，有必要把工位搬过去吗？”

组长挠挠头，“哦哦，听说最近有人事变动，李弦话语权挺大的，点名你过去……是好事啊。”

“上周五他就说尽快，你待会就搬吧，坐他对面。”

上周五，这个微妙的时间点。

那时候两人还在冷战，李弦应该以为自己是因为地下恋情不满，所以才想出换座位这种‘补偿’吧。

大可不必。

他给李弦发信息确认，希望收到一句‘不用了’。

但过了会儿，李弦回了：来。

实在不理解为什么分手了还要这样，曲奇苦着脸，抱着电脑走过去。

李弦不在。

旁边的S姐一挑长眉：“李总这几天居家办公，你先过来跟着我。”

S姐是李弦的左膀右臂，做的项目含金量超高，有她这种师傅在，根本轮不到曲奇跟李弦对接工作。

这样，搬工位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但保险起见，他还是申请了超大显示屏，只要立高支架挡住视线，对面坐个长颈鹿也看不见脸。

S姐极忙，只短暂地交代了下近况，就把曲奇拉进了项目组。

她最近在做公司的中长期规划，要约各方领导详聊。曲奇帮忙约会议室、做笔录，虽然都是小事，但他干得津津有味，被夸的时候还茫茫然，有点不好意思。

“谢谢姐，听你们聊我学到了很多，一点都不累。”

S姐扑哧一声笑容妩媚，“那就好。吆到点了，下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走，姐送你回家。”

曲奇连连推辞，他还想加一会儿班，但S姐坚持要秀车技，他推辞不过，就跟着钻进了小汽车。

“姐，你车技……神！”

虽然车已经停稳，但曲奇还飘飘乎，坚持攥着安全带竖起大拇指。

S姐正想说什么，突然被什么吸引，眯着眼盯向窗外。

曲奇也顺势看过去。

只见大路中间，李真正拎着两袋重物，龇牙咧嘴地朝这边走来。

曲奇又回过头。

S姐漂亮的丹凤眼里正流露出探究，手指轻敲方向盘，跃跃欲试。

……

好像李真挺喜欢aphla的，每次见了都凑上去开屏展示自己。

“姐，那是我朋友。”

曲奇小声暗示。

S姐一点就透，“哦，那下去打个招呼吧。”

飙车的副作用过大，曲奇下来时，腿还有点抖。他边走边挥手：“小真，拿的什么，我帮你。”

李真被勒得咬紧牙关，听到声音后率先端正表情，但抬眼看到曲奇和身后蚊子搓手的aphla时，脸色又变得狐疑，目光也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这谁？你朋友？”

他放下购物袋，搓着手上的压痕问。

曲奇抬高了声音引荐：“我来介绍一下。S姐，公司顶梁柱，人美心善，特别会玩。”

S姐颌首示意，曲奇转向另一位。

“这我室友，小真，摄影师，居家必备好男人。”

李真闻言抱着手臂站成三七腿，挑衅地看向S姐，没张嘴。

“摄影师？好巧！ ”

S姐笑着掏出手机，“我正好需要一位，咱们也太有缘了，不如加个微信详聊？”

李真假笑：“相机坏了，最近不接活，婉拒了哈。”

曲奇：“……”

怎么突然装模作样玩这么尬？

他奇怪地瞥了李真一眼，正想上前打圆场，就听见S姐哈哈大笑。

“可以啊没问题。你和奇奇是室友，以后找你也方便。”

……谢谢S姐送来台阶一个。

曲奇一边应和，一边用眼神示意李真别装。

“……”

李真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你扫我吧，有事直接联系就行。”

S姐借着扫码站到了李真面前，距离比曲奇还近一点。

预感到接下来S姐将光芒四射，曲奇自觉退后一步，假装很忙地考察地上的购物袋。

来自街角商超，鼓鼓囊囊，塞了许多日用品。

他正想继续装路人，李真突然转头冲他过分亲昵地喊：“回去吧阿奇，我做好饭了。”

曲奇：……

李真走过来，一手拎一袋，还故意轻松地晃来晃去，炫耀臂力。

曲奇下意识去看S姐的反应。

S姐笑得眼都眯起来，“这么厉害啊弟弟。”

“他玩摄影的，手劲大。”

考虑到李真还在死撑，曲奇飞快地说，“你快回去吧姐，家里乱下次再请你上来，路上小心哈。”

汽车一走，曲奇就上来掰李真的手。

“给我一袋。你今天怎么这么假？都不像你了。”

李真用肩膀甩开他，沉着脸往前走：“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不就是见了aphla又应激了吗？”

他想了想，忍不住暗示，“其实，在S姐面前，你可以不用逞强的。”

不知李真听没听懂，没接话，也没停下来。

过了会儿，突然问：“你们在车上做什么了，怎么下来还腿软？”

“很刺激，以后你就知道了。”

曲奇被他搞得也不想好好说话，甩着手往前走。

他一直都没问过李真的取向，虽然大众选择是BB恋，但李真向来不走寻常路，喜欢aphla也不是没可能。

一想到这种小傲娇会被S姐狂轰乱炸，他就有点想笑，李真会是什么样？

继续这么装？还是鸡飞狗跳地对骂？

越想越欢乐，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种偷乐的心情一直持续到门口。

直到他看到那束熟悉的蓝风铃。

李真上前翻看旁边的两个手提袋：“这什么啊？追求者送的？”

一袋是瓶瓶罐罐的药，另一袋底部躺着个残破的相机。

李真扔下东西，环顾四周，急急冲向楼梯间。

但里面空空如也，哪有人？

他回过头，看着曲奇已经默默拎着东西，进了门。

房间里提前开了空调，热烘烘中夹杂着饭香。

曲奇打开袋子往冰箱里装东西，就听见身后一阵包装纸的碎响。

“你拿进来干什么？”

他本来打算全部扔掉，但李真竟然全捡进来，还举着瓶瓶罐罐仔细查看。

“扔了多可惜，我有用。”

平时提起李弦都觉得晦气，今天竟然还要他的东西？

曲奇真觉得最近脑子不太好使，很多事都匪夷所思，但也无力再想。

随便吧。

他看着李真举着相机查看，机身到处都是凹陷，镜头也支离破碎，转动时碎渣噼里啪啦掉在袋子里。

随着转动，手指指腹似乎染上了一丝暗红。

曲奇皱着眉去拉李真的手，却只看见凝固的血块。

有淡淡的信息素味。

李真慌乱地藏起手，想说什么，却看出来曲奇脸色不太对。

两人都心照不宣，没有点破这是什么。

过了会儿，曲奇转身走进厨房，“做的什么啊？好香。”

桌上摆着一大盘螃蟹。

曲奇小时候没吃过，第一次去华阿姨家吃的时候惊为天人，一直想着有钱了要吃个饱，但还没得及实现，就发现李弦海鲜过敏，严重到接个吻都犯病。

所以，他很久没吃过了。

没想到李真还记得这个。

桌子上热气腾腾，李真专心拆蟹，曲奇帮忙打下手，眼神不自觉地往外瞟。

李弦走了吗？

这么冷的天。

简直比探测器还灵敏，李真捏着蟹腿敲击桌面，“怎么还走神呢，不饿？冷了就不好吃了。”

他便收回眼，却没注意到，换做李真忧郁地望向窗外。

好久不吃，螃蟹又肥美，曲奇格外尽兴，一顿下来，简直撑得坐不住，只能主动去洗碗，顺便消食。

站着也难受，虽然肚子放松了，但胃里越来越涨。

哗啦啦的水声环绕在耳边，像勾子一样搅着胃，曲奇想忍却没压抑住，呕的一声冲进了洗手间。

嘈杂，混乱。

一双手扶住下滑的身体，轻柔地拍着后背，在他漱口时打开通风和冲水，又扶着回到了床边。

“好点了吗？你怎么了？”

头还蒙蒙的，但胃里空空的很舒适，曲奇点着头，靠在床头柜上。

“来，喝点热水”

脑门同时贴上一只手，在帮他测量体温。

曲奇苦笑。

他也没想到，自己虚到了这种程度，多吃几个螃蟹就扛不住了。

以前李弦让他养生，他还不乐意，每次都等到生病才吃几粒营养品。

目光不自觉瞟向那堆瓶瓶罐罐，他又灌了口温水，安慰李真：“没事，就是螃蟹吃太多，刺激到了。”

“这还多？你之前比这能吃啊。”

李真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也跟着瞟向那堆瓶瓶罐罐，脸上的怀疑显而易见。

好好一个人，跟着李弦四年，怎么变这样了？

李弦，你到底对曲奇做了什么！

深夜李弦突然狂打喷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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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这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