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万生林了,二位忙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们,就不跟着过去了,免得坏了你们的正事。”萧客枕着胳膊,挥挥手臂与二人辞别。
万生林外重峦叠嶂,没有可供休息的落脚处,他们此行不知几时能回,让萧客等也没个准信。李予考虑再三说:“此行孤鹤真人已经提前打点好了,我们不过是代替他走一趟而已,没什么正经事要谈。山中瘴气不知何时就会落下,便是萧道友修为高强也不宜久留,而且你要找的草药罕见,一时半刻难以找寻,不妨请天玑阁的道友们帮忙留意,说不准还能提前得到些消息。林首座德高望重,想来不会介意的。”
虽然不清楚这两家怎么能谈到一处去,但那不是萧客需要关心的事,他面色有些古怪地说:“多谢李道友好意,不过,我是真的不能过去,若是换成别人,林琅可能不会介意,但如果是我……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也能给你们搅和黄了。”
“为何?”李予不解地问。
“我和他们天玑……稍微有那么丁点儿小仇。”萧客两根手指捏到一起放到眼前比划了一下,言辞听起来十分真诚。
他们确实有仇。
一点儿不共戴天的小仇。
见李予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萧客只好整理措辞,给他讲一下他当年的英勇往事。
这家伙和天玑积怨已久,天玑门中弟子一听此人名号就好似失了智一般,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生啖其肉。
却说多年之前,天玑内部出现一则丑闻,当年天玑门下弟子私斗,不慎将周围的村庄卷入其中,闹出了好几条人命,肇事弟子因害怕被林琅处罚于是掏钱买了几条人命想潦草了事,村民们即便不情愿,也找不到地方说理去。
这事本来轮不到萧客管,却好巧不巧让他碰上了。
当地村民听说他仗剑江湖,是个侠义之士,便召集村民筹钱请萧客替他们讨回公道,萧客听完事情始末之后,没收他们的钱,只要了两坛酒,便背着这几条人命,一人一剑找到万生林与那几名弟子对峙。
那几名弟子自然不肯承认,非但如此,还命令外门弟子关闭山门躲避萧客的追捕,萧客一怒之下劈了天玑阁的大门,杀到林琅面前找他要人。
林琅性情刚直,得知此事当场勃然大怒,下令重罚门下犯事的几名弟子。只是天玑阁弟子大多擅长医术,保命的手段尤其多,那几名弟子受罚过后虽然重伤难愈,但在同门的救治之下并无性命之忧。萧客愤怒难解,竟然当众爆起将其中一人斩杀,还把他们告到刑监台去,致使参与者之一林琅的传人被当众处死,直到今日他都没能再找出一人传承衣钵。
众弟子激动之下在伏天山外围剿萧客,一群医修打架的本事不如何,下毒的本事却了得,萧客苦不堪言。林琅为防止事情再度闹大,只得出手将他打出包围圈,保住他那条小命。
仇人在前不能将其血刃林琅心中愤怒不已,可天玑的弟子们比他还怨恨。
盖因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天下修士皆知,让天玑阁丢尽了脸,北二家弟子与他们对峙时也时常拿此事嘲笑天玑,说什么“原来净愈明正君也不过是个会包庇同门的小人”如此云云。
天玑弟子怒不可遏,越发痛恨萧客,每每遇见他势必要与之决一死战,萧客倒是不怕他们,只是天玑阁的毒实在让人防不胜防,他索性北上定居,与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本来以为听了这些陈年旧事之后,李予会打消让他跟过去的念头,没想到他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会儿就说:“不碍事,林首座不会为难你,只管过去就好。”
萧客转眼看向旁边的王唤,见他居然也没有任何异议,仿佛此行胜券在握。
他不由产生些许好奇。
他们本来就与天玑恩怨深重,还带着他这个另外的仇人上门,不但不担心会被对方扫地出门,还信誓旦旦地觉得交易一定能成。
这俩人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萧客挠挠头,没犹豫多久就一口答应下来了。
既然他们这么自信,那他就过去看看,大不了等会儿少说两句,要是他们没谈拢,他还能提供点儿武力支持。
***
苍山林海之间,宫阙巍峨,晴空之上并无浮云,浩日便将阳光倾洒下来,照得穹顶金鳞散开。天光下,绿池与青山连绵,粼粼湖光便与熠熠山色相融,自上而下极目眺望竟分不清何处是水,何处是山。
这时,另有一束耀眼的清光划破苍穹匆忙落于楼台前,来者仓促推开大门,进入宫殿深处,弯身恭敬道:“首座,外门弟子来报,落野君进入天玑属地境内,预计半个时辰之后抵达万生林。”
闻言,天玑首座林琅与身旁之人对视一眼,不由诧异地问:“他来做什么?”
这名弟子继续汇报说:“门下弟子不敢近身,故而并不清楚其目的为何。不过,沿途另有弟子远远观望,传音说落野君气脉虚张,精发有失,寿元大损,修为保守跌至金丹期。同时,与之同行的还有两人,其中一人是白水锦鹰萧客,另一人大约是天权新请的那位客卿李见安,除此二人外,不见有十二介子臣陪同。”
以王唤如今的修为,若王鹤卿不令十二介子臣同行,那么经由他召唤出来的灵侍充其量也只有金丹期的修为而已,不足为惧,反倒是另外两人值得关注。
“萧客。”林琅将这二字咀嚼了两遍,抬手点着额角,闭上眼睛,看着居然有些愁怨。
当年那件事哪怕过了几十年天玑弟子依旧对其恨之入骨,若非今日与他同行的还有个不知底细的李见安,他们早就不管不顾地杀了上去。
听那弟子咬牙切齿地说:“众弟子严阵以待,等候首座命令。”
无论是萧客还是王唤,天玑都不欢迎。
眼下仙门风起云涌,实在不宜节外生枝,林琅思索片刻摆摆手,说:“让各门弟子回山,不可轻举妄动。”
他话未说完,怀里传音珠忽然传来了陌生的铃声,随即王鹤卿略显失真的声音从中传来:“犬子身受重伤,久未有起色,特往万生林修养,还请林首座照拂。”
万生林乃天下医修圣地,医术卓绝者甚众,然而天权阁同样不缺良药,更不缺名医,不会在此时短了王唤。王唤身受重伤修为倒退,这等大事在如今这样紧张的时刻更应该隐瞒,可是王鹤卿不但不怕林琅知道,甚至还把人送来天玑。
如此反常的作态不由令林琅多想。
王唤年幼时受到的创伤,至今仍是王鹤卿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他不会在此时让王唤涉险,除非王鹤卿有十足的把握能令林琅不对王唤动手,甚至还要将他奉为坐上宾。
他有什么底气?
身旁不慎被忽略的青年不想插手天玑内事,不得已出声打断林琅的思绪:“既然林首座有客,那晚生就不再打扰,今日之事过后再谈,您看如何?”
“也好,那就改日再谈吧。”林琅淡漠地应下。
“如此,晚生告辞,请留步。”青年起身执一礼,翩然退场。
“恕不远送。”林琅目送他离去。
行至门口,引路的仙童恭敬道:“凌首座,这边请。”
“多谢。”凌群玉戴上帷帽,跟着他从后院离去。
远山于浓雾中迷蒙,似水墨氤氲很快便将凌群玉的身影掩盖。
待到他走远,前来报信的弟子才继续问:“首座,那三位该如何‘招待’?”
这三人的组合有些奇怪,林琅不确定是不是王鹤卿给他下的圈套,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思忖再三说道:“来者是客,设宴款待,不得怠慢。”
“是。”那名弟子心有怨怼,却不敢忤逆林琅,于是依言退下,匆匆离去,派人准备宴席。
三人来得很快,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万生林前,顶着众人戒备排斥的目光入席。
林琅生性淡漠,王唤不喜言谈,两人短暂寒暄,王唤便将王鹤卿的信交给林琅。信中无非是请他照拂一下王唤,只是言辞比传音更加正式一些,除此之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钱。
王鹤卿的这封信没头没尾,字里行间晦涩难言,却充斥着林琅一定会为他掏钱的自信。
林琅多疑又谨慎,被他这半遮半掩的词句引得抓心挠肺,半场酒席下来无心喝酒,只不断揣摩王鹤卿到底有什么底牌。
席间三人没管他在想什么,分坐两桌,悠闲地喝着酒谈天说地,王唤坐在李予身侧殷切地倒酒,他就不是个伺候人的,这会儿伺候起人来也不觉得别扭。
自恩光阁出事之后,天权多生变故,无数双眼睛明里暗里盯着鄢州那点儿地。五万多具尸傀难以处理,天权无法推脱,势必陷入困境。
王鹤卿先是大幅消减山中侍子,收束门下弟子以此达到开源节流的目的,借机减轻天权自身负重,以便倾力调动灵石、资金,平息冤魂枯骨,这些林琅都能明白。然而紧随其后王鹤卿便将左膀右臂鼎元斩杀,消息一传出来各家无不震惊。
自王鹤卿名声不显之时,鼎元便跟随左右,多年以来尽心尽力从未失职,长生源一事影响深远,可究其根本,过不全在鼎元。革职也好,囚禁也罢,只要王鹤卿愿意他有无数办法能保下鼎元。
若说他要彰显严肃处理的决心以此挽回天权的名誉,那也可以将聚宝楼重新抓出来,让大梁朝廷直面此事。毕竟,在为鬼怪提供人与渠道这件事上朝廷罪不可恕。
在事件初次传进林琅的耳朵时,他就大概预想出了王鹤卿的处理方法。他们斗了几百年,王鹤卿的手段林琅领教过,他有多狠没人比林琅更了解。但是实际是王鹤卿非但接下了朝廷甩来的问责,还和失智一般从重处理,强行将鼎元斩杀。
可以说天权底下长老们的反抗全然来自于此,对王鹤卿最忠心的鼎元都被杀了,他还要翻旧账,一时之间人人自危。他们不明白王鹤卿为何突然性情大变,只是他们养尊处优久了,不愿意让出手中的利益,所以不顾情面地奋力反抗。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天权快要被他们冲散了,那些人在赌王鹤卿不敢继续下去。
可是停止的指令仍未下达,王鹤卿发疯似的将天权的伤口一道一道揭开用上最猛的药,不顾它是否能抗住这样的痛。
人人都在说王鹤卿疯了,但是林琅知道他清醒得很。
他不断地挑弄是非,以威逼利诱的方式让长老们供出彼此的恶行。王唤的刑讯手段都是王鹤卿亲自教的,骨头再硬的人听说王唤主刑罚都要先软一半,可在亲爹的面前王唤还是太稚嫩。
那些看似坚固的同盟共犯,无一例外在王鹤卿手下瓦解,这样的高压之下长老们风声鹤唳,他们先怕了。
一旦天权倒下那么他们真就一无所有了,于是原来对着王鹤卿的明枪暗箭就这样捅进彼此的身体里。
他们想得很简单,既然无法让王鹤卿停下,那就让别人顶上,他总不能杀光所有人,等到他发够疯,剩下的人就能活下来。
天权的内斗没有停止。
天权岌岌可危,荀萧那个看似温婉的急性子已经等不及要北上趁火打劫,可这不是个好机会。
王鹤卿这么做不可能只是发疯。
修为大损失去自保能力的王唤留在天权只会是王鹤卿的拖累,他被送到天玑说是疗伤,更像是为了躲避天权的内乱。
然而,比起天玑,显然天枢才是更好的选择。王唤与初峥嵘姐弟二人是总角之交,过命的交情摆在那里,王唤有难,他们不可能袖手旁观,但他仍旧来到了天玑,成为稳住天玑与天璇的质子。
不,不对,如果只是质子,王鹤卿没道理还死缠烂打地朝他要钱。
而且,初峥嵘方面近期也没有传出任何要破境的消息。
比资质初峥嵘不比他大姐还有王唤差,可是后二者早已踏入大乘境而他还在合道境巅峰熬着,不是他不想破境而是凡界大乘境修士已经达到饱和,无论哪方再出一个大乘境修士眼下和平的局面都会被掀翻。
故而,这么些年来初峥嵘一直强行压制着修为努力锻体发泄多余的精力,可是即便锻体锻到快要返祖,他也不敢轻易突破。
眼下王唤已经让出一个大乘境的名额,北二家若还想与南二家持平初峥嵘势必要破境。
荀萧早让茯蘅剑尊准备了,若后者能成,双方之间的天平毫无疑问会向南方倾斜,留给北二家的时间不多,但初峥嵘却丝毫不着急。
探究的目光又一次落到三人身上,林琅一边客气逢迎,一边止不住发散思绪整理近来得到的情报。
王鹤卿那样的胡乱打,不是情急乱投药,更好似是忌惮。
重看事件始终,可称为变动的没有几个,萧客不过只是其中无关紧要的一环。
若没有这封信,那么林琅或许会认为萧客与王唤此番同行是为挑衅,但王鹤卿眼下有求于天玑就不会作出这等蠢事,那么他们一起就只可能是萧客肆意为之。
刨除他,就只剩一个李见安。
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王鹤卿畏惧?
甚至还被抬出来成为逼他就范的威胁。
林琅再三思考,再度将目光落到李予身上,他并没有以真面目视人,而是披着一层幻形,以此面见一门首座实在太过失礼,尽管林琅没有多言,门下弟子已有不满之意。
他为什么要顶着张假面示人?
那层伪装薄薄的似一张薄纸,被林琅的神元环绕着,只要轻轻一碰就能掀开,可林琅却越来越犹豫。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位的气质、神韵与某位早已飞升的尊神太过相似,如此熟悉的感觉令林琅一阵心悸。
直到那道平静的目光移到他身上,如山一般沉重的压力如影随形,并非是那人有意施加的压迫,而是他与生俱来的威严。
是他!他下凡了!
这样的想法如同一根尖刺横穿大脑,惊恐的感官让林琅立刻清醒过来。全身上下的器官都在发出危险的警报,他顿感汗流浃背,几乎无法呼吸。周遭弟子来往的交谈声仿佛隔着一层流水灌进耳朵里,含含糊糊的什么也听不清。
正在此时,一只白玉杯“嘭”地砸向林琅的神元,身侧弟子当即亮出法器对着坐下三人。
但见萧客耷拉着眼皮,冷漠道:“听闻净愈明正君德才兼备,高风亮节,是个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正人君子,怎么会连非礼勿视这样浅显的道理都不懂?难不成平时只将君子之道挂在嘴边?怪不得门下蛇鼠虫蚁一窝,原来是您以身作则啊!”
萧客最知道天玑弟子的痛楚了,他们听不得别人贬低林琅,旁人一说,他们就要火冒三丈。
他在市井所学的污言秽语都还没发挥出来,这群人就急了。
当然,主要的还是因为说话的人是萧客,他就是什么也不干,只留着鼻子喘气,天玑弟子也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放肆!姓萧的!你还有脸来天玑?”
“我有什么没脸的?”萧客一笑,往腰间一摸,摸到一把钱,正准备撒出去买他们狗命,忽然想起来他今天就是个陪衬,于是老老实实地憋住剩下的话,若是因为私人恩怨不慎耽误了王唤的正事,那可真是过意不去。
周围的一圈天玑弟子怒火中烧,长剑、金针、青囊……各式法器对准萧客,只等一声令下便能把他生吞活剥。
反观萧客松松散散地坐着,手搭在身侧剑柄上,眼睛没看那群剑拔弩张的弟子,而是往身侧二人身上瞄。
他不是看不出来林琅对李予的忌惮。
这位兄弟身份不一般呀!
林琅蓦然起身抬手将他们动作打断,声音不似以往平静带着些许难以察觉、被强行按下的惊慌:“重林,点灯。”
许重林好似被当头浇了一盆水,怒火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呆愣片刻,傻傻地问:“回首座,点几座?”
林琅并未直言,而是缓慢地递过去一个眼神让他意会。
许重林没明白他的意思,试探道:“八、八座?”
招待隔壁的荀首座需要点九座仙灯,招待落野君八座足够的……吧?
落在头顶的目光并未收回而是更加沉重,许重林更加摸不到头脑正打算再往上添一座时,忽然感受到殿中灵气波动,回头一看三十六座伏天山仙灯全被点亮。
“首座,弟子已将殿中所有仙灯点燃。”
疯了吧!
许重林看着身边那个家伙满心不可思议,比这更不可思议的是林琅收回了目光,端起酒杯离开座位,郑重地赔罪:“无意冒犯贵客,实在失礼,在下自罚三杯,以视赔罪。”
三十六座伏天山仙灯,落野君勉强点八座,萧客倒扣十八座,剩下的那位那么尊贵吗?
许重林目光逐渐涣散,思绪默默飞升,和他一般惊讶的还有个萧客。
可是没人管他们俩有多稀奇,林琅漫步穿过大殿,在李予对面的位置落座:“既受孤鹤真人所托,在下自然不敢怠慢。前不久天玑阁才从山上引了一道灵泉,二位若要养伤不妨移步净华园,那处清静也无人打扰。”
“多谢林首座美意,不过我们二人还是打算去山上修养,今日上门打扰,只是顺路替孤鹤真人送封信而已。”李予婉言拒绝。
“孤鹤真人的笔墨在下已经看过,不日便会回书。您既然不愿在净华园修养去山上也好,此间灵泉确实不如山上药效更佳。”林琅不多劝阻。
话锋一转,林琅又说:“不过近些年山中瘴气异常,总是毫无征兆地就散下来,门外弟子也不敢轻易出山,这才在山中多引了几道灵泉供弟子们使用。今日时候也不早,瘴气稍后便会落下,此刻往山中恐怕来不及。料想二位武艺高超不怕沿途妖兽,可受迷瘴所困难免会多绕路,不如今夜且在此休息,待到明日天晴再往山中探寻。”
“有劳林首座安排。”李予客气道。
“举手之劳,您不必客气。”林琅捧起酒杯,转头看向一旁摇头晃脑故意找存在感的萧客,按下不悦,说,“天玑酒宴天下士,文人骚客须尽欢,不知萧道友今日又有何贵干呢?”
装腔作势。
萧客心中不屑,他什么都没干这人就对他挑三拣四,当下冷哼一声,斟满酒往嘴里灌,还“啪”地拍出一串铜钱来,冷笑着说:“没什么事,你这酒宴天下士,我也是个风骚客,今日路过你这骚人林不买狗命,买酒喝,不欢迎吗?”
纵使有李予在侧,林琅也不愿意忍受他这样蹬鼻子上脸的挑衅,回讽道:“风骚客?当男宠的风骚吗?恕本座不敢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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