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挽诚坐在沙发上,皱着眉滑动笔电。
他也就休息了一周,今天一登上微博就发现《枯色逢春》莫名其妙被某个酸涩文的书粉鉴抄了。
调色盘大部分无中生有、强词夺理,但也有一部分看着像那么回事。
两本作品的确有些地方意外巧合,可他根本没看过那个作者的文,甚至比那人开文更早,只是因为郁期更新太慢,导致完结太晚了。
那条帖子下还有不少黑粉搬弄是非说他每一本文都是抄袭别人多本作品拼凑人设,贬低他文笔华而不实,完全无脑黑。
对于一个作者来说,没有什么比被扣抄袭帽子更为有侮辱性的事了。
他的每一篇文章都是以自己饱受抑郁摧残为代价而诞生,字字珠玑也字字诛肌,鲜血淋漓铸就了文字的瑰丽。
每一本作品都是每一个作者精神的切割体。
也许是痛苦的相似性才导致了这场平地风波,好在那条帖子热度不是很高,不至于引导舆论,估计过段时间就销声匿迹了。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太过在意去回应反而会引火烧身。
这边南挽诚刚拉黑那个读者,微信又弹出消息,心情说不上来焦躁又烦闷。
【江念:宋香跟我分手了】
【江念:他妈是不是你挑唆的?】
南挽诚静静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下巴,镜片反射出寥寥几字的消息,也隐隐倒带了大打出手的回忆。
看来那天把宋香留下是对的。
南挽诚连消息都不想回,犹豫了几秒,还是拉黑了江念所有的联系方式,12年的友谊最终还是因人生路途的摇摇晃晃樯倾楫摧。
他觉得,如果16岁的阿念看到现在的江念也只会想揍这家伙一顿,毕竟曾经的阿念其实也是一个好孩子。
南挽诚轻叹了一口气。
“我这边有点事,先离开一下。”耳边传来沈翎羽的声音,南挽诚才舒缓了心情。
“好。”
得到肯定回答后,沈翎羽摘了耳机。
面对沈培泽前,他不得不放下珍重的一切,明目张胆只会将所有摔得雨零星散,他没有更多可以失去的。
“来了?”沈培泽坐在椅子上,花白的头发越发稀落,瘦了很多,带着垂死的憔悴不堪,连着昔日对沈翎羽狰狞的奚落也尽数吹散在日暮之年的残败之中。
但同圈子的同龄人里,也就沈培泽有如此风烛草露之态。
操劳焦灼一生,虚与委蛇压抑了心,怒火中烧伤了身,日日夜夜似飞蛾反反复复扑向年轻时留下的无底火坑,又大病小病缠身,堪堪两年就似衰老了20岁。
“你倒是快活了,旷工一周,你知道其他人怎么说你吗?你要不是我孙子,不被开除也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沈培泽平淡地讥嘲了几句,没了曾经的咄咄逼人,他在沈翎羽面前反而逐渐摆起了一直以来在名利场上的从容。
沈翎羽一如既往静静听着,不辩驳也不答复,只是一遍又一遍于岁岁年年将精神碎碎粘粘。
沈培泽抬眼看了看,那双饱经世故的眼睛深邃而沉稳,盯着人的时候总有一种被一点一点解析的不适感,理所当然,沈翎羽回避了他的眼神。
无尽的缄默无声拉长了俩人在岁月中本就渐行渐远的距离。
“是因为那个叫南挽诚的孩子吧。”
是陈述句,语气也很平淡。
沈翎羽心脏蓦然收紧一瞬,抬眼与沈培泽对视,对方黑洞般的眼睛平静无波回视他刹那的慌乱。
“你调查他?”
沈培泽嗤笑一声,丢了几张调查报告在桌上,最上面一张还有南挽诚的证件照,条条框框的表格里笑意冷淡,牵动了于内而外的无力。
不等他情绪发作,沈培泽继续说了下去,苍老的声音一寸一寸刮割着沈翎羽的耳膜。
“很惊讶吗?你觉得你能瞒得过我什么?”
“听说你之前收购了一个花卉养殖基地,前段时间又突然参加了拍卖,都是为了他吧。”
“真不知道是你太好骗,还是他手段太高明,居然能让你主动花这么多钱。”
沈培泽在这个圈子混了这么多年,对各种乱七八糟的取向早就接受了,所以对沈翎羽喜欢男人这件事倒也没有多大感觉。
不管怎么说,沈翎羽认识南挽诚后状态确实好了很多,没以前那么寻死觅活,偶尔也能乖乖听话,所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任由他们胡闹,反正只是小孩子的新鲜感罢了,无论如何沈翎羽都不会摆脱他的控制。
“你想干什么?”沈翎羽压着气皱眉,尽量保持冷静。
他不敢赌,不敢赌沈培泽想做什么。
南挽诚不是真的蝴蝶,不可能被火焰撕碎了还能被重新拥有。
“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沈培泽皱眉吼了一声,又立马平静装模作样安抚情绪激动的孙子,“放心,我不会做什么,我只是想跟你谈个条件。”
“什么?”
“我要你和柯芝结婚。”
沈培泽给沈翎羽安排的人生易如反掌,亦如他轻轻反掌,就能压垮沈翎羽每一次希望,无可奈何,动弹不得。
“跟柯芝结婚,我就答应你,不干预你们的情情爱爱。”
沈培泽喝了口水。
“订婚宴就在12月底,明年你们就去领证。”
沈翎羽被他这套荒谬的说辞气笑了:“订婚宴时间都决定好了,这是谈条件吗?我的订婚宴,你们有人问过我的意愿吗?”
“人生哪有那么多愿不愿意,你怎么还是没长大,我能成全你们已经很纵容了。”
沈培泽睨了他一眼,从来没有把他的话语当回事,上位者当久了,早就不屑于下位者自欺欺人的换位思考。
“好好想想吧,我能控制你,自然也能控制他一个没权没势的孤儿,尤其是长得那么漂亮的孤儿,就算我不刻意做点什么,也有得是人想要。”
“你能保护他吗?”
“你连自己都养不活。”
“连次像样的反抗也没有,还每次都把自己搞得一身伤,娇气得遇事就哭。”
“何必呢?”
“结了婚,沈宋两家交好,你和他也能相安无事。”
……
这场一边倒的交易沈翎羽一如既往没有任何话语权,回到自己办公室,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车流游弋,俯瞰行人匆匆,俯瞰每个人都被裹挟前行。
未来的路从来都是无法挑选的,周身的台风往哪吹,理想就往哪倒,只剩风沙凌迟着眼,所有人都默契地扮演着一个不去想得太多的瞎子角色,安慰自己,往前走,就是自己想要的终点。
可人不可能永远欺骗自己,不愿顺从谎言的那天总会在某个瞬间来临。
“南挽诚?”
沈翎羽调整了一下情绪,轻声呼唤。
对面像是时时刻刻守在原地等待主人采花的蝴蝶,立马扇扇翅膀做出回应:“我在。”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南挽诚很快察觉到了沈翎羽状态的不对。
沈翎羽坐在工位上,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跟刚在一起的爱人坦白自己早早预料到的局面。
私心欲言又止,爱意止言又欲。
人类总喜欢在主观里预料客观,于想象中美化自己的决绝,忘了爱如菟丝草依附而生,贪得无厌,至死不休。
他太贪心了,无法满足于预料里的仅仅只是拥有过。
“没有。”
心动的怦然也参杂了心悸的惶然,鞭挞故态复萌的心虚。
“那我唱歌给你听?”南挽诚在沈翎羽面前总有一种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耐心,“我之前不是答应过你吗?答应了就要做到。”
【沈翎羽,你要不要脸?】
沈翎羽一向把柯芝当个小屁孩看,现在却莫名感觉她其实比自己成熟得多,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不强求也不拉扯,深思熟虑,足够坦诚,坦诚她的龌龊,也坦诚她的爱意,在两难的境地也能从容洒脱。
而他做不到,他做不到浅尝辄止。
“The film sheltered as never know the truth.[我们的故事总为难以言喻的真相遮遮掩掩]”
释怀般的歌调吟唱最温和而残忍的斥责。
“ Even if the weather forecast to told me lies.[纵然天气预告也早早看穿了你拙劣的谎言]”
“ And you answer it before that night.[你早在很久以前告知我你的秉性,可我只记得这一个夜晚]”
……
一曲终,南挽诚在结尾以爱点题:“ Forget me not ,promise?”
沈翎羽沉默了几秒,却答非所问。
“ I swear.”
完美的答案从来都不在问题里。
人类的梦想能勉强接受身不由己,那爱呢?爱扎根而生,顺应暴风趋势,就只剩撕裂心肺的刻骨铭心,轻而易举被连根拔起,粉身碎骨。
如果不愿随风而动,那就躲起来吧,躲到风吹不走蝴蝶的地方。
“南挽诚,我们私奔吧。”
沈培泽伪善一生作恶多端,不用怜悯他,全文比江念更恶心该死的人,花那么多钱是这老头该给的补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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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题外之答【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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