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视生命之人的死誓里,死亡从来不是价值所在,濒死之际赋予的意义才是。
“那你喜欢紫藤花吗?”沈翎羽自作主张接下了自己的问题,“我以后每天送你一束。”
南挽诚说不清这种感觉,浴室里一个人的甜蜜和当下两个人的相处在感知上还是有所差别,他习惯了一个人的恋爱,此刻如愿以偿只觉得世界的气压具象化挤压着他的全身,被爱着总归还是有所负担与陌生,他双手小幅度颤动,不知缘由地皱眉:“太浪费了。”
幸福太可怕了,他惶恐厌恶又忍不住站在原地承受,思考着自己的德不配位。
“送给你就物超所值。”沈翎羽的手指描摹着他眼尾的弧度,“明年花期一到,我每天送你一束紫藤和蓝雪花。”
因为沈翎羽,他愿意尝试为无措退让。
南挽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我想把它们保存下来。”
“好。”
但这个过程需要时间,需要很多时间,就像他等待沈翎羽的爱一样,沈翎羽也需要等待他的从容。
等睡眠重置悲欢,等日月重置喜厌,等每一个明日与每一个今日割席。
只是他们谁也无法预料下一个转折是好是坏,割去的是悲是喜。
翌日清晨,昏昏沉沉睁开眼,依偎在爱人的怀抱里,南挽诚恍惚了一阵。
大脑刚开始思考,还未来得及提醒自己去爱,崩溃就依附空气钻入了肺腑,泪水剥夺了他正视世界的权力。
“今天醒这么早啊。”沈翎羽含着笑替他捋顺凌乱的头发。
南挽诚隐忍着哭声,不明白为什么会哭,只是被温暖裹挟,他突然很想念独处时肆无忌惮的崩溃,全身的细胞都叫嚣着想逃,心脏却还是向沈翎羽靠拢。
“哭了?”
比耳鸣更先触碰耳膜的是爱人的心跳。
“我陪你。”
城市的清晨没有鸟鸣,但有一只蝴蝶流着破茧后凉薄的泪,打湿了花叶,朝露摇摇欲坠,闪着未晞的光泽。
晨色渐淡,晨露蒸散。
抑制的哭声疏松在狭窄的怀抱里。
“再睡一会儿?”
沈翎羽抚弄南挽诚的长发,尽管从逻辑来讲他不应该如此愉悦,但他的确很喜欢南挽诚郁期抱着自己哭的感觉,平时明媚又平稳包容的漂亮外表也会柔弱又乖顺怜人。
他喜欢依靠南挽诚,也喜欢被南挽诚依靠。
两只刺猬相拥最柔软的心腹,形成对外最尖锐的防御。
南挽诚对自己的状态有了一丝不耐烦,皱着眉轻幅度摇摇头,大早上大哭导致他的大脑酸胀疼痛,沸腾的血液浸渐平息,只剩空荡荡承受情绪滞空的心脏,一句话也不想说。
没有亲昵的早安,没有缠绵的亲吻,没有温存的情语,南挽诚闭上眼抱紧沈翎羽,只想现在就死在沈翎羽怀里,让尸体**的余息牵着自己的魂魄萦绕他的每一个梦里。
这就是他爱人的方式。
可怕又恶心,他爱沈翎羽,却也渴望以爱之名折磨沈翎羽。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沈翎羽留在身边。
“你累吗?”
爱的安然须臾难挽,精神病的矛盾与割裂是解不开的镣铐,他已经被锁了28年,以后亦是如此。
流年残酷,他其实也是怕沈翎羽会厌烦自己无休止的眼泪。
“累在你身上是我的荣幸,你最好了,我第一次见你就非常喜欢你。”沈翎羽吻了吻他湿润的眼尾,“我爱你,想一直和你黏在一起,你不要嫌我烦。”
“不停问我问题吧,我的答案都是爱你,我想说一万次我爱你。”
“怎么办,好喜欢你,不想上班。”沈翎羽的吻毫无目的地在南挽诚脸上游弋,眼睛,鼻子,嘴唇,脸颊,耳朵,恨不得把怀里的蝴蝶做成标本藏在心脏的血管里,“想当个昏君,夜夜笙歌,你唱歌最好听了。”
夜夜笙歌不是这么用的,南挽诚在心里叹气。
不过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沈翎羽今天要上班,心底落空了一瞬,尽力平复情绪,止了哭泣,抬手捂住了沈翎羽作乱的嘴:“你快起床吧,要迟到了。”
“不要,想跟你这样呆一整天。”沈翎羽顺势吻了温热的手心,整个人嵌住了南挽诚,埋进他的脖颈蹭,丝毫不讲理,“我要请一周假,当做我们的蜜月。”
南挽诚无奈收回手摩挲了一下掌心:“哪有人在家度蜜月?”
沈翎羽太过天真,不知道和一个双相患者宅在家是一件很令人烦躁的事情。
沈翎羽也太过包容,从未觉得和南挽诚待在一起过于枯燥。
“我,还有你,我们一起孤立所有人。”
沈翎羽早就被南挽诚惯坏了,彻底放飞,被爱浸昏了脑,全身的神经都为南挽诚一人活跃,如苍耳沾衣,附着悄无声息,只要南挽诚不想拔下来,他就能一直依附而生。
最后,沈翎羽如愿以偿请了假,也不管对面回复与否,直接手机关机,有本事就开除,那再好不过了。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起了床洗漱,刷牙时,沈翎羽从南挽诚背后环住他的腰,严丝合缝,趴在他肩上,两人通过镜子对视,镜像在瞳孔里颠倒又翻转,千辛万苦在自己的眸心描绘自己的模样。
南挽诚总觉得一切不太真实。
南挽诚站在床边,被沈翎羽抱着腰,他眼圈憔悴的红晕还未褪去,略显疲惫,强颜欢笑。
像是一次不止始终的躯体化,身体的,或者心理的。
沈翎羽仰头看着南挽诚,更加痴迷了,他站起身,微微垂下头,鼻尖相抵,薄荷的清新弥漫在鼻腔,近1000个日夜,沈翎羽有太多太多话想要说了,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
“我要是早点告白就好了,我们就可以早点在一起了。”
南挽诚感觉眼睛很痛,他强撑着,一错不错注视着沈翎羽的漆黑的眸心,摇摇晃晃,连着欲碎的泪光一起倒映了。
“你存在我就存在,是你说的,爱是一场闭环。”
他想用无期的时间向早早坚定不移的爱人剖白。
“虽然有点晚,但好在……现在我们谁都离不开谁了。”
嗒。
眼泪带着答案一起坠落,微不可查的水渍溅了一地。
听觉连接了心脏,情语压抑了肺,南挽诚才是那个不愿呼吸的人。
“我……”他的嗓音压抑着摇摇欲坠,却依然挤出一个笑欲盖忧伤,“那小朋友,你觉得自己会爱我多久呢?”
沈翎羽的心意藏在他埋下的琥珀里,青春匆匆掠过的情愫重见天日。
“时刻一见钟情。”
人生的扉页辗转,终于停留在了枯苗望雨的第一章——[一见钟情]。
17岁那年早早废弃的草稿机缘巧合下也算作一次枯木逢了春。
沈翎羽亲吻了他的鼻尖:“好像亲你。”
说罢他也的确吻了上去,一起倒在了床上。
两个人都没闭眼,纤长的眼睫落下阴影穿插眼下的痣,湿软的舌尖试探着舔开了唇齿不堪一击的防御,薄荷的清新缭绕在湿润的口腔,水渍黏腻,生涩模糊了视线里的爱人,理性的思维迷失于眼波的流转,缠绵的情爱温柔又无措,有孩童的纯真也有成人的克制。
青涩的缱绻,属于两个缺失童年和青春的大人。
只可惜,一个不会换气,一个不会翻面,最终喘着气恋恋不舍分开,涎水预约了藕断丝连。
沈翎羽不知餍足地咬了咬南挽诚充血的唇,顺着发丝埋进了他的肩颈。
嗅闻,磨蹭,舔舐,吮吸,啃咬,无关肉/欲,他只是纯粹贪恋爱人的气息,贪恋爱人的呼吸。
一呼一吸,燎起了星火,燃尽了氧气,急促的呼吸紊乱脉搏的频率。
沈翎羽亲着亲着感觉不对劲,皱眉:“你好烫啊,发烧了?”
但正身后却只看见了一朵快要融化的雪花,红了花瓣。
南挽诚在这方面本来算冷淡的,特别是郁期,但要说过去两年有没有擦枪走火过,按沈翎羽平时睡觉的那种摸法肯定有过,一般都是偷偷摸摸去浴室解决,像这么**的暴露,还是第一次。
沈翎羽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马被火势波及,一股血直冲大脑,宕机了机体的全部运行。
南挽诚推了推他的手,推不动索性埋进了他的肩颈欲盖弥彰:“松一下,我想去厕所……听话。”
沈翎羽半天没说话,相拥的肌肤焚烧着彼此的羞耻心:“我……不能看吗?”
“什么?”
南挽诚不可置信抬起头。
灯光倾洒,沈翎羽半张脸都浸在阴影之中,眸色深沉,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跪在床上向前移动了几步,没了这几天孩子的幼稚,乘胜追击:“我帮你?”
……
床单的褶皱摩挲着肌肤的纹理,柔软与粗糙的定义匀搅入湿软的唇舌,只得窥听几句杂碎的瓮声细语。
“别呃……床脏了……”
南挽诚无力推了推沈翎羽重压而下的力量。
“好。”
再回过神的时候,重力翻转,滚烫的背已经贴上了冰冷的浴缸,一不小心就误碰了开关。
温水滑过滚烫的身体,水声黏腻了克制的喘息,来不及挽留的水流撩拨敏感的肌肤,缸内积水涟漪不断,清晰而冰凉的镜子也染上了一层朦胧雾气,越积越厚,意乱情迷的水珠凝聚滑落,只剩一线若隐若现的轨迹窥见交错的身影缠绵。
热气弥漫腥甜的燥热,贪食了彼此羞涩的气息,迸溅了慌乱的水渍。
“你吞下去了?”南挽诚有气无力捧着沈翎羽的脸睁大眼。
沈翎羽俯身倾压,搂着他的腰垂眸接吻,湿润的口腔黏腻共享不分彼此的炙热,热水依然积聚着,浴水打湿了头发,模糊了眼睫,却也燃烧了羽毛,融化了雪花。
“挽诚,帮帮我……”
沈翎羽抓起南挽诚分不清躯体化还是**颤抖的手覆上,湿红的薄唇磨蹭着耳畔呢喃。
“想吃掉你,又舍不得。”
物理意义的吃,吃进肚子里,一点一点被机体各部分分解吸收,融为一体,又因罪孽深重毒发而亡,一尸两魂。
他们几乎是一刻不停地接吻,磨肿了唇,咬伤了舌,铁锈味的血也锈蚀了理智的瞻前顾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擦干身体从浴室走出来,沈翎羽又跟南挽诚腻歪了一会儿才去做饭。
南挽诚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忙碌,丰盈的想象力存档了不久前的旖旎,一遍又一遍的倒放覆盖了芜杂的心事,眼底是止不住的怜爱,嘴角噙着疲惫的笑,直至水滴滑过脖颈的薄肤,似唇舌舔舐,他才捂着脖子意识到还没吹头发。
他看得出来,沈翎羽对自己不喜欢吹头发这件事一直欲言又止。
很累,累到连吹头的力气都没有,可沈翎羽又喜欢蹭他的头发,他又不得不起身去找吹风机,忍着不适打破自己的生活模式。
有时候很想独自难受一会儿,可沈翎羽的存在并不会拘束他哭泣的权利。
于是南挽诚愿意忍受一切生理排斥去达成心理的契合。
就算是郁期,南挽诚的爱依然纵容。
俩人吃了点东西后才依偎着躺下,隔着衣物温热的褶皱坦诚相见。
手心的余温并没多么重要,他们只是继续贪恋彼此的温度微弱呼吸,祈愿这场庄生蝶梦醒得能晚一些,再晚一些。
沈翎羽os:摸到老婆了,开心,再摸摸
南挽诚os:18 ……
两个人初始性/需求不高,但一旦开始还是很投入
希望你们能get到他们俩被爱时感到的痛苦除了来自心理的不适还有生理对“被爱”本能的厌恶,那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排斥,很痛苦很折磨的感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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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青涩.爱恋【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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