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音乐合奏【love】

不过第二天早上起来,南挽诚又什么事都没有了,失控的插曲一闪而过埋入繁星吟游的黑夜,在白日不见踪影。

“我给你新账户转了钱……”

沈翎羽早就换了手机和账号,虽然沈培泽没有挑明过,但沈翎羽也不至于蠢到不知道自己手机被安了定位。

“嗯?哭了?”

南挽诚甚至反过来安慰有点分离焦虑的沈翎羽:“这么难过的话,我陪你去吧?”

“你在家好好休息吧,我早点回来就好了。”沈翎羽又是嘴上一套身体一套,抱着南挽诚缓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走出家门。

南挽诚忍笑道别,真的很像家长送小朋友上学。

窗外依然下着雨。

天空的小雨淅淅沥沥,胸腔的时钟滴滴答答,积水压低了指针,加速阴雨天分不清黑白的时间。

咔嚓——

“我回来了。”

坐在客厅沙发的南挽诚关了微博私信界面,还不等他站起身去迎接沈翎羽,就已经被浑身散发湿气的沈翎羽投怀送抱。

沾染了一点雨水的头发冰凉蹭过下巴,滑出几道有些灼热微痒的水痕,沈翎羽压着南挽诚又蹭又吻,试图用南挽诚的体温烘干全身的雨气。

“挽诚……想你。”

“还顺利吗?”南挽诚笑了笑,摸摸他的头,“身上都湿了,先去洗个澡吧。”

沈翎羽不满咬了口他的锁骨:“你今天一整天在家,不想我吗?”

南挽诚垂下眼皮,轻笑:“想你啊。”

“那陪我洗澡……”沈翎羽抬起头,泛光的眼眸被雨水洗刷明亮,“可以吗?”

“……”

…………………………

会不会太娇惯他了?

精疲力竭的南挽诚躺在沈翎羽怀里这么反思着,温热的水汽调和过于滚烫的血液,浴缸边凌乱的水渍闪着暧昧浑浊的光泽。

沈翎羽抱着南挽诚的腰,磨蹭盘起的头发,吮吸他颈肩的湿润,又留下一个湿漉漉的红牙印。

爱的印迹也是会疼痛的淤青,恋痛是人人习不焉察的私人癖好。

过了一会儿。

南挽诚拿着镜子,看着镜子里斑驳的自己,倍感无奈。

水膜敷得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深深浅浅的牙印草莓印像是多层草莓心棒棒糖被舔化了一角,白色的发丝被橘黄的灯光浸染湿黄,沾湿的发尾被高高扎起摇摇晃,要碰不碰锁骨柔顺的弧度。

突然,一只肤色也不比他黑多少的手入境,将他别到耳后的刘海放下,白肤白发双马尾,杏眼泪堂痣,衬得他青春又……俏皮?

南挽诚被自己荒诞的形容逗笑了,透过镜子看向身后玩弄他头发的罪魁祸首,水汽模糊了镜面,潮湿的视线依然灼热。

“哥哥……”沈翎羽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你扎双马尾真好看。”

“嗯?”南挽诚被泡得晕乎乎的,半天才反应过来,“怎么突然这么叫我?”

沈翎羽咬他的耳朵:“听宋倜这么叫你,我也想,不可以吗?”

南挽诚被咬疼揉了揉耳朵,转头亲吻他的嘴角,浴缸的涟漪也荡进了那双澄澈的眼眸:“你当然可以啊,你喜欢都可以。”

但沈翎羽又想到了斐鸠,那个跟他长得有点像、年轻、不正经、花枝招展、看着自由又有钱的家伙。

打扮得那么招摇,南挽诚当时盯着那个小屁孩看了整整37秒。

于是他莫名其妙问:“你喜欢年上还是年下啊。”

南挽诚好像明白了怎么回事,忍笑:“嗯……喜欢你这种有年下感的年上。”

“喜欢你口是心非,喜欢你真情流露,喜欢哄你时你满足的笑容,也喜欢你隐秘又泛滥的眼泪……还喜欢你现在明里暗里的争风吃醋。”

南挽诚坏心眼:“怕我爱上别人?”

沈翎羽很认真:“没有,我相信你。”

南挽诚故作思考:“是吗?之前是谁说我坚持不了几天?结果当天被我亲了还装睡……”

话还没说完,就被羞红的吻堵塞回口腔搅散。

“你都知道?你怎么这么坏?”沈翎羽故意咬他嘴唇报复,“那你之前还叫我老公,现在也叫吗?”

“嗯,老公。”

南挽诚倒是坦诚,让沈翎羽有点摸不着他的害羞点,那只能转而找其他点了……

……………………

南挽诚瘫软于浴水的浮力,任凭摆弄,头发早散了,水花溅起滑落脸颊,分不清泪和水,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确实太娇惯了,但沈翎羽一撒娇,他又很难拒绝。

到后面已经快失去了呼吸的力气,全靠沈翎羽的怀抱支撑,澄黄的水光潋滟,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忽然,身后的动作停了下来,南挽诚恍然眨了眨湿痛的眼睛。

“唉……”微不可察的一声叹息,南挽诚现在不太能听见。

“抱歉,我以为过度一点你就会用安全词了。”沈翎羽抱着他坐回水中,温柔抚去他脸上湿润,还是留了一片红色的滚烫,“你怎么这么爱我呢?”

可爱若太过慎重,一不小心就会压折了天平的承重。

“挽诚,爱我……也可以拒绝我。”

南挽诚迷迷糊糊点头,不知道到底听清了没有。

……

从浴室出来,南挽诚才想起来正事。

“今天房子看的怎么样了?”

沈翎羽把下巴搁在他肩上,轻轻呼吸,以爱人的气息刷洗肺腑的浑浊:“还没决定好,准备明天再去其他地方看看,不过营业执照已经申请了,设备也快到了。”

话刚说完,南挽诚就把沈翎羽推开去拿电脑,可能因为近视完全没注意到沈翎羽被推开后表情多无辜可怜委屈。

“你今天出去的时候我自己也做了调查。”

不过鉴于南挽诚拿到电脑后很熟练地坐在了他的两腿间,沈翎羽只是蹭了蹭头发就没无理取闹。

“我简单了解了一下。”

但等南挽诚打开电脑后,沈翎羽承认自己有一瞬被惊到——整整1w字有图有视频的总结。

南挽诚浑然不觉滑动鼠标,尽职尽责介绍。

“一般来说工作室选址有商业楼,别墅区,商业大厦,艺术园区等地方。”

“考虑到我们的经济情况和长远发展,我pass了商业楼和别墅区。”

“而商业大厦交通好,环境好感度易升,人流量高,曝光率高,摄影需求高;艺术园区租金相对便宜,空间大,采光好,艺术氛围不错。”

“商业大厦更多的是流量顾客,也利于商业合作,但如果说刚起步的话,这个选择容错率有点低,而艺术园区租金低环境也不错,虽然人流量和曝光率有点问题,但很适合带有个性色彩的摄影,利于你的内容发挥,同时也相较容易接触包括但不限于时尚商业的资源。”

“长远角度来说,我建议选择艺术园区,慢慢起步,互联网引流,如果有需要可以注册网站和经营账号,做好口碑同时稳固摄影风格,接触更多的潜在合作方,后面发展起来我们还可以通过商业合作进一步宣传,到时候如果你想,我们可以把工作室迁到商业大厦。”

“这是我筛选过的门面,商业大厦和艺术园区的都有,下面是房东联系方式,以及一些比较好的装修公司。”

南挽诚顿了一下,但很快就继续展示他做的整理。

“艺术园区就只有这两个。”

“嗯?这个园区的我已经看过了,确实挺不错的,另外一个我明天去看看。”沈翎羽看了看,依恋地嗅吻南挽诚柔软的发丝,“很厉害了,听你的吧,是你给了我重新开始摄影的勇气。”

南挽诚嗯了一声,合上电脑,思绪一点一点飘散,圈圈绕绕,一不小心就打成了死结。

他的存款还是比较可观的,但如果在一座陌生城市重新生活加创业,那点钱还是不够看的。

买车买房,工作室租金,房子和工作室装修,宣传资金……

沈翎羽再怎么说也是个少爷,以前的物质生活差不到哪去,他一点都不想委屈了沈翎羽。

虽然这些都并不着急,慢慢来他还是可以承担的,但问题就在于爱总是急切又焦虑,南挽诚觉得自己能给的还是不够多。

他急于在短时间内将更好的一切虔诚供奉。

“对了,我给你买了礼物。”

冗长的烦躁被截断,温言细语惊醒陷入焦虑风流的雏鸟。

“我路过一家乐器店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试音,想起你说过喜欢小提琴的旋律,所以就买下来了。”

沈翎羽把放在玄关的琴袋和一个盒子拿了过来,小心翼翼放下。

“至于滑板……看到广场上有小孩玩,就……想到你了。”

琴袋被拉开口,沈翎羽把琴拿出来,昂贵琴面上小小的倒影模糊摇晃面带歉意的神情。

“抱歉,我知道现在经济支出都靠你一个人,但我还是很想买给你,我以前其实没有花钱的习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想给你很多很多。”

南挽诚愣了愣,轻笑一声站起身,没有先接下这份承载愧意的琴,润泽般的柔情流转眼波,他温柔抚摸沈翎羽的脸庞。

“不用道歉,我很高兴我让这些东西成为你记忆的锚点。喜欢就买,买给你,买给我,或者买来丢掉,赚钱不就是为了花钱自由吗?如果真的生活不下去了,我们也可以手牵手一起选择死亡。”

“我爱你,你在我这永远没错。”

翎羽啊,不要成为过去的我。

爱很伟大,真正的爱从来不会觉得自己供奉的够多。

是我给的爱还不够,才会让你感到抱歉,是我的问题。

爱,是一个闭环,彼此总归倍感亏欠。

“挽诚……”沈翎羽握住他的手,垂眸亲吻手心,仿佛咽喉被胃酸回流的气泡哽了一下,轻微皱了一下眉,又很快扯出一个笑,“你会拉什么曲目呢?”

南挽诚接过小提琴,与爱人交接彼此缺失的青春,他轻抚琴面,留下一片转瞬即逝的指纹,朦胧又恍惚。

有些生疏地抬起琴,随手拉了几下,灯丝自上而下缠落,如牢笼里金丝雀,似提线下精美木偶,或者是一位漂亮的小提琴家在独属于自己的舞台演奏。

琴音谩彧,却也像哭哑的咽喉。

喉音清婉,却也像平淡的回忆。

“[你要稳稳的幸福]”

是陈奕迅的《稳稳的幸福》。

“[能抵挡末日的残酷]”

“[在不安的深夜]”

“[能有个归宿]”

音调游弋,拨弄茧丝般的光线。

没几句,温和而沉重的音韵戛然而止,南挽诚不好意思笑了笑。

“这是香香姐教我的,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恐怕要练一段时间才能给你展示。”

其实不难听,只是心情有点莫名的怪异。

“你如果学音乐,肯定会是一个音乐家。”沈翎羽揽着他的腰。

“哪有那么夸张。”南挽诚抬头笑着,“你会拉小提琴吗?”

“我?”沈翎羽还沉浸在南挽诚的美貌与琴音里,被问住了,“会,我还会弹钢琴,都是小时候学的。”

“那你喜欢吗?”南挽诚继续追问,似在引诱他将自己的童年刨根究底展露一片狼藉。

不喜欢。

沈翎羽盯着南挽诚看了几秒,吻了他的额头,回答:“如果跟你合奏的话,我应该会非常喜欢。”

和你同频的每一秒,我的轨道都拥有了明晰的辅助线。

说者无意索求,听者爱意满贯。

没过几天,家里就多了一架三角钢琴。

“施坦威?”

南挽诚笑了笑:“嗯,我不太懂钢琴,但网上都说喜欢这个品牌。”只是目前资金有限,只能买了一架比较便宜的委屈一下你了。

沈翎羽走到钢琴边,随手弹了几个音,冰凉而柔软的音韵缠绕脉搏,短暂而缭绕,轻轻震颤了狂躁早早平息的童年。

“你会弹什么呢?”南挽诚注视他的眼神比琴音还要柔情。

沈翎羽垂眸抚过黑白分明的琴键,抚过晦暗不明的过去:“一些很无聊的曲子。”

乐坛的新天地对于一个天地外囚于一隅的孩子来说,确实枯燥又乏味。

“一首喜欢的都没有吗?”

南挽诚很敏锐,隐隐察觉到了沈翎羽早已逾期的落寞。

很难喜欢上吧……他当年真的想把车尔尼、巴赫等作曲家从坟里挖出来,自己带着手指撕破的茧躺进去。

别说几十万的琴,几百万的他也砸过,虽然事后就被沈培泽打骂一顿后关进房间反省,原因不是他不好好学琴,是他的任性导致几百万作废,那时候沈培泽还没活在过去贫穷的阴影里,看不得他这么作。

“嗯……有吧,不过是我在伦敦留学时闲的没事学的。”沈翎羽抱着南挽诚坐下,思索片刻,“你想听吗?”

“想。”南挽诚找了个不会太妨碍沈翎羽弹琴的坐姿,“你要弹什么?”

“一首很浪漫的情歌,适合我们的初遇。”

静谧的夜晚略显单调,闪电模拟流星的希冀,雨水滑过明亮的窗,点点水珠模糊屋内平静相拥的恋人。

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下琴键,指尖节奏轻盈流畅。

光影摇曳,细雨连绵,绵柔的旋律倾泻,淌入脉搏随之起伏,原来心跳与呼吸也可以如此聒噪。

南挽诚很轻易听出来了——Johnta Austin的《Call You Tonight》。

沈翎羽眉眼低垂,光照不亮,却也不算黯淡,眼底光彩摇曳,似暖阳初露融雪的雪松林,闪烁雪晶的泪光,温润优雅,又冷冽挺拔。

南挽诚盯着他的侧脸有些愣神,轻声坦白钢琴的委婉。

“And I feel safe when I look in your eyes.[我时常依偎在你也不算安然的眸心]”

沈翎羽愣了一下,轻笑一声接上下一句。

“I feel like I know you from another life.[我感觉我在哪见过你,原来这就是一见钟情]”

爱情是一场哑剧,爱人的唇轻吟胆怯的台词。

“And it makes me wish I wasn't so pressed for time.[既然一切早就埋下了种子,也许我们可以慢点接受彼此]”

流转交替的情语,复盘你我的忸怩。

“I can't catch my breath 'cause you take it away.[你夺走我的呼吸,我自此相信人类不需要氧气]”

【不要喜欢我了,求你了】

“For the best writer in town could not find words to say.[我们都在竭力展露彼此的爱意]”

【你坚持不了几天】

“How there's so many things I wanna get to know.[请再多告诉我一点你的故事,我需要一个台阶宽恕自己]”

【祝翎羽小朋友生日快乐】

“I wish that I could stay, but I gotta go.[我想送你一个梦,但你的假寐太过拙劣]”

【晚安,翎羽……还有,我爱你】

“So I'ma call you tonight.[于是今夜的思念教唆了一通冲动来电]”

【你怎么现在醒了?不舒服吗?】

【没,不太困】

……

一曲终,他们又试着合奏了一段《forget me not》。

温润的钢琴与深沉的小提琴交融,城市也见浮舟流水。

最后,钢琴家和小提琴家唇齿间缠绵,缓慢拨动交错的心弦,弹奏的什么?

心动,新生,幸福。

“真厉害,学了几分钟就能弹下这段。”南挽诚坐在沈翎羽身上抱着他,“你才是音乐家。”

沈翎羽抬抬头,去吻他的唇角:“我不是,我没那么喜欢音乐……不过程霖很想成为音乐家。”

他不想提这些,可音乐润滑了心理的闸口,倾诉欲被爱意娇惯,一切都自然而然。

“她曾经视钢琴为毕生追求,而沈煜则是把小提琴当做毕生遗憾,触手可及但没机会触碰的遗憾。”

程霖是沈翎羽的妈妈,沈煜是沈翎羽的爸爸。

甘霖沛雨,月辉星煜。

都是十分自由动听的名字。

承接一叶甘霖,盛装一眼星辉,豢养仅剩的一片洁薄翎羽。

“所以小时候他们给我安排了很多课程,像是在弥补过去的自己一样来爱我……”

“可能也算不上爱吧,我对他们的印象并不深,只有五岁左右的一点点记忆。”

“他们给我讲了很多自己各自的故事,好的,不好的,反正都是眼泪与遗憾。”

“如同血脉传承一般,将这些苦涩的泪水接替,之后我几乎见不到他们,可能我的存在本身也是他们人生一道桎梏的产物,所以打心底还是厌恶我,总是故意留我一个人,应该是想以孩子的无助作为惩罚吧。”

南挽诚微微皱眉,垂下的眼眸,甚为怜惜地捧起沈翎羽的脸,迟到的安慰怎么也说不出口,怎么说都似一种加害。

他们这样的人,痛苦若愿意说出口了,那无非是濒死绝望之际的求救或崩溃平息后的陈述。

很明显,沈翎羽属于后者,竭力后的平静,早就没什么好难过的了。

“没事。”沈翎羽框住他的腰,往他手心蹭,“早就过了那种会无助的年纪了,更别说那也不是我想要的,他们也不会给,给了我也不想要了,现在就很好了。”

我不要别人的好,我要自己的爱。

孩童的无助来自对世界的认知不全,当熟悉了一切之后,怎么可能还去在乎从未出现却自诩引路人的他们呢?

有没有也没什么差别,他不需要了,独自长大的孩子身上总有股子自傲。

你们看,社会歌颂你们的伟大,旁人坚信你们的不可或缺,但独自长大的我,并未因你们而灵魂有所缺失。

你说我残破,可那是挺立的必然代价。

我不困于世界的审判,我本就不应自卑,我比任何一朵温室的艳花都要享受暴雨的肆虐,就像西西弗斯享受肌肉的酸疼,以此感受生命脉搏的跳动。

享受无助,幸福的痛苦才足够铭肌镂骨。

请不要理解片面,请以感受为媒介去思考——天堂的明亮源于暴雨肆虐的清洗。

“我亲手雕琢出了你爱的我,我很厉害,不是吗?”沈翎羽坐在椅子上,抱着南挽诚的腰仰头,眼底的色彩那么意气又骄傲,泛光的影子在爱人的虹膜里与闪回的记忆交错。

一场清醒与麻木的悖论,致他习以为常、引以为傲的茕孑人生。

南挽诚摸了摸他的头,怜爱又欣慰:“嗯,你最厉害了。”

“上帝之死也无法改变你丝毫。”

上帝已死,从来不是所谓的无神论,而是似无垠大海唯一岛屿的沉没,一种看穿信仰骗局的惊惶,就像肉/体的折磨象征生命的存在,感知的束缚凝实精神的存在,人类习惯遵循规律、依赖基础,恐惧秩序的崩塌,恐惧规则的废弃,恐惧虚无黑暗的侵袭。

而你是黑暗里习不焉察的瞎子,你的模样,我的模样,世界的模样,由你亲自执笔。

南挽诚静静呼吸着,不自觉扬起唇角,原来沈翎羽和自己一样。

世界本就没有稳固的基台,我们都是囚于虚空的深空恐惧症患者,或者换个容易代入的说法,我们是沉入死海的深海恐惧症患者。

于是人类的精神自行搭建平台,伪造精神的束缚感,上帝从未存在,那是人类不愿面对虚无的臆想与追求,害怕失去规则的枷锁而无处落脚,害怕一切都是临死幻想的海市蜃楼,害怕无处可躲。

人性围绕掌控与被掌控,将不确定性确定化为另一种不确定性。

惊世的才华叫做天赋,令人唏嘘的苦难叫做命运,绝望挣扎后的安宁叫做福气,波动多变的规则叫做准则……

上帝?面对不公时的自欺欺人,淡化付出的托词,是自负也是自馁。

人们总是害怕无存在托底,无尽头的前路已经足够令人惶恐,更别说直面根源无底的事实,谁都会害怕深信不疑的论据也是套娃式的论题。

南挽诚恨人类对世界固有的定义,他质疑世界的定义,他的世界早就没有基台,完全由他塑造,他直视周身的虚无,清晰而混沌,浩瀚而逼仄,停滞于清醒与沉沦的留白,他陷入虚无与惶恐,明白所有个体永远孤身飘渺,似虫洞碾碎灵魂,所以他痛苦不堪,所以他离群索居。

可面对沈翎羽,他还是无可救药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放弃强作清醒,暂时搁置死亡的选项。

既然世界如此空洞,既然无法得知世界真正的模样,既然他拥有第一视角的权力,那世界其实不是由他的视角展开,而是由他的角度塑造完善。

对沈翎羽的爱是他直视虚无过程中自立的神明,而文学思想是他供奉的祭品。

初识后他的每一声心跳,都是搭建基台时砖瓦的回响。

“喜欢你,爱你。”

沈翎羽笑了,他又发现了南挽诚的一页。

【“不幸”和“痛楚”会飞向黑夜,那是反向的深渊】

【我们都是由自我主观起始雕琢灵魂】

【梵高的《星月夜》并不躁动癫狂】

【巨石不是惩罚】

……

【上帝之死也无法改变你丝毫】

艺术是痛苦的写照,哲学是痛苦的结语。

他的爱人是一个浪漫而悲观的哲学家,或者说每一个竭力保持冷静直视痛苦的人都是哲学家的雏形。

沈翎羽亲吻了南挽诚的心脏,他不知道南挽诚的思绪飘得多远,他只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回响。

心跳婉转缠绵,丝丝绕绕,死结的网打捞起流动的鱼。

唉……

怎么办呢,爱也是束缚的一种凝实,他们都败给了无法究底的本性。

南挽诚:人类与上帝,自由与永恒,世界的闭环封闭了人类求知的嘴

沈翎羽:瓦达西没想那么多,但你教我什么我就学什么

拥有自己的爱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更倾向他想学会去爱

三首歌,致彼此三次不期而遇

我尽力把涉及精神世界的观点讲清楚

我文中的讨论并不完全认可尼采的“上帝已死”论,我只是借他的论点起个头展开我的想法,但我们的主张也的确有所重合,只是偏向不一样,我的眼里世界没有标准,主观衡量一切,绝对自由,绝对局限,人类对维系精神体的臆想无非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挣扎以及对过度思考的麻痹,生死就在思想的刹那清醒与沉沦转换,虚无主义则是处于两者之间的空白处,质疑基台(就类似你的论据是我的论题),于是类似意识清醒梦境破碎无处落脚,滞空虚无,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我对语言系统的质疑导致我在思考过程也非常痛苦,当然这也只是一页书角,不能彻底涵盖我全部立场

如果理解不了,大家也不用过度思考,理解这种感觉可能会造成精神全方面塌陷,是一种其实跟自己搭建基台不冲突的一种塌陷。

喜欢当下就留在当下,不喜欢当下就停止思考,享受当下就保持,随心所欲一点,这一刻我们都是真实的。世界由各种悖论融合,奇怪又神奇,是一种由矛盾组合的非稳定体系,无法深究一切的源头也无法窥探尽头,基础的内层还有基础,平行又参差,就像一条无端的直线,如果你暂时还不愿选择死亡,就为自己画一个落脚点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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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音乐合奏【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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