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雨的仰望【love】

想不通世界,就去想彼此吧。

“宝贝,晚安。”

沈翎羽亲吻南挽诚的锁骨。

南挽诚抱着他闭上眼,尽管无论是否闭眼,都是一片黑暗,还好,拥抱不需要光亮。

“晚安。”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当沈翎羽说“宝贝晚安”或南挽诚说“宝宝晚安”,就代表结束两个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聊天,安安静静等待陷入梦境。

此刻,他们互相道别,相约在梦里重逢。

柔软的腰,温暖的体温,清凉的气息,平稳的呼吸和心跳,发丝轻抚脸颊,温柔安哄曾经缄默躁动的睡眠。

沈翎羽感觉自己的身体也随着意识的塌陷而柔软下来,被一朵软绵绵的蝴蝶轻轻托举,高悬于空也感轻柔温暖。忽然,中途阴雨的风吹走了蝴蝶一瞬,他猝不及防急速下坠,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也抓不住,四肢失去了供暖渐次冰凉,却又在与雨滴的擦肩里摩擦出了滚烫。

不过很快,他落入了柔软的羽绒里,上下弹了弹,缓慢陷入这块白色的沼泽,被妥帖地包裹受伤的角角落落,也算失而复得。

很温暖。

但今天的梦里,没有挽诚。

沈翎羽迷迷糊糊睁开眼,大脑还没开始运转,就已经下意识感到失望。

“醒了?”

温柔的询问遥远又朦胧。

“嗯。”沈翎羽又闭上眼,闷声闷气抱腰的收了收手臂,往怀里蹭。

南挽诚失笑,枕着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轻轻揉搓着怀里爱人的头发,手指慢悠悠顺着发丝画了一个爱心。

翎羽,你是一只黏人的小蜗。

屋外其实已经蒙蒙亮了,但他们很喜欢拉窗帘,外界的光找不到他们防御的一丝缝隙,他们蜷缩于有限的空间,相拥于无尽的黑暗,真的就像是被塞进了蜗牛的壳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过了几分钟,沈翎羽才半梦半醒抬起头,凭着肌肉记忆亲了两下南挽诚的唇,闷热的气息纠缠不休,顺着下巴吻到脖颈,一路浅尝辄止,停在了锁骨的蝶尾。

“早安,我的宝宝。”南挽诚任由他胡闹,笑着对上他们的早晨暗号。

“早安,宝贝,想你。”沈翎羽终于睁开了眼,什么都看不清,只有参差的灰色描摹轮廓,那也足够令他着迷了,“几点了?”

话落,沈翎羽感觉自己肩膀被推了几下,他头脑有点昏沉,不满地皱了皱眉,抱得更紧了,闷声诉苦:“挽诚,你推我……”

他听到南挽诚笑了一声,清润的嗓音很贴合早晨的清脆感知,柔软触碰了唇以示歉意。

“对不起,可是,翎羽啊,你压到我头发了,我没办法拿手机。”

沈翎羽眨了眨眼,撑起身坐起来,被窝里缠绵一晚的气息倾泻而出,他从床头柜摸到手机,屏光刺得他眯了眯眼,瞄见手机背后衣着头发凌乱的南挽诚正笑得慵懒浅淡,直勾勾盯着自己。

他瞟了眼时间,把手机丢一边,俯身压在南挽诚身上,一只手揽着腰,一只手轻车熟路从衬衫衣摆下钻入,顺着半拳就能轻易握住的腰往上。

“才五点。”沈翎羽吻了吻南挽诚的耳朵,“睡不着?”

昨晚他们从八点厮混到了十一点,又聊了一个小时的闲话,南挽诚入睡又慢,估计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

“嗯。”南挽诚被吻得有点痒,下意识缩了缩头,“感觉这几天睡眠时长有点乱。”

“以后醒了可以叫我。”沈翎羽腾出一只手按住南挽诚畏缩又主动回贴的头,手指插入发丝,轻轻摩挲了几下,一缕一缕捋顺,“你醒来多久了?身体麻不麻?”

“没多久,不麻。”南挽诚耳朵很敏感,被吻得实在受不了不自觉挺了下腰,又被身上的重量压了下去,“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不想睡觉,我想陪你。”沈翎羽顺着发丝轻柔掐住南挽诚的后颈,另一只手不老实地往没衣料的地方摸,“只要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我们可以起床看日出,吃早饭,逛公园,也可以呆在家里抱着聊天,听歌,看电影,或者……做点其他的事。”

南挽诚已经完全不能保持从容淡定了,隐忍的呻吟被呼吸压了一头,想蜷缩起来却又只能抱住身上的爱人。

“挽诚……可以吗?”沈翎羽吻上他的唇,似乎也没打算得到允许。

毕竟,他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被爱的人做什么都会被夸奖。

“挽诚,你知道雪是什么味道吗?你身上就有一种很淡很清甜的雪花味……”

“挽诚,你的后颈好敏感啊。”

“挽诚,我想听你的声音。”

“挽诚,我好喜欢你啊……”

“挽诚,你喜欢我吗?”

南挽诚被完全压制,于迷离中本能皱眉,下意识掐上沈翎羽的脖子回吻得以片刻喘息,依然说不出一句话,只能艰难点头。

所以说啊,小朋友不能惯,容易娇纵无度。

…………………………

“我现在这样会不会有点太堕落了?”

洗漱完,南挽诚没穿裤子,衬衫半敞侧坐在沈翎羽腿上,身上沈翎羽留下暧昧的印迹一览无余,头发经沈翎羽之手被利落地扎成低马尾,就连澡都是沈翎羽帮忙洗的,而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被沈翎羽抱着。

他太容易对沈翎羽溺爱,总让沈翎羽得寸进尺。

“有吗?”

沈翎羽不以为然,搂着南挽诚的腰,夹起一个嫩白的饺子喂到他的嘴边,张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南挽诚犹豫了两秒,还是张开有点红肿的嘴一口咬下,若有所思地咀嚼:“好像有点,像个被娇惯的孩子。”

沈翎羽心满意足蹭了蹭他的肩颈,清凉的气息迷晕了理智,简直完美诠释了“色令智昏”四字。

“可是我想这样,你讨厌吗?”

“嗯……我不讨厌,只是还不太习惯。”

南挽诚咽下咸咸的肉,手臂搂过沈翎羽的脖颈摸了摸他的头,沾了一手清香。

他凑近沈翎羽的脖颈嗅了嗅,感觉很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两个人用的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是一样的,但沈翎羽身上总有股清新味。

沈翎羽帮他擦嘴:“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不是奇怪的味道,是一股很清新的雨季蓝莓味。”

“那你喜欢吗?”沈翎羽亲吻他的脸颊,很自然地揉他的腰。

“喜欢。”南挽诚感觉自己被绵密的吻戳泄了气,莫名有点脱力,顺着吻的离去靠在沈翎羽的肩上,呼吸的意识由潜转主。

“雨季蓝莓是什么味道?”

“我也不知道雨季蓝莓什么味,只是第一次闻到你的气味就自然而然这么觉得了。”

窗外的雨依然大大小小又断断续续下着,灰暗的天空总有那么多流不完的泪,抽咽的间隙让人误会即将见晴,可其实暂缓的晴朗也只是雨水的酝酿。

“要回卧室躺着吗?”沈翎羽是一朵酝酿雨水的云,最先察觉暴雨的试探。

“不用。”南挽诚努力调节呼吸,平复雷电的躁动,“没事,就是突然有点没力气。”

于是沈翎羽也只是抱着他,头靠头,依偎着坐在沙发上。

南挽诚沉默了一会儿,很突兀地说:“我很小的时候,他们说,上班已经很累了,回来还要看我的脸色。”

这个“他们”显而易见是指南挽诚的父母了。

他当时听到这句话是种什么感觉呢?好像是一种每天拼死活下去,遍体鳞伤,自顾不暇,孤立无援,却被人责怪为什么不体谅别人、为什么要伤害别人、为什么要受伤的无力感,一种不可置信的荒诞感。

“你其实也不用总这样……看我脸色,时间长了,挺累的。”

南挽诚自己都没注意到,也没想到,现在再提起这样一句不足轻重的话……居然会流泪。

穿得很少,其实还是有点冷的。

可是冬天里永恒的温暖,也只有眼泪的余温。

“翎羽……呜……”

毫无理由,毫无预兆,眼泪比疼痛更先溢出,暴露了他咬牙忍下的悲伤,哪怕蜷缩也无法掣肘。

好咸。

是咬破的嘴唇在流血,还是眼泪流入了唇齿?

“因为有你,我活着才没那么累,我没有看你脸色,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再爱你多一点。”沈翎羽看着怀里颤抖的南挽诚,伸出手挤进他咬紧的唇,温声纵容,“可以哭出声,忍着很痛。”

风声吹进了屋里,哭腔也泛起涟漪。

“翎羽……”

南挽诚泣不成声,反反复复也无话可说,只是不断重复着沈翎羽的名字,乞求疼痛的缓解。

原来除了眼泪,还有沈翎羽名字的余音。

沈翎羽轻声回应每一句呼唤:“我在,我一直都在。”

耳鸣的尖锐也刺不穿爱人的温柔。

或许是机体的自我保护,又或许是呼唤的止疼生效,绝望的嘶哑也会过期,只剩堤坝尽毁的空茫,等待情绪新一轮的更迭。

房间陷入了漫长的寂静,过度压抑的心脏平静疏松紧张的神经,只听得见屋外细雨的恬静。

“好无聊……”

“嗯?”沈翎羽没听清。

南挽诚突然坐起身来,脸上还挂着零碎的泪痕,透亮的眼睛恍然又明净:“我们去公交游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割裂又莫名其妙。

“好啊,刚好我的设备也到了,你是第一个模特。”沈翎羽不知道南挽诚怎么突然有了兴致,只是笑着帮他擦干泪,对他最近的状态更迭速度感觉有点奇怪,但也没说什么,“哭累了吧,我来做攻略,你想去哪些地方玩?”

“不用,云雾给我推荐过一个路线,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

南挽诚恢复了笑盈盈的模样,仿佛白布上湿润的泪渍还未干,眼泪就已经不作数了,只是刚哭完,呼吸有点抽痛,嗓子也不可避免有点黏。

他哼了几声曲调,伸了个懒腰,低头,怜爱地抚摸沈翎羽的脸,而沈翎羽也乖顺蹭他的手心,两个人接了个不算深入的吻。

南挽诚收敛了不必要的夸张愉悦,给人一种爱战胜生理的荒谬错觉,他垂眸浅淡噙着笑,似垂柳轻抚湖面的淡然:“翎羽,谢谢你……我爱你。”

“我先去换衣服了。”

等转过身,南挽诚脸上飘浮于冰海的清凉笑容迅疾融化,微微低着头,阴影之下蹙起的眉头略显厌烦与不安,隐隐肿胀的心脏暗自泄气。

身体还是有点疲惫,情绪却很高涨,最近混合发作和交替发作的次数未免太多了。

南挽诚捂住胸口,碰不到频繁受损的心脏,也压不住阴晴不定的情绪。

再这样无理取闹下去,时间长了,翎羽……

南挽诚平静地呼吸,手缓缓往上移动,慢慢握住脆弱的脖颈。

“我帮你换。”沈翎羽从身后环住他的腰,全身的力量压在了他身上,是替他抵挡过于浮躁的光影,也是占有他暗藏不露的阴影,“可以吗?宝贝……”

沈翎羽很擅长用撒娇来蒙混自己过度的关心和掌控。

南挽诚疏松眉头,放下了手,笑了笑:“可以啊。”

恰好,南挽诚擅长用顺从来遮掩自己的装聋作哑。

一小时后,南挽诚脖子上贴着几个创可贴,穿着藏青色的无帽卫衣配米白直筒裤和沈翎羽坐上了武汉摇摇晃晃的公交,沈翎羽下巴搁在他肩上,有一下没一下拨弄自己用发带亲手绑好的低马尾,发带的尾部摇摇晃晃,像某人藏不住的尾巴。

其实本来是高马尾,但奈何某人手艺不佳,不是紧了扯头皮,就是松了走两步就散,没办法只能重扎。

“挽诚,以后都让我来帮你扎头发可以吗?”沈翎羽的手指偷偷挤入南挽诚的指缝,手腕上缠着南挽诚以前很喜欢用的那款皮筋,“发带送给我了,就只能我用。”

南挽诚笑着回握了沈翎羽的手,中指与无名指的两枚戒指相触,誓言的份量硌疼了彼此:“好啊。”

细雨蒙蒙,车上的乘客很少,他们选择坐在最后一排的左座,所以这趟公交行驶的轨迹永远与风景隔着一排划分界限的栅栏,不高,但却无法逾越,只看得见天鹅湖旁的花坛也略显朦胧。

南挽诚习惯了处处不顺心,大拇指摩挲着爱人的虎口,也许也是一种慰藉。

没人能顺应社会的裹挟遂心如意,心平气和的淡然也是逆来顺受的麻木,因不舍前路未及的风景只得无能为力看着眼前的景色远去,直至下车才惊觉什么都没留住。

人人都是乘客,在世界这趟无终点站的列车里麻木缄默,上下车瞻前顾后而身不由己。

“东湖南路水生所,到了……”

车停了,乘客可抉择的站点又减少了一个。

车身轻了又重,新客、旧客心境不一。

“乘客们,欢迎乘坐武汉402路公交,本车由中山大道三阳路开往鲁磨路磨山。”

甜美的女音播报着行程的进度,人们都默不作声,表情各异,大家相聚于此,有人是为了赶路,有人却只是为了看风景,可下车时又皆似如释重负。

“下一站,东湖南路武大工学部,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南挽诚歪头抵着沈翎羽的头沉思。

“在想什么呢?”

车上的人多了,沈翎羽戴上了帽子,要微微抬头才看得见南挽诚的眼睛。

“我在想,原来一辆车就能囊括人生的悲欢离合。”南挽诚控制不住思考着,无关躁郁,活着总要去执着点什么,不然死亡的选项将会成为默认,“嗯……可能这个想法有点幼稚浅显,但每一个转站点,都是对人生轨迹的更改,不是吗?”

说完,南挽诚低下头,暗自叹了口气。

大脑越来越没用了,以前还只是注意力偶尔会自动分散,现在居然会因为这种低级的比喻思考那么久了。

这么无聊的想法,翎羽听着会觉得烦吗……

“嗯,你真厉害。”沈翎羽打断了他的思路,把帽檐往上抬,眸心闪烁,其词为欣赏,“不愧是我们冷少……”

“你坐车不给钱吗?”

司机突然拉高嗓门惊醒了后排**的恋人。

南挽诚皱眉看了过去。

“你管老子搞么斯?我不给你能莫滴?我今天坐四个小时的车,都没人管,凭么斯给你?”

是一个瘦如猴的大爷,皮肤很黑,衣服被雨水浸得半湿,拖着一个麻皮袋,一旁放着拐杖,侧坐在爱心座上,空荡荡的左裤腿摇摇晃晃滴着水,跟司机互骂,口音像武汉话又不是很正宗。

“这车又不是你的,你有本事叫警察把我捉得去。”

“你!你这不是无赖嘛!”这司机像个文明人,不像老武汉人,被怼了后又换成了普通话,“哪有坐车不给钱的道理。”

“那我问你,这车是你的么?”

“你管老子给不给钱?”

“反正老子没钱,就一条烂命,没被那群当官的压榨死,死这车上,尼妈比负责也行。”

“你把嘴巴放干净点。”司机体格胖胖的,性格却不是很硬。

“么昂?”

不知道哪刺激到他了,那大爷突然吼起来,都破音了,吓得旁边的一个女生抖了一下,她悻悻捏着手机,眼神飘忽不定。

“你说撒!我骂你么斯勒?”

“说啊!”

余音嘶哑,已经找不到普通话和武汉话的分界线。

“我只是没钱办残疾证而已!你明明看得见我这腿就不能放过我吗!”

南挽诚平稳着呼吸,皱眉听着。

“问题就是你没证啊,这不是为难我吗?这不合规矩唔……”

耳朵被温柔捂住,南挽诚一怔,转过头看向靠在他肩上的沈翎羽。

沈翎羽把帽子脱下来给他戴上,南挽诚的视线被挡住,耳边温润的嗓音盖过了外界聒噪的诉苦,温暖的气息包裹了全身:“宝贝,我们在下一站下车吧。”

雨水堵塞了每个人的听觉,这辆车上,也许只有大爷自己听得见那语言匮乏的哭诉。

南挽诚沉默了一会儿,车外轮胎摩擦过积水的涟漪,车内老人红肿的咽喉也缭绕痛苦的余音。

世界好安静,又那么聒噪纷扰。

南挽诚对着沈翎羽浅笑,放下呵护自己的手:“没事,坐到转站点吧。”

他站起身,把帽子给沈翎羽戴上,在众目睽睽下走到刷卡机旁边。

“滴——”

“扫码成功。”

每个人都默不作声,没人马后炮,也没人夸耀。

只有那个老人已经嘶哑的怒骂:“老子说了不给就不给!哪个要你多管闲事昂,莫啧?显得你钱多没地方花是吧?”

南挽诚没什么表情,瞟了一眼刚刚想要帮忙刷卡又被吓回去的女生。

犹豫是对的。

这就是其他人都不愿出头的原因,这就是魔鬼论的一种衍生,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

不过南挽诚并不觉得他骂得有错,擅作主张、自以为是帮忙就是要承担可能被受助者排斥的后果,但问题是,他本来就不是为了帮这个老头,而是这个老头声音太大吵到他了,南挽诚是想让他闭嘴。

“大爷,麻烦你安静一点,我有很严重的精神病,听到别人大声吵闹就想砍人,医生说过我不能受太大刺激。”

南挽诚说话的时候在笑,眼神却冷得让沈翎羽感到陌生,他其实不喜欢说这种话。

“我要是等会发病捅了你,那就不好了。”

近些年来大家的戾气越来越重了,打架伤人事件频发,这个大爷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看了看南挽诚些许厌烦的眼神,还是悻悻闭了嘴。

“啧,有病还到处晃,莫不给抓刻走,放出来祸害人。”但再惜命的老头也免不了嘴贱,就算小声也要把心底溢满的恶意像痰液一样吐出来,不管怎么样都要膈应一下人,“长得人模狗样,索的莫比鬼话赫人,也不晓得尊老爱幼。”

人性太过复杂,立场太过繁杂,是非对错这种东西是南挽诚无论如何殚精竭虑都无法思考清楚的。

南挽诚回到座位,这次没作声,给沈翎羽和自己戴上耳机,靠在他肩上闭了会眼,没了看风景的心情。

两个人在卓刀泉路八一路下了车,打车去的武商。

“听说三四月份等武汉的樱花开了,这里还会有樱花风铃。”南挽诚和沈翎羽十指相扣,共打一把伞走在陌生的街道,好似居无定所,也好似无束信步。

“那明年的春天要一起来看吗?”

武汉降温了,沈翎羽开始后悔怎么没给南挽诚多穿点,握着他的手插进口袋,试图匀一点体温给自己的爱人。

天空灰蒙蒙的,透明的雨伞罩住了一个樱花梦。

两个不信佛的人随便逛了一会儿宝通寺出来就找了家店买水。

“之前听说只有湖北的可乐是600毫升,其他地区都是500毫升。”南挽诚拿起一瓶百事,对着沈翎羽笑“居然是真的。”

沈翎羽很配合凑近看,笑着提议:“你想试试姜丝可乐吗?”

南挽诚想象了一下,表情有一瞬的不理解但尊重:“或许回去可以试试。”

于是沈翎羽拿了一瓶可乐、一瓶雪碧和两根冰工厂蓝莓味雪糕结账,然后两个人边吃边等公交。

南挽诚被沈翎羽挽着胳膊,拆开雪糕包装,看着眼熟却遥远的雪糕莫名有点恍惚,他其实也记不清到底有多少年没吃过了,毕竟没人主动给他买,他就不会要,久而久之,没了吃的**,也没了索取的**。

节省的孩子没有童年。

“挽诚,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每次等公交都等了十分钟左右。”沈翎羽明明自己有雪糕,却非要给南挽诚的那份咬一个缺口,导致南挽诚只能从那个缺口开始吃,“我们不会每次都晚了一步吧?”

“有可能。”南挽诚不甘示弱也给沈翎羽的雪糕咬了一个角,“既然晚了一步,那我们就可以多休息一会儿,呆在一起,聊天,想刚刚,想下一秒,还有……想你。”

嘭——

突然,一声巨大的响声吓得两个人都抖了一下。

好像是远处有车爆胎了。

南挽诚很快想到一些旧案子,世界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所以杞人才会忧天。

“如果我们一起遇到枪击事件,你会怎么办?”南挽诚突然问,嘴比脑子快,他后知后觉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嗯……各自保护好自己。”沈翎羽靠在他肩上认真思考,“保证事后自己毫发无损见到彼此。”

南挽诚还想问一个问题——如果我比你先死了呢?

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沈翎羽若有所思,又去咬南挽诚的雪糕,南挽诚自然配合着他玩闹。

公交车一辆接一辆过站,他们在默许下贪食了彼此的甜腻。

夜晚在江汉路吃完饭,两个人就往江滩那边走,但没去人多的地方,而是从停车场旁的门进到了一个他们也不知道算不上江滩的地方。

南挽诚擦干栏杆,和沈翎羽一起欣赏夜晚的江景,身上最终还是披上了带有蓝莓清新的外套。

一旁偶尔也会经过两三个路人说说笑笑,岸上幽暗静谧,江上繁华喧嚣,他们躲在霓虹也看不见的地方说着悄悄话。

“我们拍张合照吧。”

还没等南挽诚反应过来合照二字,沈翎羽就已经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前置,镜头模糊摇晃着,最终锁定了南挽诚的手足无措。

他被爱搂入怀中,也被爱亲吻,闪光灯如流星刹那闪过,于是他又被爱定格。

看,一不小心抓拍到一只无措的小刺猬。

“我还没准备好。”南挽诚回抱沈翎羽,好像有点害羞,心跳隔着衣料回应爱人的心脏,“再拍一张。”

心跳声好大,南挽诚在心动。

真奇怪,南挽诚的害羞点总是那么奇怪。

“好。”

又是一道闪光。

今晚的流星不需要许愿也可以心想事成。

“快发我一份。”南挽诚想后退一步拿口袋里的手机,却不小心踩到积水差点滑倒,好在被沈翎羽接住,理所当然扑进了怀里。

“发给你了。”沈翎羽看着泛光的积水,突发奇想,“我在这帮你拍张单人照怎么样?”

南挽诚答应了。

沈翎羽才拿出背了一天都没用的相机。

事实上,今天白天他们谁都没有录像、拍照,也许是因为只有痛苦才需要被记录。

南挽诚按照沈翎羽的指导,穿上沈翎羽的风衣蹲在一滩积水后面,打着伞,抬头看向栏杆外的璀璨,条条阴影落在那张饱经世故依然漂亮的脸上,霓虹的余光闪烁眸心依然绚烂。

这种氛围并不算美好,却又那么贴合南挽诚身上温和潮湿又极端冷漠的故事感。

一个甘愿深陷阴雨之中依然昳丽耀眼的囚徒。

忽然,南挽诚转过眼,那双澄澈的眼眸于条条框框的光影流转间看向了镜头。

惊魂动魄的一眼,沈翎羽忘了呼吸。

咔嚓——

昏暗的光线下,屏幕亮着光,画面中,白发黑衣的南挽诚打着一把雨水密集的透明伞,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像是发现什么东西在偷窥自己,看了过来,眼神平静而无奈,但连接起水洼的画面,又好像只是在与对立的水影对视。

他只是发现了自己。

积水对折时空,似梦境,也似回忆,更似眸心透过泪眼窥探囚于曾经的未来。

雨中的世界没有眼泪,那是孤影送给自己的烟花。

或者我们换个浪漫点的视角。

你的眼睛在仰望中捕捉雨的踪影,吹落的雨细水长流描摹着你的倒影。

水波潋滟,那是往昔积蓄的朝夕。

直至,踪影与倒影水天一色,才惊觉欲念早已泛滥成灾。

嘘,请小声点,谁都不知道雨才是最早的仰望者。

“雨才是最早的仰望者?”沈翎羽对这个说法感到新奇。

“对,雨才是最早的仰望者,因为从落下第一滴雨的那一刻开始,雨就已经迈出倾慕的第一步。”南挽诚靠在沈翎羽肩上耐心解释,“而人,只是在雨的存在不可忽视时才后知后觉去捕捉,可那时候的雨早就把世界都打湿了,人目及所处都是雨的欲念。”

“这有点像我们。”沈翎羽很喜欢南挽诚的新颖思想,思考时的南挽诚很令他着迷。

“嗯……是有点。”南挽诚打着伞无视沈翎羽身上的雨水抱住他,笑着以脸颊吻当做奖励,“拍得很好看,宝宝真厉害。”

沈翎羽回抱了他,把相机收好,拉起南挽诚走到一个小角落,将他揽入怀里,试探着亲吻鼻尖:“挽诚,我们已经一天没有接吻了……”

“那……你现在想吗?”南挽诚挑眉,故意逗他。

“很想。”

沈翎羽的手抚上南挽诚的后颈,低下头。

夜晚黏腻的不再只有雨水的坠落声,远处的轮船鸣笛悠长沉厚,岸上行人漫步私语……

黑暗里,两双晦暗不明的眼眸相视缠绵。

嗒——

南挽诚松开伞,闭上眼加深了这个吻。

透明的雨伞遮不住倒影的欲念,落至脚边摇摇晃晃,也只能勉强止息积水的涟漪。

夜色还很长,仿佛没有尽头,希望这个吻也能不被时间拘留。

我不喜欢随着时间漂流的感觉,那种无措茫然时常让我倍感恐慌抑郁,好想一切暂停在此刻,没有未来没有过去只有现在,可以是地球拥抱行星,可以是海洋覆载地球。

只要不是你我擦肩而过,一切都可以。

只剩现在这一刻是真实的,彼此羁留于人生的交点,自此无端的直线也有了终点。

偷偷告诉你们

他们俩在床上时,大部分正常的时候是南挽诚先主导(0上1下),然后再任由沈翎羽的癖好,当南挽诚觉得差不多了就会在短暂休息时推倒,自己主导进行最后收尾

沈翎羽太娇纵了,从来不戴【苦笑】

弱弱问一句,真的有人在追连载吗?辛苦了(〃v〃)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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