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是故意的

她这边是出口,若林霜离开她必然能知道,那人一定去了里面。

杳闻宁挤过人群,顺着廊一直走,发现二楼还有外梯,掀开棉帘子,直通室外。

“属下知错。”

突如起来的声音让杳闻宁立马蹲下身,隐蔽起来。

“你们胆子真大,阿铭回京不告诉我,他在江南笼络民心也不告诉我,还让说书人将他的丰功伟绩到处宣扬,他到底想做什么?!”

是林霜。

“是刑将军说……想要给您个惊喜……”

林霜:“这是惊喜?!我说没说过,要想保全盛林军一定要含明隐迹不露锋芒!他如今做派,是嫌万宁侯府还不够显眼吗?”

林霜听起来很是生气,连呼吸都开始粗重起来,四周沉静片刻,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皇宫那边……你快些回府,叫邢铭来见我!”

他转身就走,吓得杳闻宁赶紧穿过人群回到座位,当林霜赶到时,她刚坐下,装模作样地拿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

林霜显然还没想好离开的借口,张了张嘴哑了几声。

还是杳闻宁先开口道:“无聊,想回去。”

林霜赶紧答应。

虽然很急,但他还是帮她打包了没吃到的珍宝拼,林霜走在街上,脚步都不自觉快了许多。

这次,他们没有翻墙,而是堂堂正正走了大门。

开门的是刘明,在门外看见林霜的时候明显出现了惊愕的表情。

可林霜没有解释,直接进门,一边吩咐刘明将杳闻宁送回碧院,一边大步向前厅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杳闻宁心中突然泛起一种酸涩的滋味。

因为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正随着林霜远去的步伐,从身边源源不断流失。

杳闻宁随着刘明回到碧院,当着他的面直接从墙上飞了进去。

午膳她就吃的从茶楼带回来的珍宝拼,饭后她就开始一边做无事牌,一边等林霜来给她上课。

今天该讲兵法三十六计,无事牌做好后,她便打开书自己看。三年读书,她已经认得很多字了,但是一些古书,还不能全然自己通晓其意。

一本书囫囵吞枣地看完了,她百无聊赖地趴在案上,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的棉帘子。

林霜怎么还不回来。

杳闻宁微微蹙眉似是有些等的不耐烦,“刷”得一下站起身,掀开帘子走出去。

单手撑在墙头一跃而过,杳闻宁拍拍身上的土和雪,左右观望。

若她没记错,进门时林霜去往的方向正是前厅。

她不常在侯府中走动,靠着三年前的一点记忆,摸索到了地方。

准确来说,是被声音吸引过去的。

一群大老爷们同时扯着嗓子叫嚷,那威力,连路过的蝴蝶都忍不住瞧一眼,更何况杳闻宁了。

她小心翼翼地潜到门边,就躲到格栅后,里面吵闹声不断,一个叠着一个,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杳闻宁将身子微微向前倾,里面的场面确实很混乱,一群将士打扮的人聚在一起,气势神情激愤,却不是在对骂,而是冲向前,似乎在与主位的人说话。

可主位被挡得严丝合缝,任她左右摇摆也看不见。

突然她的目光被厅内左位一个黑色而庞大的东西所吸引。

那是……棺材?

“侯爷,反正不能就这样算了!阿铭为他夏氏的皇位去往江南三年征战,凭什么落得这般下场?!”

“冒充侯爷欺君本就是死罪,邢铭当初也做好了为侯爷献身的准备!侯爷,我们贱命一条,重要的是您啊!”

“你!老宋你还有没有心!”

“收起你的意气用事!我问你,若侯爷真的现在就冲进皇宫质问陛下,以致龙颜大怒,到时你让侯爷怎么办?如今已经万人的盛林军你不放在眼里,为了一个阿铭,你让大家都去陪葬吗?!”

“不然呢?!侯爷,皇帝命人送来的棺材上刻有邢铭二字,说明此事已经败露,自古没有人能从欺君的罪名下活着出来,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侯爷,宋回却觉得,陛下秘密将棺材送来,而没有声张,正是不想治罪的表现。”

“好,行,就算这次不想治罪,那今后呢?那丝雨茶楼王先生的新戏大火,现如今大街小巷都在称赞侯爷,更有不少人奉他为神,你听听这话,有三年前褚兴军的前车之鉴,你觉得杳琛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你能保证陛下不再起杀心?!”

“三年前褚兴军得权叛乱,陛下更应该知道,侯爷对陛下忠诚无二,若把盛林军再交与他人,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褚嘉言!”

“皇帝若是真知道,不就会杀死阿铭了!怕就怕他与咱们虚与委蛇,就等一个消灭咱们的机会!”

“侯爷,咱们与那褚嘉言不同!盛林军本就驻守上京,三年来士兵从一千扩充到一万,何愁攻不进去?!”

“对!林氏根基深厚,朝中六部三省又多有林家支持者……”

“民间亦有您的美名,除了北方,三年前褚兴军进城破坏不少,都是咱盛林军出面帮忙修缮,再加上此次说书人的事,百姓对您很是认可……”

“够了!”

上位主座,一个年轻的身影坐在那里,重重拍案,把那些大放厥词的将士们吓了一跳。

“盲翁,”他的声音听起来甚是痛苦,“您随阿铭江南行走三年,他……是怎么想的?”

“侯爷。”这个叫盲翁的人杳闻宁认识,就是褚兴军谋反那日,眼蒙黑布,用镖杀人的老者。

盲翁:“您也知道,阿铭是个沉默而又善良的人,江南一行虽多行善事广结善缘,但他一改往日沉默,命盛林军一路高调行事,甚至路遇那说书王先生,暗示人家可将自己的故事编成平话。”

盲翁:“还有,您看看他的脸,三年来他喜爱的荤肉没再碰过一口,又刮掉了他蓄了多年的胡须,外出必带面甲,只为与您的样子更像啊……这,您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吗?”

“……”

被问之人没有说话,一时间厅中静极了。

“谁在那!?”盲翁突然回头呵斥道,“谁那么不懂规矩竟然敢偷听,出来!

杳闻宁本来是想逃跑的。

可那名出声的将领一侧身,正好将主位露了出来。

只见被众人围着唤侯爷的——

正是林霜。

他还穿着下人的粗布麻衣,气势却已非凡凌厉,叫人看了一眼便能识出是一位杀伐果断的将军。

林霜就是林肖将。

杳闻宁早就知道,不过忘了。

因为她不在乎。

但此刻,当事实一同摆在她与他与众人之间的时候,杳闻宁不得不在乎。

林肖将抬手制止了身旁拔刀的将领。

脸上露出一抹杳闻宁熟悉的柔和的笑,问道:“怎么来了这里?”

杳闻宁一步一步走进厅中,站在他面前,说:“书……看不懂。”

将士们窃窃私语:“她不是杳家的那个?”

“不是被关在碧院了吗?”

“她偷听我们说话不会告诉杳琛……”

林肖将一记眼神过去,那人立刻闭上了嘴巴。

此时杳闻宁已经八岁,比棺椁高出出不少,她微微侧头,看到了棺中人的样子。

与记忆中的凶神恶煞不同,过分清瘦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络腮胡已经全然剃去,露出硬朗的下颌。

原来他叫“邢铭”。

杳闻宁对这个假万宁侯没有什么过多的了解,但她清楚地记得,三年前高大的他垂首跪在殿下,眼中是无尽的绝望。

“闻宁。”他柔声唤着她,眼底是他人看不见的忧郁。

但她看得见。

“书上的哪一段,没有看懂?”

杳闻宁面无表情地看向他,缓缓眨了两下眼,道:“ 月飞死后,国内乱,外敌趁机而入,虞灭,虞人尽屠。”

林肖将微微蹙眉,苦笑道:“闻宁,这个典故我们不是谈论过了……”

杳闻宁:“故而闻宁觉得,能护天下者才是天下之主。”

杳闻宁拉起他的手,将那个自己精心雕刻的无事牌放到他的手心,道:“朝代更替的事常有,林肖将,还请平常心。”

“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林肖将低头看向手中这个略显粗糙地无事牌,甚至都能想到杳闻宁小脸过分认真地样子,浅笑道,“给我的?”

杳闻宁:“对我来说,是林霜还是林肖将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教我吗?”

林肖将缓慢地抚摸着无事牌的边缘,道:“若明日一切如旧,那便……一切如旧。”

杳闻宁隐隐有些不安:“你是要出门吗?”

林肖将:“带上闻宁送的无事牌,总会平安无事的。”

嘴上说着,可放在扶手上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厅外的艳阳高照,杳闻宁头一次觉得原来光也会是冰冷的。

杳闻宁:“书中说,雪融化时最冷。”

林肖将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疲惫感:

“是啊……”

“冷到,就好像……这世间只剩下一人。”

杳闻宁眨眨眼,看着周围那么多将领,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说。

……

当天夜里,杳闻宁根本睡不着,被一阵嘈杂声吵得起了身。

侯府内人丁凋零,按理说不应该有如此响动。

杳闻宁披上衣裳,翻过墙,顺着声音寻去。

主院灯火通明,有不少人进进出出,脸上的慌乱一览无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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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邢铭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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