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自证清白

田小佃此前受了三十板,又再遭数鞭,后背已是血肉模糊。

长鞭扫过,血色在他的膝下蔓延,饶是再坚实的体魄,也扛不住如此酷刑。

田小佃越是被打的惨烈,永昌公主的气焰越是狂躁,尖锐的声音不断凌迟着整个高府中人的耳朵。

“打!白眼狼!今日就算是打死你,也算是为高家除了个为患的虎!”

“母亲——”

这时高志踉踉跄跄地被下人扶了出来,没站稳,一下子扑到公主面前。

“哎呦我的儿——”

永昌公主赶紧扶起高志,满脸心疼:“怎么不好好歇着?出来作甚?”

“母亲。”高志勉强稳住身体,目光恳切地望着母亲“此事是儿子不小心,还请母亲放过小佃吧。”

田小佃觉得自己是不是被打得出现了幻听,平日里不拍手叫好便已是良善的高志,竟然会出言制止?!

永昌公主见自己儿子虚弱到站都站不稳,心痛到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给他,哪有不依的道理?

“看什么看!?少爷仁慈!快将地上你的东西擦干净,脏死了!”

田小佃松了一口气,拿过一旁自己的外衫,刚准备去擦拭地上的血迹。

谁料,听见高志又说道:

“母亲,血而已,这种事还是让下人们做吧。陛下罚小佃在家中思过五日,还是快点放他回去,以免耽误的圣旨。”

说罢,也不等永昌公主同意,不顾自己的伤势站起身,拉起地上的田小佃,歪歪扭扭地甚至要亲自送他出门。

田小佃脑袋有点蒙,身上的火辣辣的感觉让他昏沉,却还是感觉出今日高志有一些反常,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眼看都要到门口了,田小佃突然停下脚步,调转方向向一旁的小路走去。

高志见状,慌忙拉住了他。

“你干什么去?”

“长姐……”

以往每次来高府,无论是奖是罚,之后他总是可以去后院看望长姐,这也是他离府之后唯一可以见到她的方式。

虽然烈日高照,田小佃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但他依旧忘不了去寻长姐。

于是拖着疲累的步伐,嘴里念叨着,固执地想向后院走去。

“哎哎哎——”高志顾不得自己的身上的疼,硬是小跑着挡在他的前面,不让他去后院,“她还怀着孕,你一身血腥,吓着她怎么办?”

“那……那我先洗一下……”

说着他便准备去水井打水,高志见了慌忙拉住他。

“哎呀,别忙了,你还是回家去吧,她分娩在即也不能受风,你还这个样子,何必急于这一时。”

高志嘴上不停劝说着,手上推搡田小佃,一个劲地将他往门口带去。

田小佃仔细一想,也对,长姐见到自己现下的模样,怕是又会担心地睡不好觉,还是等长姐诞下孩子再来。

到时,他一定要带长姐最喜欢的糖葫芦,她怀孕不能吃馋了几个月,那时相见,会更欣喜。

就这样想着,伤痕累累的田小佃对今后的日子,又充满了希冀。

……

夜深人静的相府,已有夏虫在啼鸣。

不对。

杳闻宁用力甩了甩头,看着周围的陈设,

这是……林侯府?

她怎会在侯府?侯府不是……

林肖将呢?

想到这个名字,记忆好像全部都回溯到脑中一般。

杳闻宁猛然睁大双眼,从桌子前“腾”地一声站起。

林肖将!

她看向门外,下了一整日的雨已经停了,地面湿漉漉的,映着侯府的的满园通明灯火。

杳闻宁手中握着那柄林肖将送给她的剑。

她想起来了,

今日是登基大典,

二十皇子之乱。

林肖将不能去皇宫。

他不能去!

杳闻宁心中慌乱无比,恨不得马上飞到军营把林肖将拦住。

结果刚冲出房门,便被鸣凤挡了回去。

“让开。”

她厉色沉声,虽只有十五岁,但师承林肖将,又在江湖走南闯北,身上竟有熊熊威严之势。

鸣鸟一抖,深知打不过她,还是因着主子的吩咐挡在面前。

“女君稍安,主子急调了自家军队平皇宫之乱,算时间该是了了,女君且再等等。”

谁料她听后目光更加冰冷,拔剑抵着鸣鸟的肩:

“退下,我不想伤你。”

“可……”

“你在鸣鸟中身手最佳,他却把你留给了我。宫中斡旋,今日于他更是险峻,叫我如何安坐于堂?”

“轰隆隆——”

乌云突然聚集,窜出滚滚雷火,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出神不过须臾,只见一个小兵急急地跑了过来:“侯爷回来了!女君,侯爷回来了!”

杳闻宁连忙出了房门,见到随后而到的男人,心中的绷紧的弦终于松泛下来。

反观迎面走来的林肖将面色较离开时更加凝重,似乎并没有战后的如释重负,伸手将头盔塞给一旁的鸣鸟,留下句“后门备马车”后,拉着杳闻宁进了屋。

他从床底拖出一个大箱子,将给杳闻宁备的学的用的还有衣物,一股脑装了进去。

“等不得了,你今日便离开上京。”

看着翻箱倒柜的林肖将,杳闻宁立马跑到隔壁的主院,将他的衣服也一并抱了过来。

林肖将见状,伸出胳臂去阻止她把衣服放进去的动作。

谁料杳闻宁一个闪身轻松绕过。林肖将回身击打她的肘窝,手臂脱力,衣服飞出去,而后似残花般散落在地上。

“闻宁!”

杳闻宁弯腰去捡的手指一在空中一顿。

“我们说好的。”

“我没应。”

杳闻宁冷冷地盯着林肖将的双眼,强硬的态度丝毫不弱于他。

林肖将叹了口气,双手扶住她的肩,言辞恳切,压抑着内心的焦急:

“你自五岁起,日日学文习武不曾停下,想想那些付出的汗水,想想那些受过的伤,想想你当年离开相府说的话!闻宁,你甘愿就这样与我一同死在这里吗?!”

“你不会死!”

杳闻宁一向淡然,在此时却突然情绪失控,瞪着一双杏眼,大声反驳道,

“你不会死。林肖将,我已经很强了,我可以保护你。”

“所以,你不要赶我走。”

林肖将的声音带上了哽咽,看向她的双眼中尽是凄然。

“我不值得。闻宁,我不值得。”

“我……”

“我不想挣扎了。”

他苦涩地摇摇头,移开目光,不敢去直视热烈得像火一般的闻宁。

门外突然出现嘈杂声,紧接着鸣凤夺门而入,慌张地对他们说:

“不好了!有大批的贼人闯进府,主子,女君速速离开!”

林肖将一把将杳闻宁向门口推去:“这是林家之事,你快走!”

谁料小姑娘顺势向前,脱了身出了房门,提剑便向正门而去。

“闻宁!”

“我喜欢你,林肖将。”

突如其来的一句告白让他愣住了,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精神太紧绷而出现的幻觉。

但眼前人神情决绝。

“所以我再问你一次,”

侧过身,火光映在她琉璃似的眸子里:

“你要和我一起逃走吗?”

“……”

这是闻宁第三次问他了。

林肖将呆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发出几声哑音,最后却又紧紧地闭上。

他不能回答。

羽睫轻颤,

杳闻宁了然。

于是头也不回地冲进厮杀中。

一伙穿着短打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以迅雷之势攻进府,他们见人便杀,毫不留情,训练有素又正义凛然,这般的模样无论如何都不像是普通贼寇。

府兵与鸣鸟刚在皇宫经历一战,已是精疲力尽,竟不敌贼人,被他们打的节节败退。

这时,一道迅捷的身影从他们身后冲了出来,一路剑锋凌厉,势不可挡。

“女君!”

见是杳闻宁与他们一起战斗,鸣鸟们信心大涨。

可奈何贼人的数目太多,且招式不躲不避,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渐渐地杳闻宁也开始体力不支。

就在她喘气的功夫,一辆马车突然穿过厮杀的人群,停在她身边,抬头一看,驾车的竟是鸣雀。

想她在鸣鸟中单挑的时候,鸣雀还是个毛头小子,一晃眼几年过去,没想到最小的娃已经可以来救人了。

就在杳闻宁片刻走神的功夫,后颈钝痛。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只见鸣雀伸出手来,一脸羞愧地说道:“女君,失礼了。”

说完,杳闻宁便没了意识,再次陷入混沌。

耳边只与漫天大雨倾盆而下的声音。

屋中烛火俱灭,看似无声,层层床幔之后,杳闻宁紧闭双眼,满头冷汗。

梦中的画面凌乱不堪,一会儿出现林肖将的笑声,一会儿出现侯府鸣鸟们的哀嚎。

狂风暴雨,

宁静星夜,

有他无奈地叹息:

“为什么?为什么要我跟你走?”

林肖将将她鬓边散乱额头发别在耳后,温柔的的声音仿佛要触到她的心底,

“嗯?闻宁,你喜欢我吗?”

杳闻宁神情倔强:

“你不想跟我走吗?”

有他神色紧张:

“冰窖中有一具女尸刚好替你,一把大火烧的面目全非,任杳琛也辨不出,你不要久留速速离去。”

“闻宁,上京城要变天了。”

“我……我怕自己保不住你。”

鸦睫在眼睑下透出一小片阴影,她看着林肖将握住肩膀的手出神。

良久,缓缓启唇:

“我知道。”

闻宁,正是为此而来。”

梦中,她还看见了好久不见的神秀,金黄的叶子落在身边,像是干燥温暖的巢。

他静静的坐在菩提树下打坐,虔诚诵经。

第九枳不怀好意地抢过他的木鱼槌,他也不恼,只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淡定地伸出一只手,道一句:“阿弥陀佛。”

第九枳听了,将木鱼槌的一端放入他的手心,假意归还给他,却在他五指合拢的瞬间将自己的手换了上去。

神秀看着他们相握的手,面露羞涩,却也没有放开。

任由第九枳将他拉近,轻吻眉间。

第九枳用自己包裹住了神秀,从后面竟好似那方只有他一人。

蓦的,天地骤变。

四周突然变成黑压压的一片。

第九枳转过头,表情阴狠地看过来。

鲜血从他的眼角流出,滴落到神秀毫无生气的脸上。

姣好的面容已经扭曲成她认不出的样子,化作走火入魔的妖神,对她说:

“闻宁,他们一个也休想逃。”

杳闻宁从噩梦中惊醒。

心跳声如鼓,久久不能平息。

有人想看闻宁外出游历的事吗?或者第九枳与神秀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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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梦中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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