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在那上面

“阿荆,这是怎么回事?你要找的东西,难道就是这些?”

不知从何时起,那道无形的屏障已然消散,赵瀞辞单手提着玉匣,缓步走到卞荆身边,“啪”的一声将它丢在地上。

玉匣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块雪白的石头从里面滚了出来,散发着金铁的光泽。

卞荆一见白石,直接愣住了。

“别看了,都是假的,我已经捏碎好几个了。”说着,赵瀞辞一脚踩在白石上,竟然将它碾得粉碎。

“……我要找的东西的确是一只玉匣。那是我爹藏在这里的,里面封存着一块白石,极其重要,必须尽快将它带回山中。”卞荆盯着白石的粉末,有些苦恼,“但我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这么多匣子,要是一个个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赵瀞辞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玉匣上的图案:“它们全都一模一样,连渡落仙树的雕花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就算你有工夫一个个找,也分不出真假。就没有别的线索吗?”

“有倒是有,我阿娘说过一句,只有与我爹血脉相通之人,才能够触碰玉匣。可这对眼下的情形似乎没有帮助。对了,你怎么会跳进海里,水底下也都是这样的玉匣吗?”卞荆看着浑身湿透的赵瀞辞,问道。

“我一见玉匣不止一个,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干脆下水在周围绕了一圈。”赵瀞辞说着,眉头微蹙,“你猜怎么着,水下十数丈全都是同样的匣子,多到难以计数。别说一个个找,就算是将它们全部放入空间灵器,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卞荆摇头:“它们无法被放入空间灵器,带不走的。”

“为什么?”

“每一个玉匣上都有隐秘的禁制,与空间灵器相斥。”

“所以,还是得一个个找?”赵瀞辞有点想笑,不是幸灾乐祸,而是无话可说。

“要么找,要么走,没有别的办法。”卞荆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忽然想起一件事,“刚才的屏障呢?消失了?”

“不知道,一开始还在的,刚才我走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它已经消失了。”

“这就消失了?那一开始设下它的目的是什么?”一时间,无数个念头在卞荆的脑海中闪过,但他抓不住。

如果说,先前的屏障是为了阻挡除卞荆之外的人进入海岛,那它作为护卫阵法,就不该这么快消失。可话又说回来了,既然设下了屏障,为什么又在此地堆积如此巨量的玉匣?这种布置明显是为了掩藏真正的玉匣,防止他人窃取。

两种截然不同的布置,乍一看合理,都是为了保护玉匣,仔细一想却有多处古怪的地方无法解释。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卞荆干脆开始一个个打开玉匣,试图从中寻找线索。

可他一连开了几十个,里面放着的都是一模一样的白石,且一捏就碎,显然全是假的。

“别忙活了,来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赵瀞辞用竹枝拍了拍卞荆的肩膀,示意他歇一会儿。

“想?想我怕是想不出来了。”

卞荆长叹一声,将身前的玉匣一推,干脆整个人躺了下去,四肢摊开,仰面看着碧蓝的天空,以及站立在侧的赵瀞辞。

“要不要一起躺会儿?就是有点硌得慌。”被混乱的思绪折磨,卞荆拍了拍身侧的玉匣,开始胡言乱语。

“躺就免了,你还是仔细想想,你要找的东西有什么特征吧。”赵瀞辞低声道,“如果真正的玉匣混在其中,那它一定与其他玉匣有所区别,不管它们有多么相似。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特征……我怎么知道它有什么特征……”卞荆盯着天上缓缓流淌的云朵,看了半晌,忽然坐起身,“白石是由‘灵’聚合而成的,没有特殊的阵法温养,一定会有部分‘灵’向外逸散,如果能找到那个被‘灵’笼罩的玉匣……”

卞荆快速向周围扫了一圈,又慢悠悠躺了回去:“不行,玉匣的材料很特殊,能够隔绝‘灵’,感知不到的,这个法子没用。”

“‘灵’?那是什么?灵气吗?”赵瀞辞疑惑道。他从未听过卞荆口中的灵,初次听闻不免觉得古怪。

“很难解释,这么跟你说吧……”闲着也是闲着,卞荆仰面躺在满地的玉匣上,开始给赵瀞辞讲述关于灵的种种。从白埜初次提起,到白石的构成,凡是他知道的,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事到如今,再隐瞒也没有必要。

说着说着,卞荆忽然停住了,他坐起身,一把扯住赵瀞辞的手腕,将他往自己身前一扯,直视对方的双眼,低声问道:“我能信你吗?”

赵瀞辞被他攥住手腕,整个人被迫躬身,最后干脆蹲了下来,笑了一声:“你说完了才问,不觉得太迟了吗?”

“那我换个问法。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他有复活你爹的办法,但前提是让你杀了我,你会怎么选?”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你先回答我。”

“我不会杀你。”赵瀞辞干脆道,“既然他有办法,我问他就是了,除非他是个死人,否则我总有办法从他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为什么要替他办事?多此一举。”

“……”卞荆盯着赵瀞辞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懊恼地躺了回去,“的确是你能说出来的话,看来这里不是幻境。”

赵瀞辞蹙眉:“什么意思?”

“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我陷入了某种幻境,才会看见成千上万的玉匣。这也解释了护卫屏障的突然消失,因为一切都是假的。可惜,这个猜测也是错的,这里并没有幻境。”

赵瀞辞听懂了,点了点头,随即又问:“……你拿我试真假?那要是我说,我会杀了你呢?”

“那你就是假的,我一定是中了我爹设下的迷阵。”卞荆笃定道。

“你就那么肯定……我不会为了我爹而杀了你?”

“不,我跟你爹当然没法比,那可是你爹。但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受人摆布,尤其是这种暗含威胁的要求。”卞荆没有看赵瀞辞,而是直愣愣地盯着天空,“我就不一样了,谁都能把我使唤得团团转,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忙什么,还好几次差点把命给丢了。”

赵瀞辞不知道卞荆在说些什么,但他明白其中的意思。

“你跟我的确不同。你在乎的人和事还有很多,想让一切都变得更好。而我,已经没有太多顾虑了。”赵瀞辞的声音平缓而温和,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心平气和地谈话了,“很多人,包括我师尊,都觉得我有心魔,有执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我爹找回来。我曾经也这么认为,直到我遇见了太师祖。

“她说,我这不是心魔,我就是有病。”

卞荆不懂,但他深受震撼。

“她说,我为了救我爹一个人,敢杀天下人,这在世人眼中就是心魔。我要是能救天下一半的人,为此哪怕杀了另一半的人,活着的人也会把我当成圣人。所以心魔不心魔的,不必在乎他人言说。”赵瀞辞顿了顿,继续道,“但是你,卞荆,你会比我更加可怕。因为你为了达成某些目的,说不定会放弃一切,包括你自己。”

“哈?什么意思?”卞荆脑子完全冻住了。

“什么意思……”赵瀞辞轻笑了一声,“自己想去吧!”

说完,赵瀞辞就站了起来,径直往海中走去。

“你去哪里?”卞荆抬头问。

“去水下再看一眼,说不准会有线索。难道陪你一起躺着晒太阳?”

看着赵瀞辞远去,卞荆翻了个身,低声道:“晒太阳怎么了,晒太阳多好啊。浅溪受日光炯碎,野林参天……等等。”

卞荆忽的又翻了回来,仰面盯着天穹。

“如果这里不是幻境,所有的玉匣都是真实存在的,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真正的玉匣藏在众多玉匣之中。二,真正玉匣没有藏在里面,而是藏在别处。

“藏在里面……那就难找了,说不准真要一个个翻,可是,万一它没有藏在里面呢?

“万一……所有的玉匣都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真正封存白石的玉匣在另一个地方。

“不,不能这么想,要是照这么想下去,更没处寻。阿娘既然说了,玉匣在这里,那它就一定在这里。只是,不在岛上,也不在水里……难不成,会在天上?”

此刻的天穹很是晴朗,几片流云如同扯开的棉絮,飞快地掠过。

卞荆的眉头越蹙越紧,觉得这种猜测很有可能,值得一试。

也就是这个时候,海边传来一阵水声,赵瀞辞又从海里爬上来了。他拂了一把脸上的水,细腻的皮肤在太阳底下简直会发光,如同最上等的白瓷。

卞荆侧头看了一会儿,有些出神,见对方一步步走来,这才转过头,整个人安详地躺在地上,假装自己也是一个玉匣。

“不太对劲,水下的玉匣根本没有尽头,真正的玉匣不可能藏在其中,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去?百八十年都不一定够。”赵瀞辞说道。

“嗯,我也觉得。”

“你也觉得?”赵瀞辞失笑,问道,“那你觉得真正的玉匣在哪里?”

“应该在那上面。”卞荆抬手,直直地指向天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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