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情,发生的太快了。
以至于多年之后,卞荆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仍觉得一阵晕眩。
在他意识到,真正的玉匣极有可能隐藏在天穹上,他与赵瀞辞二人便直入云霄,四下搜寻。
在海岛正上方,大约三千多丈的高空,他们终于发现了一只倒悬的玉匣,与之前看见过的玉匣样式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玉匣外侧笼罩着一圈金色的浑仪虚影,道道光圈缓缓转动,仿佛一把璀璨的金锁,将玉匣牢牢锁在其中。
“那是什么?”对于还流术,赵瀞辞只是听闻,并没有亲眼见过,此时看见如此瑰丽的术法幻象,不禁有些愣神。
“这是还流术,也就是元家历代传承的血脉秘术。”卞荆一眼就认了出来,点头道,“看来,这里面藏的才是真正的玉匣,海岛上的那些不过是障眼法。”
到了此时,他才明白,为什么东宫高晴会说,只有与元钺血脉相通之人才能触碰玉匣。因为它被还流术封存,除了能够施展秘术的元家人,其他人就算找到了玉匣的所在,也不可能将它从浑仪虚影中取出来。
元钺死后,能够施展秘术的,除了元戟,便只有卞荆一人。元戟位高权重,不会轻易受人胁迫,卞荆自小便在渡落山修行,更是不会接触到这里的封印。
从这个角度讲,玉匣的封存可以说完美无缺,因为打开这把锁的钥匙太少了。
只可惜,还流术无法永远持续下去,它总有消散的一天,卞荆必须赶在封印退散之前,将白石从这里带走,以免落入某些心怀不轨之人的手中。
“元家秘术?那不是一种拥有‘回溯’之力的术法吗?它还能用作封印?”赵瀞辞问道,有些惊讶。
卞荆盯着浑仪虚影看了两眼,缓缓摇头:“其实不算封印,它本质上还是回溯了时间。你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闻言,赵瀞辞也不犹豫,他早就想见见所谓的还流术,于是径直上前,确认浑仪虚影没有主动攻击的意思,便伸手探向其中的玉匣。
只是,就在他的手即将触摸到玉匣的那一刻,金色的虚影忽然大亮,近在咫尺的玉匣居然凭空消失了,唯有虚影依旧闪着金光。
“咦?”赵瀞辞挑了挑眉,显然没想到玉匣会直接消失。
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他便把手收了回来,也就是这个时候,玉匣又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幻象。
“只要有任何东西或者灵力靠近玉匣,还流术就会将它带离当下的时空,要么回到过去,要么抛到未来,总之不会让任何人将它带走。”卞荆对此早有预料,开口解释道,“所以,想要取得玉匣,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撤除周围的秘术。”
说着,他来到浑仪虚影的面前,伸出右手,按照秘术的轨迹,将灵力缓缓注入其中。很快,虚影渐渐淡去,还流术被灵力彻底消融,只剩玉匣孤零零地悬在二人的面前。
卞荆看着自己的掌心,回忆刚才秘术的痕迹,低声道:“我爹的确厉害,虽说我也能驱动秘术,但这种精巧的布置,再给我一百年也想不出来。他是怎么想到,用回溯之力藏东西的?他脑子是怎么长的?我怎么想不到?”
“别赞叹了,先回去再说。”赵瀞辞拍了拍卞荆肩膀。
说的也是,还是早些离去。卞荆点点头,伸手一勾便将玉匣抱在了怀里,也就是这一刻,周围的天地忽然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
这种变化非常细小,甚至无法感知,但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事发生了。
“小心点,好像不太对劲……”卞荆转头,想要提醒赵瀞辞。
可他转身的那一瞬,无数细密的白色丝线就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他的手脚与身躯牢牢捆缚在原地,无法动弹。
“什么?!”卞荆抱着玉匣,一脸愕然。
他赶忙驱动灵力,抵抗丝线的绞杀,却只能堪堪护住身躯,根本无法挣脱。看着身上如蛛丝般的细线,卞荆忽然眸光一闪,大声提醒道:“小心,这是灵线!有人偷袭!”
赵瀞辞哪里用得着他提醒,灵线出现的那一瞬,他就已经手握竹枝,侧身避了过去。
衣袖翻飞间,锋锐的剑光扫向丝丝缕缕的灵线,非但没有将其撕碎,反而被灵线死死挡住,切成了无数碎光。
以赵瀞辞灵宝境巅峰的修为,一剑劈出居然无法斩断区区丝线,这东西到底什么来历。
不等他细想,更多的白线如同浪潮般回转,飞速袭来,且数量庞大,很快便侵占了周遭所有能够腾挪的空间,赵瀞辞硬着头皮接了几招,很快也被捆缚住手脚。
至此,他与卞荆二人皆被灵线所控,再无还手之力,两个人像是两卷雪白的蚕蛹,互相瞪视,说不出话来。
“年纪轻轻,腿脚真慢,等得我都快睡着了。”
不等二人说话,一个紫衣白发的身影从空中翩翩下落,降至二人身前。
他样貌清俊,衣着绮丽,一身的绀紫,腰间挂了数枚玉饰,却没有佩剑,正是令家少主令银竹。
只见他足尖轻点,稳稳地停在了一根纤细的灵线上,配上他那绣满了各色翎羽的衣袍,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斑斓的大蜘蛛,从容不迫地看向自己的猎物。
“你是……令银竹?你怎么会在这里?”卞荆眯起了眼睛。
早在数年之前的御灵城,卞荆曾经见过令银竹一面,当时离得很远,看得也并不分明,但紫衣白发的身影在人群中还是格外醒目,令人难以忘怀。
令银竹转头看向卞荆,他虽然双目紧闭,那神情却像是将对方上下扫了一圈,笑骂道:“啧,小子,几年不见,你长得愈发令人讨厌了呀。令银竹也是你能叫的?还有没有点礼数了。”
“礼数也得看人,你躲在暗处偷袭我们,还想让我叫一声前辈吗?”
“什么偷袭,说的真难听。我是来带你们回渡落山的,你们不是着急回去吗?不如跟我走。”
说着,令银竹一挥衣袖,往天上一指。
卞荆二人随即抬头,就见一艘巨大的楼船正静静地悬停在不远处,巨大的风帆犹如传闻中鹏鸟的羽翼,挺括而舒展。这是谢家的飞舟!想要回到渡落山,这确实是最快的法子。
说的像真的一样,卞荆在心中暗骂。要真如令银竹所说,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捎自己一程,又何必驱使灵线将自己困住?
这分明是怕自己跑了!
“你是为了白石而来的吧?你们早就找到这里了,只是玉匣外面有元钺设下的秘术防护,你们无法取得白石,这才在暗中埋伏,等待卞荆的到来。你们早就知道他会来,也知道他能够解开秘术,这是一个陷阱。”一直没有说话的赵瀞辞忽然开口。
令银竹从未见过赵瀞辞,但这并不妨碍他认出对方身上那股独属于云栖峰弟子的气质。
当然了,说好听是气质,说难听点就是锋芒毕露和不怕死,外加一点隐秘的狂妄与自负。
“哟,生面孔,没见过呀。”令银竹凑到赵瀞辞身边,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又一个剑修,你们渡落山倒是每一代都不缺杀胚,还个个禀赋不凡,真是让人羡慕。”
赵瀞辞看着对方凑过来的面颊,想要动手,却被灵线束缚,无法挣脱。
“你到底想干什么?”赵瀞辞冷声道。
“我说了,带你们回渡落山呐。”令银竹歪着头,一个劲的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僵持了片刻,令银竹抬头看了飞舟一眼,似乎突然失去了闲聊的兴致,不再理会卞荆二人的质问,抬了抬手,便有两个同样身穿紫衣的令家人出现,将卞荆二人带上了飞舟。
至于装有白石的玉匣,则落入了令银竹的手中。
很快,卞荆与赵瀞辞被丢在一个狭窄的船舱之中,虽无人看守,但身上的灵线捆扎得更紧,几乎要勒进肉里。
“他说要带我们回渡落山,你信吗?”赵瀞辞冷笑一声。说实话,一见到令银竹,他就莫名的讨厌,也不知是为什么。
“信。”卞荆点点头,面色有些发白,额头甚至隐隐有汗水下落。
“信?他说什么你都信?”赵瀞辞诧异地转头,刚想辩驳,却发现卞荆的异样,“你怎么了,不就是被人绑了,怕成这样?”
“我不是怕,我是在想,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将我们带回渡落山,是不是我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什么意思?”赵瀞辞蹙眉。
“说不上来。”卞荆叹了口气,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半晌,忽然又道,“有没有一种可能,白石不应该被带回渡落山?”
“你到底在说什么?把白石带回山中,交给山主,不是你娘的意思吗?”
“的确是我娘的意思,但我好像弄错了一件事,她跟渡落山,未必是在站在一边的。”卞荆越说,脸色越难看,“我爹虽然出身元家,但从他的行事中不难看出,他更偏向于渡落山,又或者说,比起维护世家的利益,他更在乎整个灵居界的安危。但我阿娘不一样。她跟我爹是两种人,她想要保全的,只有她在乎的人。”
赵瀞辞问道:“什么意思?”
卞荆喃喃道:“意思就是说,把白石带回渡落山,是我阿娘的意思,却未必是我爹想做的,二者甚至有可能是相反的。你想啊,如果要避免白石落入他人之手,我爹一开始就可以把白石安置在山中,为什么费心思要藏在北海?
“他把白石藏在北海,是因为他知道,白石不能放在渡落山,又或者说,不该放在渡落山。我做的事,很可能破坏了他当年的布置。”
最近好像不太顺啊,总是上医院。
挠头.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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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捎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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