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樵书?”卞荆一怔。
问樵书不是渡落山的圣物吗?
不,不对,圣物最初是囚禁灵种的囚具,按理来说本质就是白石,怎么可能跟白埜身上的伤疤有关?
卞荆还想开口询问,却见关上月忽的站起,一脸凝重地望向山外。
关上月的长相气质其实相当普通,甚至可以说有些寡淡,由于陵隅峰山体内常年不见天日,她的肤色比纸人还要白上三分,此时一脸冷峻,不带半分笑意,不免令人发憷。
卞荆也跟着紧张起来:“怎、怎么了?”
他的声音不大,还不等传到对方的耳中,就被外面天雷的轰鸣所覆盖。
“你现在就走,往北边走。”关上月转身,对卞荆说道。
“现在就走?难道是……”卞荆话还没有说完,脸色也变了。
他听见了一阵极其清脆的铃声,正从四面八方传来。那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层层的雷鸣,像是有人在耳边摇晃铜铃,铃声直往人的耳朵里钻。
“这是示警,护山阵法要碎了。”
一句话,让卞荆的心跳陡然加快。
在关上月的催促下,卞荆担忧且忐忑地离开了陵隅峰,径直向北而去。期间,那种清脆的铃声一直在耳边回荡,且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尖锐。
直到一阵冰面碎裂的声音传来,铃声戛然而止。
卞荆下意识抬头望去,就见空旷辽阔的穹顶之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道璀璨的涟漪,像是微风吹过水面,自衡灵镇的方向传来,朝各处涤荡。
虽然看不见其他异样,但卞荆心里清楚,渡落山的护山阵法,彻底消失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赵瀞辞回到渡落山之后,直奔太衡峰,想要敲响那上面的铜钟,以此示警有外敌来袭。
可是,当他抵达太衡峰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为此积极做着准备。
一部分太衡峰弟子正着手布置防护阵法,大量的符纸与灵石成堆地往外运送;另一些人则驱使灵兽,在各个必经之处布下哨卡,不求抵御入侵,只求探知敌情;还有一部分人是太衡峰的炼器师,他们人数并不算多,但往日积攒下来的灵器着实不少,此刻正将各式兵器分发给同门,再顺手设下一些隐秘的机关陷阱,聊胜于无。
这种时候,人多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作为弟子人数最多的太衡峰,对于抵御外敌这件事,不说游刃有余,至少也是井然有序,大家你做一点我做一点,各类防御工事很快就遍布整座太衡峰。
连赵瀞辞这种笃信一剑破万法的剑修,此时放眼看去,也不免头皮一麻。
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会被安排前来攻打太衡峰,就眼前这些布置,修为境界稍低一点的,估计都没命登顶。
不过,这也让赵瀞辞心里一松,看来事情没有他想得那么糟糕。
于是,他前去拜见太衡峰主杜日南,简单说了几句。
虽然没有了敲钟示警的必要,但谢家的飞舟就在山外,看方向说不准就是冲太衡峰来的,还是应该禀告一番。
赵瀞辞不是话多的性子,说完就准备转头离开,杜日南有心嘱咐几句,但他知道眼下不是寒暄的时候,也就不再多说。
只是,赵瀞辞下山的半途,居然被谢燮叫住了。
谢燮还是那副刻薄古板的样子,瘦削的面庞怎么看怎么不好惹,数年过去也没有一点变化。但他对赵瀞辞还算客气,大概是因为彼此隔了一个山头,多少有些疏远。
“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回云栖峰?”谢燮手中拿着一叠纸,看向赵瀞辞。
赵瀞辞不动声色地往他手里撇了一眼,发现纸上写满了太衡峰各类灵材的调动,看来这里的大小事务都是谢燮在统一调度,难怪杜日南看着那么清闲。
“嗯。既然山中早就得到了消息,松瀑峰我也没必要去了。”
“不,还是辛苦你跑一趟吧。”谢燮说着,将一件空间灵器递给赵瀞辞,“松瀑峰不比别处,不仅人少,还有一大半都是炼药师,虽然我相信骆花石那家伙的能力,可是单凭他不可能护住所有人。”
赵瀞辞接过灵器,问道:“那这里面是……”
“不知道,师尊准备的,估计是一些灵器符纸之类的。”谢燮尽量放缓语气,但听起来还是有些生硬,他抖了抖手中的纸,说道,“他让我带去松瀑峰,但我实在腾不出手,恰好看见你路过。你身法快,也顺路,这事就交给你了。”
看着谢燮转身离去,赵瀞辞简直哭笑不得。
我身法快?我再快能快过你的瞬身之术吗?托人办事也不找点别的借口。
不过,大局当前,谢燮既然说了,这点事该办还是要办。
渡落五峰俱为一体,不管哪一峰失陷,后续都是麻烦事。与其后面火急火燎地救人,不如现在互相扶一把。
想到这里,赵瀞辞又有些怀疑。
这真的有必要吗?松瀑峰虽说大半都是炼药师,可炼药师也不是好惹的啊。更别提骆花石那一手制毒的本事……真要施展出来,恐怕谁来都得喝一壶。
但话又说回来了,自己能想到的,杜日南作为一峰之主只会更了解,怕是还有别的考虑。
思及此处,赵瀞辞果断动身,前往松瀑峰。
与太衡峰紧锣密鼓的情形相比,松瀑峰简直清闲到了一定的境界。
不仅听不见人声,连人影都看不见……
等等,松瀑峰的人呢?
赵瀞辞没走几步,就发现有些不对,只好一路向前,最终来到了藏石塔下。
藏石塔是历代松瀑峰主藏书、起居的地方,至今已有两千余年,在周围古树的掩映下,就像一棵刚破土的春笋。
赵瀞辞抬头望着塔顶,思索着要不要上去,却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
数年在外游历形成的习惯,让赵瀞辞瞬间向后挥出一剑,他反应过来想要收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剑光顺着手中的竹枝倾泻而出,将身后的古木削倒一大片。
“嚯,真吓人。”
一个身影在不远处跳了一下,似乎是被赵瀞辞的举动吓到了。但他一瞅倒伏的古树,就笑着走了过来。
竟然是柳茵茵。
多年不见,他的样貌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气质更加沉稳,待人接物依旧是一副笑脸,显得和善而亲近。
“是你。”赵瀞辞认出来人,将手中的竹枝收了起来,“你应该知道了吧?山外有大批修士聚集,意图围攻渡落山。”
柳茵茵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一早就有人传信了。”
“那你们松瀑峰的人呢?都去哪里了?”赵瀞辞问道,末了又觉得这事不重要,继续道,“算了,我这有一件空间灵器,是太衡峰弟子托我带来的,要交给松瀑峰主,她在不在塔中?”
“她在,但是她不会见你的,东西给我吧。”
“……为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虽然不是松瀑峰弟子,但赵瀞辞觉得自己还是要问一问。
“也不算出事吧。”柳茵茵挠了挠头发,低声道,“她跟我师父吵了一架,还没吵赢,就把自己关在塔里生闷气。”
这事说起来也简单,自从有人意图围攻渡落山的消息传来,骆花石就开始安排灵域境以下的弟子下山。
没错,是下山,而不是留在山中守卫。
因为积聚在山外的修士,修为皆在灵宝境以上。此等实力想要抵挡,光靠人多是没用的,何况松瀑峰本来也没几个人,搞不好还没有对方人多呢。
境界低微的弟子,与其留在这里,不如直接下山,还能让骆花石对敌时少些顾虑。
“师父多半是怕他用毒时,误伤同门。毕竟有些毒物根本无药可解,真要拿出来,说不好整座松瀑峰都会因此生机断绝。”柳茵茵无奈地摇头,“但我师祖不这么想,她认为不管来的是谁,她一个人就能应付,根本不会到那种山穷水尽,需要拉着所有人一起死的境地。而且她也不赞同,门下弟子面对灾祸一味的躲避。修行本是逆天而行,师父能护一时,也护不了一世。”
“然后呢?然后她就……”赵瀞辞指了指身后的藏石塔,“但这也不对啊,她才是松瀑峰主,骆花石就算不同意,也不能违逆师尊的意思吧?”
闻言,柳茵茵干笑两声。
“你有所不知啊……我师父违逆师祖的事干的可多了,不差这一件两件的。何况,除了峰主的名头,松瀑峰的事务基本全在我师父身上,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二人又闲扯了几句,赵瀞辞便将灵器递给了柳茵茵,告辞离去。
说到底,松瀑峰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一个外人不便多问,也不必多问,他连自家云栖峰的事都还摸不清楚呢。
就在赵瀞辞转身离去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声响。他暗道一声不好,下意识转身与柳茵茵对视一眼。
二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诧与凝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8章 护山阵法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