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划拳

叶卓婷无奈了。

二楼吸烟室内,光线昏暗,映得倪雾昭五官朦胧动人。

她倚在墙壁上,左手于胸前轻托右手肘,右手指间夹一支寿百年,这会儿只剩下最后一支杏红色的了。

“那我的工作完成了,叶姐姐你节哀顺变。”

“靠……”说到这个就来气,叶卓婷抓着头发的手更用劲,丝毫不在乎自己蓬头寇面的形象与眼前倪雾昭的对比有多强烈,“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找你了,雾昭。我和楚思明谈了半年,虽然时间不久,但大家都年纪不小,该谈婚论嫁了。我父母觉得他家境比不上我们家,我也不太在乎,毕竟女人到了这个年纪都急嘛……怎么说呢?我看楚思明这个人蛮老实,但又总觉得虚。不愧说女人的直觉准,姐好歹也混了这么多年,之前不是没找过女人试探她,但都是夜店里那种货色……你懂吧?连我自己看了都觉得艳俗得倒胃口,也就没什么结果了。”

倪雾昭默默地听她倒苦水,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

她背后有江斯北,只是看关系在名流圈里做事,受众都是类似叶卓婷这样出身不错有见识的女人。

她们脑袋里没有那种“我男人出轨绝对是因为你太骚”这类的傻逼思维,会在事情结果太糟糕后无法接受而与她撕破脸,以致给她造成太大的麻烦。

她们大多都像叶卓婷这么洒脱——“那谢谢你咯,小昭,我明天就坐飞机回北城,你回去之后我给你送包包,江哥哥那边我也会感谢的。”

倪雾昭礼貌地笑笑。

“对了,”叶卓婷几步后又折返,神秘兮兮地问她,“跟你打听个事,你做这种事得手的概率大概是多少?这圈里的人是不是都挺渣?”

“我……没失手过。”倪雾昭只能这么说。

“……”

“行,知道了,我以后出家当尼姑吧,养只狗都比人忠诚。”叶卓婷挥挥手。

“确实。”

看她潇洒的背影远去,倪雾昭默默地吐了口烟,把烟蒂摁灭,连同空烟盒放进玻璃烟灰缸,长长的睫毛覆下,有些出神地看着那些余烬在剔透的玻璃中烧灼殆尽。

没有失手过。

除了江斯北。

*

次日傍晚,雷克雅未克旧港。

此时已是雪霁天青,从港口向北冰洋的视线十分开阔。

但这里的一切总是暗淡无光。沉寂冰冷的海水,成群的海鸟,以及不远处积雪的山,仿佛一张超脱时间之外的旧照片。

名为“Wather”的游轮静静地屹立在洋面之上,仿佛一座近在眼前的冰山。一众贵客率先登船,诸多游客才熙熙攘攘地进入。

被大雪耽误,当游轮在嘹亮的汽笛声中缓缓启动时,天已经黯淡了。

于是在暂离这座城市时,终于可以欣赏到其闻名的粉紫色烟霞,映得一座雪后的城市更加诗意浪漫。

向舷窗外凝视片刻,看港口远去,倪雾昭换上一条暗红色的抹胸礼裙,披上外套,轻挽起头发,补了补妆容。

在游轮上较私密的高级餐厅内用过晚餐,她来到顶楼,侍者立即上前迎接:“倪小姐,您的咖啡已经放在茶几上了,江总特意吩咐为您准备您最喜欢的巴拿马瑰夏。”

“谢谢。”

如同高级餐厅,这个bar专门提供服务给此行受江斯北之邀的贵客。为普通游客服务的酒吧则在同层的另一侧,相比之下群魔乱舞,各种香精味刺鼻且乐声震耳,和北城的大多数迪厅差不多。

她走到长方形茶几前,只有主座是空的,位置前的桌面上放着杯未动的咖啡。

她在红色沙发上落座。

一桌女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唉,卓婷就这么回去了。明天是平安夜,接着是圣诞节,又是跨年,她这样肯定挺不舒服吧?”

“不舒服也没办法咯。”一女人苦笑,“我们也得长些教训,回头把家里那位盯紧些。”

“不用回头,现在就可以。”白芷刚抿一口咖啡,幽幽地说。

“也是,要不是你昨天……”

话越说声音越小,因为说话者就坐在白芷身旁。转向她时,她看见倪雾昭在主位上坐下来,直接闭嘴。

其他人顺她看过去,都噤了声。

由嘈杂到安静不过几秒钟时间,甚至可以听到四五米外的麻将声——“碰。”

气氛诡异极了。

一桌风姿各异的女人喝着咖啡,有的垂眼或别过目光,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有的就那么直勾勾地看过来,眸子里带着点好奇或玩味。

如果不是江斯北,突然遇到这种情况,就算表面撑得住,倪雾昭此时心里大概也会有几分懵逼。

不过在港口酒店的一夜一天时间,已经有两条流言传开了——

楚思明与叶卓婷分手的原因是她勾引前者。

她和江斯北有一腿。

虽然是叶卓婷主动离开的冰岛,但分手确实是楚思明提的。

至于对自己与江斯北关系的重新认知,让眼前这些女人对她的态度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坐在主位上的,不再是那个传说中备受江斯北宠爱的小侄女,而是一只被他从小调.教到大的小狐狸精,且还是很不安分的那一种。

出头的人也是暗中搅局的人,白芷并不恼被倪雾昭听到什么,因为她带所有人孤立她已经是公然的事——“倪小姐,你坐错地方了吧?”

她看向她,看似礼貌的微笑中满是傲慢和挑衅,明显认为她不应该和她们这群人平起平坐。

何况她现在还坐在主位上。

倪雾昭却像什么都不明白,端起面前咖啡,垂眼轻轻地啜了口:“那白姐姐,您觉得我应该坐哪里?”

“那里。”白芷悠悠一指,向着不远处那张麻将桌,眼中流过戏谑的光彩,“你和男人们待在一起会更自在些吧?”

倪雾昭看去,麻将桌边坐了四个男人,周围有几名侍者在恭敬地侍候。

背对着她的那个人是楚思明,而最瞩目的是宋闯。他是楚思明上家,在她眼里就是一个相当吸睛的侧颜。

倪雾昭一副被逗笑的模样,奉陪白芷的阴阳怪气:“如果我过去了,你不怕吗?”

“怕什么?”白芷挑眉。

倪雾昭没再说了。

茶几周围的女人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又絮絮地说起话来,气氛却明显不如她来之前那么好。

倪雾昭轻抿咖啡,长睫覆下,略有些出神。直到左侧的女人叫她:“倪小姐,是不是觉得挺无聊的?你应该很会划拳吧?”

她看向那人。

“听说倪小姐在北城某些夜店里挺出名,因为很会玩。”那女人不疾不徐地说,好像她亲眼见过一样,“可以教教我吗?”

“没什么好教的,划拳都是靠运气。”倪雾昭淡淡地说,“你想怎么玩?”

“唉,这里没有酒。不过我们这些女人要真凑在一起喝了太多酒,失了态,就太不像样子了,你说是不是?”那女人说着,句句带刺,“那我们只能干玩咯。”

“倪小姐,要不这样。我们划拳,赢了的人问输了的人一个问题,输了的人必须回答,也必须说实话,怎么样?”

她看起来很兴奋,倪雾昭只能无奈地跟她说:“你也蛮会玩的。”

这玩法老掉牙了。

但屡试不爽也是真的。

“开始吧?”

女人来势汹汹。两人平了两次手,还真就是她赢了。

“你问吧。”

女人轻蔑地看着她,所问的问题不出所料:“在北城的时候就听说过,倪小姐混得相当风生水起。所以我想请教一下倪小姐,如果一个女人在一个有家室的男人身边喝醉了,再说一些**的话,你怎么看这个女人?”

“骚。”倪雾昭毫不犹豫地说。

女人对她的坦然默然了。

“这应该是你最期待的答案吧?”倪雾昭笑。

“那我就当你承认了。”女人也讥笑。

“承认什么?”倪雾昭敛去笑容,忽然又很认真,“如果真让我说一些**的话,可能会比姐姐你想象中的更让人接受不来。要听听看吗?”

女人有些不可理喻地看着她,她耸肩:“所以我觉得,如果不清楚那个女人到底做了什么,还是不要联想出满脑子黄色废料比较好。并且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身边买醉,作为一个有家室的男人,管住下半身是不是最基本的事?除非他女朋友是被家里强行安排的,怎样都勾不起他兴趣,反而妨碍了他发挥。姐姐您觉得是不是这样?”

倪雾昭看着那女人,比之前笑得更动人,也懒得看身后白芷难看的神色,问她:“姐姐还继续划拳吗?”

“……你呢?”

“我想。”倪雾昭很诚恳地说,“因为我也想询问姐姐关于某件事的看法。”

“那你直接问吧。”女人些许不耐烦。

“噢……”倪雾昭点头,“我想问姐姐,如果你深夜在酒店房间里休息,房门忽然被拍响,你向外看,发现一个男人正将一个喝醉的女人往房间里拖,你明确两人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女人看起来也没什么意识……你觉得这是什么情况?”

女人神色复杂,看了看对面的白芷,但不能从她表情上获得任何有效信息。

“反正我不会袖手旁观的,也不会搞不清状况就在第二天大嚼舌根。”倪雾昭说着,转向另一侧的白芷,“白姐姐,你觉得是不是这样?”

昭怼怼上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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