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偏过头去,嗤笑一声,攥着咖啡杯的手指都发白。
倪雾昭以为她这是要拿咖啡泼自己。
但场面静止了几秒钟,她只是起身离开了。
“啧……”
桌边的女人相互侧目,听到些刚才倪雾昭与那女人之间的一问一答,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白芷离开的背影,倪雾昭无奈地耸肩:“不是在玩游戏吗?怎么突然就走了。”
她看向左侧的女人,女人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看来我坐这儿确实挺不合适的……正好咖啡也喝完了。”她兀自说着,低头抿去最后一口咖啡,将杯子搁在面前的茶几上,起身了。
“你去那里?”左侧的女人倒在这时管起了闲事。
倪雾昭已经走出几步。她的去向和白芷相反,闻声回眸,冲女人娇软一笑:“去白姐姐觉得我应该待的地方呀。”
“你还真是……”女人看到不远处的麻将桌,气得只能发出个气音,最后似乎还吐出一个挺不得体的脏字。
几步来到麻将桌边,楚思明背对着她。而她仿佛昨夜什么也没发生过,自己不过一个真喝断片了的可怜人儿,左手扶上他椅背。
坐在楚思明对面的男人抬眼看见倪雾昭,目露玩味,向楚思明使了个眼色。
楚思明早就察觉到一股熟悉的香气,扭过头,还真就见是倪雾昭站在自己身侧:“……晚上好啊,倪小姐,不知道是否有幸请倪小姐帮我看牌?”
倪雾昭轻轻摇了摇头:“我也想玩。”
“倪小姐还会麻将。”另外两个男人有了兴趣,只有宋闯沉默不语。
他左手搁在桌子上,指间夹着根烟,右手攥着块麻将在桌面上漫不经心地点,目光淡淡地落在自己面前那副牌上。
“那……下局我让位置给倪小姐。”楚思明说,“我帮倪小姐看牌。”
倪雾昭想说“不用”。但好歹是他让的位置给自己,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这局是宋闯胡了。
她还没看几轮,他那边忽然一推牌,牌面倒下去发出很干脆的响,一排麻将齐齐整整地码在那里。
几秒钟后,看过牌面,一男人笑说:“我们光顾着看昭昭了,宋总你闷声干大事啊。”
宋闯笑了笑,没说什么,眼神向后。
侍者极有眼力见地端上烟灰缸,他将没抽几口的烟摁灭在其中。麻将桌也在侍者的服务中重新洗牌。
楚思明让出位置给倪雾昭,动作还颇绅士:“倪小姐,请。”
“恭敬不如从命。”倪雾昭手指绕两下发尾,在还带着温度的椅子上落座。
“我给倪小姐看牌。”他又说。
倪雾昭心里有些烦,但看到自己面前的麻将,是一副难得的好牌,也就不说什么了。
“看楚先生笑得这么开心,我们是不是得当心点了?”坐倪雾昭上家的宋闯忽然说。
她瞥他一眼,他也没什么表情,越过她看着楚思明,面上是淡淡的笑意。
“没有没有。我这……”楚思明意识到自己泄露了什么,但也没有办法,只能以笑缓解尴尬,微微向另一侧别过脸。
牌局开始。
倪雾昭本有点庆幸,但被宋闯这么一说,感觉桌上三个人都在有意无意地针对她。
尤其是坐在她上家的宋闯,毫不手软,几乎轮轮卡她。背后又有个楚思明干扰她思路。几次的牌她都有主见,奈何他明确在她身后指挥,她不好驳他面子,也就按照他说的做了。
几轮下来,牌局愈发胶着。垂死挣扎之下,她好不容易可以差个八万就胡掉。
从来没在哪局麻将上这么上心过,感觉额角有一滴细细的冷汗渗出,她一张小脸也渐渐绷紧。
“看楚先生眼睛都放光了。”宋闯忽然漫不经心地一句。
几人都不说话,空气里却有着剑拔弩张的紧张味道。
倪雾昭余光看着对面那人,他左手里转着一张牌,连着摸了两张新牌都只是看一眼就丢出去,堂而皇之地透出要胡的信息。
而她只差一张八万。
想了想,她一定要做些什么,右脚从高跟鞋里滑出来,无声地翘起二郎腿,似是漫不经心地晃了两下,在宋闯腿上写出个“八”。
船上.中.央空调遍布,稳定将各个角落的温度维持在25℃。他穿条短裤,小腿也就露出来,被她软嫩的脚趾划得微痒。
他看她一眼。
随后不动声色出了个八条。
“……”
她踢他一脚。
不信他这么笨。
果不其然,他微不可查地笑了,只有她能捕捉到的笑,下一轮时拨出个八万,她就胡了。
“淦。”对面那一直转着牌的男人一声哀叹,丢了手里那张牌,也亮出了自己的牌面,果然也是差一张牌就可以胡的情况。
他一直纠结着自己,楚思明则一直纠结着倪雾昭,倪雾昭右侧那人是宋闯对家,大概也没怎么在意他连续丟出这两个“八”究竟是不是巧合。
“我先不玩了。”宋闯在这时起身,看了眼远处的沙发方向,视线终于落在倪雾昭身上,“我女朋友呢?”
“噢……”侍者上来操控麻将机洗牌了,倪雾昭理了理头发,轻飘飘地答,“好像被我给气跑了。”
他轻笑一声,其他几个男人也对她们这些女人的事不怎么在意。
“你玩吧。”经过楚思明身后时,宋闯对他说。
倪雾昭仰在椅子上,拨着长发,好像在想什么事情而出神,早就乖乖地将鞋穿上了,双腿很矜持地并拢放好。
料想之中,接下来的几局没意思极了,她打得心不在焉,再没胡过牌。
*
又是凌晨三点。
只要在Watcher上,江斯北就对宋闯的动向了如指掌。
Watcher六层,走廊的灯已熄灭,只有地毯边缘的墙根处有着幽微光线。
倪雾昭身着枣红色抹胸睡裙,裙摆不过到腿根位置,一双纤长的腿一路走过,步步都是潋滟春光,向着室内的观景台而去。
现在正是极光灿烂的时候,盛大的光芒与冰川折射出的清冷光辉一同倾落室内,映出一个颀长的身形。
宋闯他竟然只穿了件浴袍站在那里,左手抄兜,右手垂落,意料之中地夹着根烟。
倪雾昭一步步靠近,场景一下子就暧昧起来,仿佛一场深夜不谋而合的香艳赴会。
“可以借我根烟吗?我的抽完了。”
她腰抵在宋闯旁边那张沙发的靠背上,也曲肘支在上面。
他转头看向她时,她目光很清淡地落在窗外,却有种欲盖弥彰的掩饰。
他垂眸,左手从兜里拿出来——空的。
她目光向下,看见他兜也是空的。
他没带烟盒出来。
他平常应该健身,浴袍带子在腰间系得松垮,是一副让人看了就想缠上去的好腰。胸前也因为这动作而拉扯开一块,相当诱人。还有那被极光映射出来的侧颜轮廓,目光平静,一根根睫毛纤毫毕现。
心里这才泛起波澜,不再从容,倪雾昭拨了拨略有些凌乱的头发,陷入沉默。
没讨到烟,似乎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宋闯太懂这些了,心里好笑,余光睨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她,深深吸了口右手中的烟,尔后转向她,一边吐出口白烟,一边将烟嘴递到她唇边。
看着眼前的烟,倪雾昭心里一顿。
“试试?”
“……”
她在心里暗骂一声,这男人怎么这么会?
一举一动气定神闲,局面翻转得这么溜,反而让她这个图谋不轨者败在下风了。
“但你可能抽不惯。”他整个人背着光,幽幽地对她说,“毕竟这烟比你抽的那种粗多了。”
倪雾昭刚微微张开口,听他这么一句,嘴唇连同睫毛都轻颤一下,莫名觉得腿软,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她抬眼看他,他也满含玩味地看着她,把烟嘴缓缓地放进她嘴里,给她尝了口。
刚拿出来,她就把烟吐出来了,好像什么味都没吃到,双眼出着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闯一边唇角勾了勾,转回去,继续吸那根沾上她口红的烟,跟她说:“我还以为你勾引人就只会说自己睡不着呢。”
“……”
但这句话把倪雾昭给点醒了。
不知怎么,她刚才莫名其妙就着了他的道。
现在她从沙发上起来,站到他身侧,依旧是抱手的姿势,抬眸看他:“所以宋先生和您女朋友一样,觉得我天生就很爱勾引人吗?”
她一双漂亮的眼睛幽幽地瞥向窗外,说出的话像轻轻地往外吐气似的诱惑:“我就不能是真的睡不着,来这里看看极光?”
宋闯也看着窗外,淡淡地说:“你干什么都是在勾引人。”
这样的回答可真够精明,硬是把一句污蔑的话给说成褒奖,甚至像情话。
倪雾昭给台阶就上,看向他:“那您可以给我个平安夜礼物吗?”
“我很听话的。”
过了几秒钟,宋闯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似的,再次转向她,俯下身,与她鼻尖不过一厘米距离地与她对视,微微歪着脑袋,眼里藏着笑意,像是在很轻慢地打量着一件什么东西。
“听话?”
“嗯。”她用气音答。
但目光碰触了如此久,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输了。
在这个人面前莫名地没底气。
心脏一下又一下地有力跳着,她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在因为江斯北的计划而心虚?
但想不出答案。
这世界上有太多让人想不清楚的问题了。
“我不觉得。”宋闯起身,仍旧定定地看着她,“你万圣夜的时候就从我这儿偷过礼物了。”
她的强作镇定终于破了功。
不知道该说这句话太令人震惊,还是太撩拨。
看她一瞬间惶惑,他却乐了,伸出左手拍拍她小脸:“你很爱到处亲人吗?小狐狸。”
“……”
倪雾昭脸又一瞬间羞红,被他手指碰过的地方像是在烧火。
她偏向一边,听他说:“你最好想好了,到底为什么要跟我上床,否则我有的是法子折磨你。”
她没多想,那个时候也想不明白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更不敢告诉江斯北。
她也不太明白,如果宋闯知道那个时候从他那儿偷荤的人是她,会怎么想?
觉得她早就图谋不轨,认为她真的太喜欢他了,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地和她玩拉锯战?
所以他的态度到底是什么?
对其他纠缠他的女人也这样么?
倒没有听说过。
……
“喜欢一个东西,就想要了,有什么理由好说的。”倪雾昭已经乱了。
宋闯早就重新转回去,对着窗外,不再理她。
她知道今晚没戏了,独自回屋,却越想越躁。
这才回味起宋闯喂进自己嘴里的那口烟,却偏偏已经没烟可抽。
坐在窗前,窗玻璃半映出她的身形,她慢慢吃着一条长长的软糖。
身侧的手机里放着《吸血鬼日记》里一首名为《Fire Breather》的插曲,听它慢慢地唱到**。
Maybe he shines a little more than me
可能他比我更耀眼一点吧
No it's too much,burn my sun
不,这光芒让我难以承受
Up in flames we go
我们走进火焰
You fire breather
你是呼吸都带着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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