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锐宵是下午带着赵去疾离开的贵阳,晚上八点左右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木房子、房前有高大的核桃树和规划,水泥地的院子被篱笆为主,旁边也有没有覆盖水泥的地里种着大白菜。
赵去疾没有到过农村,他见过农场、去过小镇,但是对这种住宅几乎没有印象。
张锐宵倒是有,他小学学过一篇课文叫做《桂花雨》,小时候的想象力足够天马行空,他总想着自己以后也要来到这样的“桃花源”,慢节奏、慢生活......所以当时他和大伯离开这里的时候特意留了可出租木房屋的主人微信。
这不,就用上了。
屋内主人家已经烧好了饭菜,赵去疾跟着张锐宵走进屋,将手中满满当当的礼品递给了笑盈盈走过来迎接二人的奶奶,她花白的头发被厚厚的帽子盖住,只露出了鬓角和后脑勺处的几缕,嘴上还说着张锐宵给了租金怎么还带礼物,这不好意思。
赵去疾求助性地看向张锐宵。
张锐宵接过他的迷茫,拉着赵去疾的手腕将礼物递给奶奶,并说:“这没有多少钱的,一点特产,奶奶不要在意这些,好香,是爷爷在烧饭吗?”
话题被他扯开,奶奶讲礼物放到里屋去,嘴上让张锐宵和赵去疾去客厅等着吃饭。
看着老人家消失的身子,赵去疾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迈不开腿,默许了张锐宵拉着他去添柴烧火做事。
“去休息呀,怎么来这里了?”
“爷爷我们添柴。”
赵去疾看着一脸慈祥的老人,老人说着方言,张锐宵和爷爷无障碍地沟通者,或许一个说着他们是客人,一个说着没有关系的对话,烧菜的火光扑在他的脸上。
“很温暖。”他说的是火。
张锐宵以为是氛围:“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国庆,正是旁边桂花第二次开的季节,爷爷奶奶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那副画面太温柔了。
赵去疾:“那我们在这找人批块儿地,修一个,按你的喜欢来。”
张锐宵两眼一黑:“现在不批地的,这些大多都是祖辈的房,要没房子的都去上头安排的住处去了。”
赵去疾伸手烤火:“买下来,升级改造。”
张锐宵靠着赵去疾的肩膀,赵去疾伸出去的那只手还戴着戒指,而他的还贴在他的胸膛处。
其实道不出这幅画面给他的冲击,但他看到和赵去疾的余生。
“其实,我有个特别不重要的问题,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我?”
张锐宵依旧是靠着赵去疾的姿势,脑袋完全是背着赵去疾的视线,手也在木柴上划着。
赵去疾听见了:“张锐宵,你是张锐宵。”
张锐宵:“这答案不好。”
赵去疾又思考了会儿:“太多了,你好看、你维护我、你不爱笑、你有点儿叛逆……太多了,但这都是构成张锐宵的重要部分……所以只要你是张锐宵,我就喜欢你。”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此刻暧昧的氛围。
赵去疾衣服兜里的手机不停震动,铃声响个不停。
他拿出来,发现是发小的电话,下意识想接,却被张锐宵按住屏幕抢了过去:“不想你接。”
看着张锐宵一下子不太高兴的模样,虽然迟崇文的电话一个一个打进来,挂了又打,挂了又打,但赵去疾也随张锐宵去了。
迟崇文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
吃完饭后,张锐宵也累极了,又在贵阳逛街,又赶车来到乡下,冲了澡后就爬上了床,不多时赵去疾躺在了他旁边,身上是和他同款的内搭。
关了灯的。
张锐宵累但不困,抱着赵去疾的手臂眯了好一会儿,却发现越眯精气神越好,不知为何地咬了口赵去疾的胳膊,被他的另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拍着背。
像哄小孩一样。
张锐宵靠着赵去疾的胸膛:“我们的事……被我家人知道了,和我妈吵了一架,被打了一巴掌,然后我就跑了,哦还带着你。”
赵去疾的手换到张锐宵的脸上轻轻揉着,全城他都闭着眼睛:“叔叔阿姨反应很大?”
张锐宵:“我爸还没找上我,估计是因为我离家出走还把手机关机的原因吧,我妈反应挺大的。”
“怎么抖起来了?”赵去疾又抱紧了几分:“别害怕,如果不知道怎么处理的话,过两天回京市我去处理。”
张锐宵也环抱住赵去疾的腰:“你不知道,赵去疾,我母亲是土生土长的京市人,接受的教育是无法接受这种事的,我父亲虽然在国外见得多,但他也不可以默许这件事,好难啊,赵去疾。”
这不是张锐宵自私地将焦虑转移,是他真憋不住了,他想有人来为他拖底,给他口头的安慰说这就是一件小事。
“没有关系的,我在呢,你忘了我的辩论能力吗?虽然和叔叔阿姨的交谈不是一场辩论赛,但是他们作为父母的,这种在他们观念里属于不正常的事情出现,第一时间肯定是无法接受的,但他们爱你呀,我会立合同、签字画押告诉他们,我可以做你的大伞,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前面……”
赵去疾是这么觉得的。
这世界上,亲情是一种被誉为无私的爱,它靠血缘连接着,爱为纽扣,被紧紧地系在了一起,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彻底撕裂开的。
他不想张锐宵和他的父母决裂,做出不告而别、离家出走的决定,他愿意陪他不是默许张锐宵这种容易迷失自我的行为,只是一种简单的陪伴,他不可能“背刺”张锐宵,或者说是不陪伴张锐宵。
他说过,张锐宵是他的一切准则。
可这种话是得带着脑子、带着智慧去看的——一个好的恋人是不会愿意爱人脱离所有的社会关系的。
他希望张锐宵身边包围了亲人、自己、朋友以及同事,有爱的陌生人,不要为了除张锐宵自己以外的人从这些社会关系之中剥离出来。
为爱成为痴狂太傻、为爱和家人决裂太愚笨、为爱整个世界只有爱人和自己,太孤注一掷……
“爱不就是排他性吗?”
“笨蛋,不是让你排除亲人和朋友,这个世界上很多很多会和你志同道合的人,不一定非得是爱情,任何一样情感都是极为美好的。”
爱是重要的,但不是全部的。
张锐宵忽然笑了:“踏出老宅大门的那一秒,我想把你带去一处深山老林,让人再也找不到,谁都找不到你。”
赵去疾:“我永远不会让你找不到我。”
他总是知道怎么一句话安慰住自己。张锐宵无奈地想,但他真想提醒其他人,千万不要和理性的人处对象,因为他自己是感性的。
手摸到赵去疾脖子上的项链,在黑暗中摸着吊坠的形状,是一朵玫瑰——赵去疾脖子上总是一条细链,上面挂着的有时候是玫瑰,有时候是钻石,有时候是星星月亮,但他总是带着。
他深呼吸,问赵去疾:“你不会反感这种行为吗?你是自由的,你也很爱自由的。”
“心自由,就是自由。”赵去疾看得很开:“我家里人确实不怎么管我,但有时候我觉得看着他们去新西兰赛车是自由、和我发小喝酒通宵是自由、不让赵唯钦和渣男继续往来是自由……”
张锐宵等着赵去疾的下文,但是没了下文,没头没尾的话还没说完,赵去疾就睡着了,后来耳边都是轻轻的呼吸声。
张锐宵真想把赵去疾的眼睛扒开让他继续说完,给自己准确的答案,而不是几句似是而非的话。
但他也只是想想,撑着身子在赵去疾的唇上印下一个吻后,轻声说:“辛苦了,阿满,不要难过,我永远爱你。”
他不是不在两个人都清醒的时候安慰赵去疾,而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
次日,二人起了个大早,陪爷爷在侧院劈柴,将柴火整齐码在能避雨的房檐下。之后,无事可做。张锐宵关机避面家里人找到他,赵去疾也不玩配合着他。这半天两人的活动无非是看电视,看院子,吃饭,过得有些无聊。
夜幕降临前——
“我给你弹琴唱歌。”赵去疾突然说。他想起飞机上从赵唯钦那儿抢来一只耳机时听到的歌。
那首歌叫《小小》——他问名字时,赵唯钦这么说,他当时听成了“宵宵”。
“这又没有钢琴。”张锐宵回道。
赵去疾笑了:“这多简单,手机是万能的啊。”
赵去疾在矮桌前的木板凳上坐定,板凳腿蹭着木板地面响了几声,他从口袋里摸出苹果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两下,点开库乐队。
张锐宵站在旁边,看赵去疾把键盘划拉到C4、C5那一块,小小的屏幕居然放下了两个音节的按键,他调侃句:“你还真是天才。”
赵去疾抬头看他,嘴角勾了点笑,拇指按了下钢琴键,根据他脑子里无聊看的简谱按着琴键,跟着音开口,普通话带着明显的外国口音,咬字有点慢:“我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
唱到“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时,他侧抬起脑袋,眼睛盯着张锐宵,尾音轻轻飘了点,像是怕唱错似的,又悄悄抬了抬下巴,等着张锐宵的反应。
——你用泥巴捏一座城,说将来要娶我进门。
倒计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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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三日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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