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三男一女。

闻皓言语所指不言而喻。

“你这臭小子！”闻成国生气地说：“第一次见面，怎么说话的呢？家教呢？”

方采炫偷瞄了一眼弟弟，见他没发火，才赶紧圆场，“没事啦，小皓还小，心里有排斥我理解的。”

“爸，我让厨师单独做一份晚餐送上去，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吃饭吧。”

闻俊职场上混了很久，很会处理生活中这些冲突。

不知道是不是闻皓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吃饭的时候，方采默总觉得坐在对面的闻俊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gay，断袖之意。

在更衣室里，方采默虽然情急之下瞎编的，但他其实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性向。

毕竟这些年来常年一个人生活，别院里除了一个照顾自己的下人，再无其他。

知晓这残疾无药可医，他便早早断了娶妻的想法。

所以自小对女性不曾产生过别的情愫。

久而久之，看到年轻漂亮的女性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方采默的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

吃过晚饭，姐姐跟闻成国牵手去花园散步，他被管家带到新房间里。

房间装修得很简约，一张书桌，一张床，墙边是衣柜。

方采默赤脚踩地板上，站在房间中央里跳了几下，感到受腿部的力量，开心得在床上打滚。

兴奋过头他打开房间门，探出脑袋，幽暗的走廊四下无人。

奔跑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方采默激动地从走廊这头跑到那头，又从那头跑回来。

来回几次，有点气喘吁吁，第六次跑回来之后，他开门准备回到房间。

结果拧开门，看见闻皓站在浴室门口，脖子上搭了一条白毛巾，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

水滴连成线，从下颌滑向弧度完美的脖颈。

方采默没来由的，吞了吞口水。

闻皓冷冰冰的眼神扫向他。

闻皓脑子有点懵，“你怎么在我房……”话还没说完，他慌了，屋子里的装修风格跟刚才的好像不大一样。

闻皓轻嗤一笑：“你姐姐没教你，进别人房间前要敲门吗？”

“我……”方采默有些无措地退了两步，“对不起，我走错房间了。”

“哦。”闻皓尾音上扬，嘴角噙着冷笑看着他。

“对不起，打扰了。”

方采默低头再次认完错，转身准备离开时，闻皓快步上前，单手一推，房间的门快于他之前关上了。

方采默被闻皓的动作惊到了。

他连连后退到门边，背贴着门板心跳加速。

闻皓单手撑在门板上，手腕轻轻擦到对方的耳朵。

他注意到，方采默没有穿居家鞋，脚趾微卷，极不自在。

闻皓俯身靠近，薄唇轻扯，“你姐姐是不是把她那套勾男人的心法教给你了？”

“啊？”方采默不明所以看着他。

“莽撞地进入别人房间。”闻皓低声说：“下一步是不是要自己脱掉衣服，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方采默紧张得快要不能呼吸了，“我真的是走错了，我现在马上走。”

“倒也不必。”闻皓轻笑，“几小时前，你不是在更衣室里说对我一见钟情么。”

方采默脸都红了，“骗、骗你的。”

“所以真相是什么？”

“我说我当时迷路了，你信吗？”

“方采默，你真当我们家的人是煞笔吗？”闻皓抬起他的下颌，迫使他看向自己，“你们踏进这栋房子前，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你们姐弟两的所有过往。”

方采默：“……”

“你打架斗殴，抽烟喝酒。”闻皓捏着他的下巴，有些玩味地笑，“满嘴脏话，偷东西被发现送去警察局，后面还被学校开除了。”

方采默心好累，原宿主他这么操蛋啊。

“现在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闻皓啧了一声：“你确定还要装下去吗？”

“我决定洗心革面。”方采默没办法解释之前那些事儿不是他做的，那就只好认了，“之前我太混账，但我不想一直这样去了。”

“要我怎么相信你呢？”

方采默想了想，表情认真道：“那就用时间来证明吧。”

“你以为你能在我家长住？”闻皓看着他。

方采默挠挠头：“我……没这个打算。”

“最好是这样。”

闻皓放开他。

“我警告你。”

他退回到正常的社交距离，“在学校不准跟我说话，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你住在我家，你跟你姐姐都别想在帝都混下去。”

方采默回到房间，心有余悸。

闻家这栋洋房这么大，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偏偏要把他的房间安排在闻皓对面。

明明已经刻意回避，结果反而结下了梁子。

方采默心跳还没平复过来，外面传来敲门声。

他轻轻打开门，先露出一条缝儿看外面。

闻俊站在门口，看到他像做贼似的模样笑出了声。

“噗——你这是干嘛？屋里藏了人怕被发现？”

“没有。”

方采默赶紧大敞开门，“我房间里没有人。”

“嗯，看见了。”闻俊礼貌地说：“我可以进来吗？”

“好。”方采默侧过身让他进来。

闻俊走进来，扫了一圈，笑道：“这房间最开始是堆放杂物的，所以没有怎么装修。”

他看着依然站在门边的方采默，瘦瘦个子还没穿鞋，看起来有点可怜的样子。

“小默，我过来是想问你，你喜欢什么样的风格，回头我找设计做几套效果图给你挑。”

方采默看见闻俊宛如看见杀害自己的兄长，哪敢提要求，躲都来不及，“不用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而且他总觉得，自己在这里住不久，也不能住太久，长期以来他对危险的嗅觉都很准。

如果不尽早抽身，怎么被人搞死都不知道。

“小默。”闻俊温和地对他笑：“既然搬过来住了，我们就是一家人，千万不要见外。”

“真的没有。”方采默说：“我觉得简约点好，不喜欢太复杂的东西。”

包括人心。

“那好，我也不勉强你。”闻俊扶了扶镜框，“只是，你有一点必须得改。”

“啊？”

“看着我。”

方采默抬头，看着他。

闻俊站在他面前，个子比他高，“为什么跟我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着我呢？”

“这个……”方采默习惯了，又下意识地别开视线，闻俊伸手钳制住他的脸，“又在躲？”

方采默眨了眨眼睛，这下真不敢不看着他了。

四目相对，他总觉得两人这动作怪怪的。

“问你话呢？”闻俊笑道：“躲什么？”

“我觉得，你应该不喜欢。”方采默记得，以前家里的管家曾警告过他，不要随便跟兄长、父亲等人对视。

你有什么资格呢，没叫你抬头的时候，就低下头。

“怎么会呢。”闻俊的脸上永远都挂着温和的笑容，“既然你进了这个家，我就当多了一个弟弟。”

弟弟。

以前兄长也是这么说的。

虽然不是一个娘亲生的，但既然住在一个屋檐下，只要他听话，不争不抢，一定会让他好好的活下去。

方采默猜不透闻俊想干嘛，只好说：“我不敢。”想了想又说：“我不会惹事，您放心。”

“哦，都用敬语了。”闻俊抬起手，本来是想揉一下他的头发，结果方采默一偏头，他落空了。

“小默，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闻俊的叹口气。

方采默也觉得自己好像做的有点过了，“对不起。”

“又没怪你。”闻俊笑道：“明天开学，家里把你跟阿皓安排在一个班级。”

“啊。”方采默不太喜欢。

如果不在一班，至少他跟闻皓之间不容易有冲突，一个班的话，就不好说了。

“阿皓就是看着冷漠，其实人挺好的。”闻俊上前一步，微微俯下身，“在学校，帮我看着点他。”

“唔。”方采默迷迷瞪瞪看着他。

“他在学校的情况。”闻俊重复了一遍，“我想知道。”

“那你怎么不直接问他？”方采默问出这话就后悔了。

闻俊温和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闻俊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默，我喜欢听话的孩子。”

方采默，“……”

方采默看着他走出房间后，才重重地吁了口气。

方采炫很疼弟弟，就连明天开学要用的书包，学生证，学习用品等等都给弟弟准备好了。

总算是有惊无险度过了一天。

方采默对智能手机很感兴趣，凭借原宿主的记忆，他尝试各种APP，兴奋得忘了时间，直到半夜才连连打着哈欠入睡了。

“叩叩叩”门外响起敲门声。

方采默极不情愿从被子里爬起来，他的自然卷头发蓬松而凌乱。

呆呆地坐在床上，敲门声还在继续，他睡眼惺忪地说：“进来。”

锁头动了几下，管家没能打来。

里面反锁了。

“方少爷。”管家浑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该起来收拾收拾上学了。”

上学？

糟糕！

“谢谢，我马上就下来。”

方采默刚起床那会儿没反应过来，以为还是曾经的生活，腿站立不起来，有人找下意识让别人进来。

他怕迟到给人的印象不好。

赶紧跳下来去这楼的公共卫生间洗漱。

他现在住的原本就只是一间暂时堆放杂物的房间，并没有自带卫生间。

方采默太心急了，从卫生间出来后，又风风火火往房间跑，结果撞到一堵结实的肉墙。

他捂着差点被撞断的鼻子，一抬头，对上闻皓冷淡疏离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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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