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怀厚着脸皮去徐进工作台上抽了双一次性手套,撕下一个鸡腿递到徐进嘴边,“进哥,整两口?”
这会儿吃午饭太晚吃晚饭太早,徐进又没有吃下午茶的习惯,摇了下头,“不了,你自己吃。”
安明怀是真的饿狠了,三两下一根鸡腿就只剩下骨头,徐进看他这架势,没忍住问:“中午没吃饭?”
“没来得及。”安明怀说话间又扯下一个翅膀。
徐进撂下画了没几下的画笔,“走,去吃饭,顺便把你的猪头肉收拾了。”
安明怀飞速将鸡翅膀嗦干净,装好剩下的鸡肉,跟着徐进提上卤猪头回去了。
弄面条太麻烦,徐进从冰箱里取了两个奶奶烙的饼丢电饼铛里热着,菜刀在磨刀棒上滑动几下,顶着安明怀崇拜震惊的表情,将卤猪头骨肉分离。
“这就好了?”安明怀一脸不可思议,“你胳膊上不是还有伤吗?”
“不然呢?那点小伤睡一觉就好了。”徐进放下刀,洗了点葱和青椒,使唤安明怀去剥蒜。
猪头肉和配菜加一起徐进切了满满一盆,调味的活留着安明怀干。
“少倒点酱油,卤肉里有盐别弄咸了,醋来点,香油,油泼辣子,行了就倒这些,你搅匀了先尝尝。”徐进指挥起安明怀来有条不紊的,轮到自己调凉菜就全凭灵感瞎倒。
安明怀随便搅搅尝了一口感觉可以再加点醋,回头一看,柜子上的电饼铛正在冒青烟。
徐进面不改色拔了插头,将表面褐黄的烙饼装在盘子里。
安明怀犹豫地问他:“进哥,这个还能吃吗,是不是焦了?”
“烤成这样口感比较酥脆,焦一点的吃上能中和胃酸,对身体好,快吃。”徐进一本正经地对他说。
安明怀将信将疑,但实在饿得厉害,顾不上再问埋头就吃。
徐进一点都不饿,硬生生被安明怀吃饭的样子看馋了,去厨房拿了碗筷,要安明怀分自己一点凉拌猪头肉,坐旁边有一口没一口的慢慢吃。
大狗卧在他们脚下,时不时用湿漉漉的鼻头蹭蹭他们,试图混口吃的,但是调好的肉菜里面有辣椒,安明怀怕大狗不能吃,狠着心没给喂。
咪.咪揣着爪爪卧在沙发扶手上,要不是尾巴尖在动,安明怀还以为它已经睡着了。
吃完饭徐进对他说:“剩下的猪头肉我给你装好了,你拎回去?”
安明怀想了下说:“放在你这里可以吗,要是拿回去家里保姆阿姨肯定会问,她知道了我爸妈也就知道了。”
这话说得他心里打鼓,进哥会不会嫌占地方?会不会太麻烦进哥了?
结果出乎意料的,徐进居然没凶他,“那你抓紧时间吃快点。”安明怀兴奋地跳起来抱了他一下,跑进厨房挑了两块肉,出来喂给大狗和咪.咪。
大狗高兴地嘤嘤叫着,安明怀抱着它的脖子摸摸狗头,一抬头就对上了徐进的死亡视线。
“进,进哥……”安明怀讪笑着,大气都不敢喘。
徐进下意识摸了根烟点上,“再敢动手动脚的,我给你腿卸了。”
安明怀连忙点头,“好的进哥!”大狗吃完肉一起抬头看过来。
徐进看着两双出奇相似的眼神,将只抽了两口的烟熄灭在烟灰缸里,“拎上你的猪头骨,赶紧走。”
安明怀不明所以,“去哪?”
徐进已经拿上了钥匙,闻言头也不回,“去上班,去挣钱。”
“哦,”安明怀和大狗咪.咪认真告完别,“那拎猪头骨干嘛?”
徐进冷笑一声,靠在门框上说:“去找老谢把脑花取出来,给你补补。”
完整的猪头骨非常坚硬,徐进没有合适的道具根本打不开,老谢接过骨头上了机器,很快就将脑花装在小袋子里递过来。
据说猪肉里有种特殊的成分吃完会令人变困,等坐在徐进的工作间里吃完脑花,安明怀又恢复了早上练琴时困得魂飞魄散的状态。
徐进刚想喊他下去帮自己取个颜料,一回头就发现他困得边点头边摇晃,感觉幅度再大点就能连人带凳子一起摔地上。
“……”徐进摘了手套过去拍拍他,“你昨晚上当贼去了怎么困成这样?”
缓了几秒,安明怀眼神总算恢复点清明,“没有……我想着早点来,起太早了……”
徐进看他困成这样,啧了一声,拉开工作间的小门,“里面有张床,进去睡。”他平时睡觉不踏实,这个床自打装修时放进来后基本没用过,也就偶尔干活干得腰酸背痛进来躺一会。
安明怀估计只听到一个“床”子,梦游一般往那边走。
徐进看他走了两步,怕他一头栽墙上,过去扶了两把,等安明怀睡好了才去喊何雪亭拿颜料上来。
安明怀迷迷糊糊听见何雪亭问徐进“小安怎么不见了?”,徐进说了句“里面睡觉。”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睁眼,天都黑了,他懵懵地掀开被子起来,就看到徐进斜靠在门框上正看着他。
“舍得醒了?”徐进说,“再不醒我得去问问老谢卤猪头的时候是不是放了安眠药。”
安明怀感觉浑身都僵了,伸个懒腰坐起来,“进哥几点了?”
徐进挑起嘴角轻笑一声,“到吃饭的点了。”
“你是不是等很久了?”安明怀坐在床边穿鞋,“怎么不叫我。”
“你还想得挺美,我刚才在玩手机,哪有空等你。”徐进说。
这倒不是假话,那会吴飞忽然发消息找他。“进哥,马家那边找到点消息,昨天忙方姐的事还忘记和你说了。”
他没着急回消息,一直等到把客人送走,才重新掏出手机,“马家什么情况?”
吴飞很快回过来:“马子腾他爸是个独苗,但是他爷爷还有兄弟,那边的亲戚还在,虽然在外地两边来往非常少,但是关系没断。”
“嗯。”徐进思索起来,既然马家还有人,应该不会看着马子腾没人养,难道是那边不知道曾兰的打算?
“我知道为什么曾兰要把马子腾塞给你了。”吴飞忽然加快了语速,语气也变得激动。
“为什么?”徐进问。
“他爸留早早留了遗嘱,马子腾没成年前,曾兰如果想卖房,得马家的亲戚同意,如果曾兰把马子腾塞给你,房子以后能落到她手里,现在她也可以继续用,但马子腾要是送给别人养,房子就得跟着马子腾一起走,离马子腾成年还得十几年呢,变数太大曾兰不放心。”
徐进忍不住冷笑,曾兰这算盘打得可真响,以为他是个大善人,让他帮着养儿子,自己就可以拍拍屁股逍遥快活去了?
“既然能让曾兰宁愿不要这套房子也要嫁过去,她新物色的那个男人家境不错?”
“岂止不错,”吴飞唏嘘一声,“上回我给你说人家有个特大的铺面,真是把人低估了,那个铺面,是人家用来给亲戚们做人情的,实际还有两家公司,简直富得流油,估计马桶都是纯金的。”
听他说金马桶徐进笑了声,小时候他们在网上看到新闻,有哪个国家的皇室一整个厕所都是纯金的,这个新闻冲击力太强,以至于过去这么多年,他们说起有钱人,依然离不开金厕所。
电话那头吴飞还在说,“曾兰也不知道是干了什么好事,那媒婆既然能把这么好的对象介绍给她,我一朋友说那男人好像还有病,估计撑不了几年,你说曾兰现在嫁过去,等熬上几年男人死了,不就更有钱了。”
徐进冷笑,“估计是曾家祖坟风水好,曾兰真是一天苦都没吃过。”
虽然曾家二老走得早,但是曾兰会来事,硬是哄得几个哥哥和乡里亲戚供她上完了高中,要不然也不会认识他爸。他爸刚一死,曾兰就带着他的工作改嫁,第二个男人和第三个男人之间基本又是无缝衔接,这回拖得时间长一点,但第四个男人曾兰早就物色好了,只不过是马子腾没处去才耽搁了而已。
“那套房子怎么说也有两百朵万呢,曾兰肯定不会轻易放手,估计她还会来找你。”吴飞的语气隐隐有些担忧,这女人滑不留手有些难缠,毕竟是徐进亲妈,他们不能像对待地痞无赖一样打出去,但要是不来硬的,曾兰一哭二闹既影响生意又影响心情。
徐进淡淡地说:“没事,让她来,她来了正好问问马家族亲知不知道她打的算盘。”他思忖片刻又补充一句:“我总感觉她新找的那家人没那么简单,你再多查查。”
他挂了电话刚站到门口,安明怀这小子就醒了。
安明怀穿好鞋凑到他眼前,“进哥你生气啦?”
“没有。”徐进不动声色瞅他一眼,这小子真是属狗的,这都能看出来?
安明怀:“真没有?”
徐进抬起胳膊吓唬他:“你再问就有了。”
徐进要出去吃饭,安明怀吃饱就睡了一觉这会儿根本不饿,干脆留在店里写作业,离开学没两天了,他的烂尾楼工程还差不少呢!
徐进吃完饭回来,安明怀正对着《快乐暑假》奋笔疾书,徐进路过他时扫了一眼,忍不住笑着拍了安明怀一巴掌,“欸好学生,抄作业呢?怎么一点不学好啊,这种玩意儿都用得着抄?不会做来我给你讲讲。”
安明怀抄作业被抓,心虚地摸摸鼻尖,“写不完了,抄起来快一点,那你帮我讲讲这道题……”
徐进自信地拿起作业扫了一眼,“根据材料分析“宪”对于坚持依宪治国、建设法治社会的作用。”
他看着印了半张纸的材料,干咳一声放回去,“那个我高中学理科的,你化学物理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
“哦。”安明怀摊开作业继续埋头苦抄,“可是我学的政史地大文科呀进哥,没有化学物理可以问你。”
“你又学艺术又学文科,怎么帮祖国打好科学技术这一仗!”徐进感觉自己以前没这么欠,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逮着安明怀就想欺负。
安明怀一脸怨念地看着他:“只有艺术和科学能提高人,直到神圣的高度——来自知名德国女作家胡赫。进哥我要抄不完了,你要是不能帮我抄,就不要捣乱了好吗。”
“诶你小子,”徐进问他:“我敢给你抄,你敢拿给老师看吗?”说着就拿起铅笔在《快乐暑假》的空白处写了个“安明怀”。
安明怀看着那手铁画银钩和自己的字迹天差地别的好字,老老实实用橡皮擦干净,眼含热泪说:“谢谢进哥,我还是自己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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