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架打得十分焦灼,不断有三个班的人加入,谁也不愿意让自己班的人吃亏,拉架的人尝试拉了好几次也没拉开,直到来了好几个保安。
“张远!路嘉!别打了帮忙拉架!还有沈灼!把闻冬序拉开!”潘闪电终于跟着保安身后挤近了包围圈。
矮小的中年男人一边擦着汗一边躲躲闪闪地往里挤。
“小序,够了。”沈灼拉住闻冬序的手腕,保安已经强行拉开好几个纠缠在一块的,眼看着往他们这边来了,再打下去对闻冬序没有好处。
“闻冬序!”沈灼强行把闻冬序从宋瞿身上扯开,顺势把想挣扎起来还手的宋瞿重新踢回地上。
“已经够了,不打了。”沈灼轻轻拍闻冬序的脸。
闻冬序从沈灼的声音里回神,他看着沈灼,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任由沈灼拉着。
“都别打了!”潘闪电一声怒吼,周围渐渐安静下来,上课铃响起,周围人走的走散的散,片刻功夫就只剩了打架的一群气喘吁吁互瞪。
“你们!”潘闪电怒气冲冲来回踱步,“你们真出息了!”
他喘着粗气,指着一群人,手指颤抖,“都跟我回办公室!”他回过头看着被打成猪头的宋瞿“那个同学——”
宋瞿的脸已经肿了起来,潘闪电一时没认出来,他也懒得认了,比划着,“自己去医务室!”
一伙人齐刷刷把潘闪电的办公室站满了,老仲和二班三班班主任来的时候进都进不来。
“去,都滚去走廊!”潘闪电挥挥手,他脸上的汗已经消了,正仰头灌茶水,刚刚怒急攻心,嗓子这会已经哑了,“班主任先进来。”
“看看!看看你们班的学生!”潘闪电又灌了口茶水,对着三个班的班主任一阵滔滔不绝。
“打架肯定都是有原因的,潘主任您先别急,把学生叫进来问问。”潘闪电停下来喝水的功夫,老仲适时接过话。
沈灼看向靠窗站着的闻冬序,闻冬序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表情,连眼神都是僵的。
眼尾那滴血已经凝在了上面。沈灼看着碍眼,抬手就给蹭了。
“一班闻冬序,二班李倾,三班宋瞿。”潘闪电放下茶杯,飞快点出人名,“有学生跟我说是从他们三个开始的。”
“你们三个进来。”二班班主任朝外喊着。
进屋前李倾狠狠瞪了宋瞿一眼,宋瞿迅速低下头,再抬头的时候眼里已经蓄满眼泪。
李倾被宋瞿的变脸震惊,但碍于屋里都是老师,他愣是把骂声咽了回去。
“说说吧怎么回事?”三班班主任看着被揍到变形的宋瞿,忍不住抱怨,“这下手也太重了。”
沈灼和闻冬序一块进了屋,老仲看见并没说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我哪得罪闻冬序,他,他上来就打我......”宋瞿抽抽噎噎,边说边抹眼泪。
“你怎么能打人呢?”三班班主任回过头就想训斥闻冬序,但被老仲截过话。
“李老师你先别急,先听学生怎么说。”老仲看着闻冬序,示意他赶紧解释。
闻冬序揉了揉太阳穴,那里从刚刚就开始胀痛,他没再看宋瞿,这副嘴脸他再熟悉不过,甩锅、抹黑、卖惨装可怜博同情,这套戏码从小到大他看了无数次。
恶心。
随便吧,他们怎么处置都可以。
但身侧的沈灼开了口:“我听见那个同学骂我野种。”沈灼说着抬手指了指宋瞿,声音哽咽: “那个同学特意凑过来挑衅,还说有能耐就打他,没能耐就忍着,我脾气急没忍住就——”
啊?
闻冬序顾不上消极,吃惊抬头看向睁眼说瞎话的沈灼。
但沈灼就连表情也带了委屈,甚至眼里还盈了点若隐若现的水光,“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我现在可以向你道歉。”
宋瞿惊得一时忘了抽噎,他就还没遇到过比他还能装的,他恼怒道:“我都不认识你我骂你干什么!我明明骂的——”他被气得上头,差点说漏,但闻冬序把后半句话给他补上了。
“你也承认你骂了,骂我是野种,不然我不会打你。”闻冬序语气平静,默默揉了下被沈灼胳膊肘戳痛的侧腰。
刚自己一直没吱声那几秒,沈灼快把他腰戳漏了。
办公室安静了一瞬,得知真相的李倾先炸了,“潘主任!你听——”
“李倾,你闭嘴。”二班班主任抬手拍了下李倾后脑勺。李倾眼眶都红了,闭紧了嘴。他现在就是后悔,后悔当时没去给宋瞿两脚。
“我没有骂!”宋瞿气急败坏辩解。
“那你骂的是沈灼?你觉得他抢了你英语第一所以你气不过。”闻冬序说。
“那还真是对不起啊,”沈灼肩膀耷拉下来,看起来无又助可怜,他小心翼翼:“我真不知道英语第一还写了归属权,我下次让你十分你别骂我了行吗?”
“十分不够,你得让他 11分。”闻冬序说。
“我没说过这些!我都不认识沈灼!”宋瞿激动起来,边抹眼泪边狡辩:“再说小序是我弟弟,我怎么可能这么说他!”
“就因为是你弟你才知道怎么戳人伤口最疼!”李倾不顾自己班主任要吃人的眼神,大声说道,“宋瞿你少在这装可怜,你不就觉得样样比不过我们序你自卑么,嫉妒得要把他拉下水!”
宋瞿抬起脸,脸上糊满眼泪鼻涕,“我怎么可能——”但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李倾打断。
“怎么不可能!别的你比不过,唯一擅长的科目又被沈灼抢了第一,所以你咽不下这口气,特意到他俩面前挑衅!”
李倾挣开试图捂住他嘴的自家班主任,语速比平时快了十倍:“潘主任,宋瞿这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我怎么可能对我弟——”宋瞿也喊了起来。
“行了你们都闭嘴!”潘闪电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李倾安静下来。
想要开口的三班班主任也闭上了嘴。
潘闪电和老仲对视了一眼,老仲挥了挥手,“你们几个先出去。”
闻冬序出了屋就往门口走,沈灼跟在他身后,李倾也想跟上来,但沈灼回头给了李倾个眼神,李倾委委屈屈留下了,他得等着处置结果。
两拨学生一人占了一边走廊,李倾把耳朵贴在潘闪电办公室门上,但只能听见几个老师的争论,根本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
他倒不怕请家长还是写检讨还是背什么处分,老爸老妈只会怪他为什么没揍狠点。背处分?那就更无所谓了,为哥们背点处分还叫事?
直到下课铃响,几个老师才疲惫地从办公室走出来,老仲一眼没看到闻冬序,问:“闻冬序呢?”
李倾编瞎话张口就来:“闻冬序觉得头晕想吐,沈灼陪着去医务室了。”旁边张远几个连连点头应和。
老仲叹口气,没再追问,仨老师各自领了自己班学生回去了。
“去哪啊?”沈灼快走几步,到闻冬序身侧。
“你回教室吧。”闻冬序说,“我出去透透气。”
“带我一起呗,我也想透透气。”沈灼跟着闻冬序翻墙出去,一起挤进辆出租车。
闻冬序无奈地看了眼沈灼,沈灼嘿嘿一笑,“欠儿登就是走哪都得跟着。”
“我想回家呆会。”闻冬序说,学校太吵了,吵得他心烦得快要爆炸,他必须得找个熟悉的地方呆着。
“我也想跟你回家呆会。”沈灼说。
宋锐没在家,整间房子冷冰冰的,闻冬序没心思烧炕,依旧把电暖灯提进屋里烤。
桌子上堆着卷子和水杯,沈灼脱下外套的时候刮倒了水杯,水溅湿了沈灼的外套衣角。
“还好没洒卷子上。”沈灼赶紧拿起杯子。
“没事。一会穿我外套走吧,你衣服晾在这。”闻冬序把沈灼的外套拿起,挂在衣架上。
“行。”沈灼看着闻冬序的手背:“你家有碘伏酒精什么的吗?”
“你受伤了?”闻冬序紧张起来,从床底下摸出来个塑料袋,里面乱七八糟装着药。
“你看看你自己的手呢。”沈灼坐到闻冬序身边,十分自然地拿起碘酒要给他抹。
“我自己就行。”闻冬序想缩回手,但沈灼没让。
“你自己不方便。”沈灼沾了碘酒抹在闻冬序的手背关节,那里的血都凝固了。
闻冬序后知后觉感到手背疼痛,除了大概被宋瞿牙齿刮破的,原本手背冻疮的伤口也裂了,关节的钝痛和无数裂口细细密密的刺痛让他皱了皱眉。
“你这手糙得,”除了关节破开的伤口,沈灼连带着把闻冬序手上的裂口也都涂了碘伏,“都没有好地方了。”
沈灼握着闻冬序的手,前前后后打量。他之前就知道闻冬序的手很糙,但没这么近距离仔细观察过,他指着闻冬序的手指关节问,“这几块结痂是冻疮吗?”
沈灼的手看着就是正常男生的手,手背也没有裂口和伤疤,十指修长白皙,筋骨分明,很好看。
尤其跟自己肿成胡萝卜,青一块红一块紫一块的手一比,闻冬序莫名觉得有点自惭形秽。
“是吧。”闻冬序被沈灼打量得想缩回手,但沈灼这个精神病还死攥着观察个没完。
“会疼吗?”沈灼轻声问。
什么鬼问题。
“还行吧。”闻冬序敷衍着,“没什么感觉。”
那些冻疮最开始还会有灼烧刺痛的感觉,但时间长了就没什么感觉了,就像是身体自带的一部分,只不过肿起来的时候会有点不方便,难弯曲。
“你可以说痛的。”沈灼说。
“啊?”闻冬序看着沈灼低垂的眉眼,一时没理解沈灼的意思。
“我感觉你总是在忍,情绪也是,疼痛也是,”沈灼松开闻冬序的手,“有时候说出来也没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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