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楚月宗」，他们顺着河流南下，来到「南湖」第一商贾南臣的家。映入眼帘的是一栋高大楼阁，白日里依旧张灯结彩，尽显豪气。老管家将他们恭敬地请进屋，好酒款待，却不见南臣身影。

“南臣少爷不在家，不久前到天庭去了。”管家一边添酒一边说道。

“去天庭做什么？”兆幽问。

“说是要开一家酒肆。我们少爷素来随性，南来北往闯荡惯了。”

兆幽点点头，清珺则在桌边撂下几颗灵石。管家见状连忙推阻：“您二位就不用付钱了，我们感谢您还来不及！”

吃了一顿酒，清珺和兆幽一路北上，不知不觉又来到一个熟悉的宗门。兆幽想进去看看，清珺则轻轻攥着她的手想走。

看着他瘪着嘴，兆幽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啦，还吃醋呐？我和你婚期都定了，还怕我跑了不成？”

应门的是两个少年，兆幽不禁感叹时光飞逝，当年的孩童也长这么大了。他们还像以前那样探出两颗脑袋，脆生生问道：“你们是谁？”

兆幽正愁没有通行令牌，门里传出老者悠扬的声音：“是贵客，快请进来吧！”

「长阳宗」还是原来的样子，瓶瓶罐罐摆满院子无处下脚。老者甩着拂尘迎了出来，看见兆幽和清珺在一起不仅没有大惊小怪，反而在意料之中。

“多年不见，二位近来可好啊？来进屋喝杯茶吧，把上次的给补上！”

兆幽听出他的话外之意，暗道这老头还挺记仇。清珺也听出他的埋怨，拿着茶杯鞠了一躬：“先前多有得罪，清珺在此陪个不是。”

老者淡淡一笑：“无妨，玄鸟上神一怒为红颜，老夫敬佩。”

门口传来几声脚步，老者朝门口招了招手：“陆吾，邓庖，你们的老朋友来了！”

闻言清珺看了兆幽一眼，悄悄牵住了她的手。兆幽无奈。

陆吾进屋只轻瞥了一眼兆幽，面向他师父站着。不一会邓庖也一头雾水地进了屋，看见兆幽之后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玉戒！你怎么在这？不知道天帝在抓捕你吗？”

兆幽知道他们消息闭塞，想不到闭塞到这种程度，消息还停留在好几天前。经邓庖这么一嚷嚷，陆吾想假装没看见也不行了，他只静静看着兆幽不说话。

“我已经见过天帝，他把给我放了。”兆幽简单解释。

“放了？”邓庖咧着嘴巴，心里飞速盘算她有什么深不可测的背景才能逃过弑师的大罪。想了半天才看见她身旁的男子就是那个被杀的师父，以为自己看见鬼了，于是又不出所料地大叫起来。

陆吾看着邓庖犯傻，无奈地摇了摇头。老者也看不下去了，他挥动拂尘开了口：“二位来我「长阳宗」有何要事？”

为了防止清珺着急宣布他们的婚期，兆幽按住他的手抢先开口：“想问问上神可曾听说我宗弟子的去向？”

老者豁然：“这你可就问对了！老夫奔走各地采药，天南海北都有探子。你想打听谁的去向？”

交谈一番，整个宗门除了燕几许，剩下所有弟子的行踪都被老者查探到。大多弟子都各回各家，个别几个在外闯荡，他们决定依次探望。至于燕几许的所在地兆幽清楚，正因为没被查探到，兆幽才更能笃定她的所在。

喝了几杯茶之后，他们准备出发去天庭。临走前，低调了半天的清珺不忘邀请他们参加婚礼，得到了大家的一致祝贺。

陆吾提议说送送他们。出了大门，陆吾在身后叫住她。“玉戒，我有些话想说。”

兆幽看了看身旁的清珺，问道：“方便他在吗？”

“都没关系。”陆吾站在三步远的位置没动。“不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感觉你变化很大，比之前更强大、更从容了。我一直都很仰慕你，也看得出他心悦于你。我自知比不过他，更配不上你……我想说，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认识你很开心。”

离开的路上，清珺默默无言，兆幽知道陆吾的话又让他吃醋了。

“如果没有认识我，你会选择和他在一起吗？”清珺憋了半天问出这一句话。

兆幽被气笑了。“真想不到你也能问出这种话。”

“吃醋的时候什么话都问得出。”他小声说。

“你又吃醋啦？”

清珺没言语。

兆幽突然停住脚步，凑近看他的脸。“我尝尝这醋什么味。”说完，她轻点脚尖吻上他的唇。

——

到达天庭的时候已是傍晚，摊贩逐渐散场，走在冷清街巷兆幽觉得格外惬意，可能是身旁有清珺的缘故。

大部分店家都已经打烊，走了很久才看见一家酒肆亮着灯。随清珺进门一看，屋里站着一个身影相当熟悉。

“师父？小玉？”女子惊愕地看向他们，手中碗碟摔落在地。

叫她小玉的女子正是上官采音。兆幽很疑惑，上官采音怎么会在酒肆端盘子？然而上官采音更疑惑他们怎么会一同出现。

上官采音对他们的事有所了解，简单解释一番过后，上官采音沉默着点了点头。“说说你吧，你怎么会在酒肆里做工？”兆幽问。

上官采音朝楼上扬了扬脸，“还不是因为他。”循着目光看过去，身着绛紫色绸缎的公子顺着楼梯走了下来。“我是不酒喝多了，竟然看见师父坐在楼下！”

上官采音白了他一眼。这位衣着不凡的公子正是南臣，脱去练功服的南臣才真正展现出富家子弟的面目，若不是声音熟悉，兆幽都快认出不来。他走近看了兆幽一眼，不可置信揉揉眼睛，立马变得谨慎起来。“玉，玉戒？和师父在一起？”

“这就是你开的酒肆？”兆幽环顾屋内，栏杆上还挂着红绸子，看样子是刚开张不久。

南臣还沉浸在震惊里。见他都不回话，兆幽带着些质问的语气：“你怎么让她做女工？”

“我，我怎么可能让她做女工？她她她……”南臣急得说不明白。“哎呀，还是我说吧。”上官采音打断他。“我家就在附近，昨天和父亲闹了点别扭，就来他的酒肆待着，顺便帮他做些杂活。”

“就是就是，我可不敢指使她干活！”南臣撇着嘴。

上官采音的父亲是朝廷文官，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他唯一的女儿入朝为官，接替他的位子。可上官采音从小喜欢修炼，练得一手好剑，长大后更是不顾阻拦进山拜师修习。拜入清幽宗几百年，她和父亲怄气很少联系家里，即便到天庭参加仙考，也只回家和母亲潦草见上一面。

这么多年过去，她以为父亲早已经放弃，没想到这次回家父亲还固执己见，和父亲发生了些口角，这才躲到南臣的酒肆来。

兆幽点点头，暗道怪不得南臣要把酒肆开到天庭，原来是上官采音在这。兆幽生来无父无母，不能完全理解上官采音的苦衷。清珺则在一旁悉心劝导。“令尊也是爱女心切。珍惜和父母相处的时光，别让矛盾模糊了亲情。”

“是，师父。”上官采音重重点头。清珺却说：“别叫我师父了，我已经不是你师父。”

夜已深，他们只能明早再赶往天宫。南臣将他们留在酒肆，在二楼收拾出两间客房。

“在想什么呢？”清珺见她心事重重，附在她身侧小声问。兆幽迟疑地说出心里话：“从没听你提过你的父母，可以带我见见他们吗？”

清珺拉起她的手，承诺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