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后面几天晚上都是如此,兰青差不多跟着他二人将福安县完完全全逛个遍。

群山怀抱的县城里最高处莫过于城中央的钟楼与鼓楼,她来的那一夜未曾瞧见高楼上的灯火,等至闲暇时分,遥遥望去,竟真有种熟悉之感。

彼时叶止正守在她身旁,两人坐在碧云桥上,不时有乌篷船从桥下驶过。歌伎怀抱琵琶三弦,浓妆艳抹,身姿如柳,轻启朱唇,伴着潺潺水流歌声袅袅。

叶止淡淡看着,耳边是兰青剥坚果的声音,她今儿来了癸水疼的时候死活不吃饭。宁朝本要她留在后院里,偏生她要跟着出来,稍稍好点便沿路买了一纸袋栗子、榛仁、杏仁和胡桃。

宁朝路上已被另几个熟识的掌柜拉去喝了几杯薄酒,这会子在春和园与人商议今年祭祀的事宜。

临行前他千叮万嘱,生怕出事。

须知福祸无门人自招,若真有坏事发生,怕有什么用。

……

“今儿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兰青拍掉手上的碎屑,左看右看,大抵是坐够了。叶止见状便也起身。

“今儿三更后回去。”他抚平衣裳褶皱,顺带着替她扶正头上的一根雕花碧玉簪子。

“明儿九月初九,正是临水夫人诞辰,夜里头顺天圣母宫前已经候了许多人,都等着庙门一开烧第一柱香。自福安县往南,凡是女子怀孕,许多百姓会在家中供奉临水夫人神位或是画像,初一十五于宫观上香,其诞辰之日尤甚。而这当中多是女子,兴许那人会在暗处寻找目标。”叶止说道。

兰青嗯了声,乖乖跟着。

她今儿穿的是身黑青水纬罗窄袖短衫,羊皮金掐牙,翠蓝湘裙。乌黑鬓发上一套点翠虫草头面还是叶止分给他的。

她不知为何,私下总觉得叶止换上女装后便从高不可攀的神龛上下凡了,往先的疏离感褪去,让人不由自主想要更亲近一分。

如今兰青吸取那日经验,早改了对他的称呼。

“娘,你渴不渴?你声音好像粗了点,走得太快,脚也露出来了。”她见四下人少,偷偷与叶止说道。

执扇的贵妇人面冷如霜,闻声敲了敲她的脑袋,压低声道:“没有人会管我,也只有你。若不是同你解释,我不必开口。另外,日后不许学宁朝这个促狭鬼。”

“人多时候不许乱跑。”叶止最后警示她。

兰青拽着他的绣带忍俊不禁,一双眉眼笑的弯起来,她昂首挺胸,随即正经道:“你放心,我就是你屁.股后的小老鼠,咬着你的尾巴绝不会丢。”

叶止看了她一会儿,眼尾描红的胭脂点缀出几分女气。他眨了眨眼,想说什么,却又不忍打破兰青一个人的幻觉,到底只摇摇头,放缓步子。

两个人到了顺天圣母宫附近时辰尚早,叶止找到一处茶楼临窗位置与她一道等着。

如今已不是盛夏,天上一钩斜月,参横斗转,如此过了一两个时辰,火夫打梆子摇铃,三更天已至,宫门前的大香炉里烟雾袅袅。

兰青被他摇醒,两个人不紧不慢下楼。茶楼离那一处不远,人多拥挤,男男女女随处可见,有小道士开了门便被挡住人影,好不容易找路爬出来,衣裳扯得不成样子。就这样如何往当中挤。

叶止草草扫了一眼,他原也不准备挤这个热闹,就远远站在顺天圣母宫外不远处看似无意地向兰青抱怨。

一高一矮两名女子独立在街角一处屋檐下,但凡路过的总要不觉多看几眼。一瞧那高个儿女子妇人打扮,手摸着肚子,又在圣母宫前,自然不难猜她们这是要来做什么。

“您才怀孕,可得仔细着。咱爹也不在家,届时出了事儿可没人给咱们担待。依女儿看,不若等人少了咱们再进去烧一炷香。临水夫人这儿向来是心诚则灵,不用管什么谁先谁后。”

“青青说的是,娘这一胎好不容易怀上,但愿上神保佑,是个男孩。”叶止双手合十叹息道。

“有弟弟娘就不会被爹责骂,等会儿我跟您一道,为我这未出世的弟弟求个平安。”

“青青懂事了,那咱们娘俩多等会儿,你有这个心,弟弟长大后也会护着你。”叶止欣慰道。

他如今的神情要比从前都鲜活生动许多。对于男人的心,叶止其实比谁都懂。兰青在他面前,两人一比,倒衬的他更为出众。

屋檐阴影淡淡打到脸上,年轻妇人唇角带笑,故意做出此等姿态给旁人看。

确实有人心动。

……

阿大在人群里挤出来,背靠着墙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没了他师父管制,如今人愈发不堪。

他好几日没有洗过澡,每回从女人床上下来不免怅然若失一次。这些天他过的极为快乐、极为刺激,一想起自己干的事情,便是死也觉得值当。

干他们赶尸这一行的,首先八字得硬,第二就是不得娶妻生子,第三便是相貌丑陋。阿大全占了,自然与女人无缘。

他本是师父捡回来丑小孩,吃死人饭长大的。常年夜里跟着师父在丛山峻岭里背尸,秋冬之际,天寒霜冻,来回一趟钱不多,阿大硬是攒了十年,如今老大不小,眼馋别人的老婆。

他师父不止打他一次,不过人于禽.兽本无异,本能上的事情,一旦压抑久了总是会适得其反。

今夜有万种风流在人眼前,千金难买软玉温香。阿大尝过几次,是食髓知味,于是见到那一抹皎洁雪色,短暂停歇后的心开始蠢蠢欲动。

未曾将她控制在身下,脑子里已经想了几十遍,他如此方挨过一个多时辰,待人渐渐回去。阿大中意的夫人身旁还有一个女子,他细瞧之后从记忆里翻出与兰青的初遇。

三更过后人声渐少,长街尽头乌漆墨黑。兰青出来没有带上灯笼,夜里睁大眼睛,乌云蔽月后是伸手不见五指。

叶止暗中不语,带着兰青慢慢往回走。福安县他重新已经熟悉过,察觉到背后衣裳被人抓住,他便说道:“怕什么,你不识路我识路。仔细脚下的碎石子,不要摔倒。”

兰青应着,偶尔有来人,灯笼所携的光亮停留不长,几乎眨眼而过。

黑暗里什么都有,眼看不见便只有耳朵听。

叶止的脚步轻,行走起来腰间玎珰发出清脆的碰击声。那道陌生步伐靠近时,他却先嗅到那股子气味。

于是反手拍了拍兰青,两人皆不在言语。

只等叶止被人近身触碰了兰青才拔腿就跑,他在夜色里神情无甚变化,故意掐着嗓子要叫几声,见那人反应迅速,索性半推半就顺着他的方向而去。

“你别怕,我不杀你。”阿大说道。

他若是不见样貌,这副好嗓子却是能叫人浮想联翩。

可惜,叶止是个男人。

“好哥哥?你不杀我那是要做什么?”他无声一笑,感到手被一只粗糙大掌抓住。

两人拐到一处无人巷子里,地上砂石柔软,两旁墙壁高高阻拦住视线,狭长的走道里充斥着黑暗与压抑。

察觉到他的顺从,阿大心头一喜。想必是妇人旷久了,不是个正经货色。

“要跟你做好事。”他迫不及待解裤带。

叶止嗯了声,背贴着冰冷的墙壁,面色不善,不过手颠了颠那驴.事物,说了句:“不算小。”

“比你夫君如何?”阿大贴上去,在他面颊上香了口,味道熏人,叶止忍着单单只皱眉,语气不变。

“自然比不得。”他歪过头,继续说道,“这儿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我不愿。你难道要强我么?我听你声音如此温柔,想必为人不差的。”

手摸到他的腰背上,叶止捏了下,在他耳边吹气,诱道:“不如去我那儿?我家那人出远门去了。”

“那你女儿呢?”阿大犹豫,正是精虫上脑时候,顶了他几下,被叶止猛地掐住。

他冷声说道:“那你就滚!”

叶止厌恶地推了他一把,恨不能再踹上几脚,念及兰青身上的毒,他闭了闭眼,抬手擦掉脸上的口水。

“怎么生气了?该不会是要引我去你家中,好叫你女儿事先找人将我抓住?”阿大色.欲.熏心,却仍有一丝清醒。

“瞧你说的话,外头跟狗一样,叫别人看见,岂不是一对狗男女。”

“去客栈?”

叶止问:“你敢么?”

“太太知道我是哪个?不过去是可以,只能先疼你一下了。”阿大是一回生二回熟,拍了拍他的屁.股,笑道,“这是好东西,太太这样的人怕是不好驯服,而小的又见不了光,所以……”

叶止察觉到身后有活物,当下就认出是蛇,假意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没本事的东西,要用这些旁门左道。”

说话间人在阿大的挟持之下躲避,擦的阿大火气更甚,他耳边喘.息.变.粗。

“没有毒,你放心。”

“我放你哪门子的心?”叶止已觉得时机差不多,与他虚与委蛇恶心到头,便道,“狗东西,松手。”

“不放?去见你祖宗!”他猛地抬膝,触碰到那玩意儿之后一脸不悦,活像是脏了自己,愈发不留情面踩了一脚。

一时间惨叫不绝。

宁朝来时几条蛇正从脚下溜走,他连忙丢掉灯笼去捉蛇,兰青吓得跳脚,打起灯笼望去,霎时间那日记忆回笼,倒抽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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