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楼婉清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屏幕上闪烁着崔靖的名字。
刚接起电话，崔靖火烧火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婉清！你醒了？林渡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在酒店？”
楼敏清瞬间清醒，下意识地看向身旁。林渡似乎也被电话吵到，微微动了动，但眼睛还闭着。
“老崔，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现在全天下都快知道了！”崔靖又急又气，“有狗仔昨晚拍到了林渡跟着你进酒店的背影，虽然模糊，但那身形那气质，熟悉她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你们之前那点前科又被翻出来了，现在林渡夜会编剧、墟女主疑再陷同性绯闻这些词条都爬上热搜了！”
楼婉清的心沉了下去，手指紧紧攥住了被单。
崔靖继续吼道：“我的祖宗们！电影还在上映期！虽然前期热度不错，但这种焦点模糊的绯闻，尤其是涉及私人感情的，最容易引发争议，分散观众对作品本身的注意力，搞不好还会影响后续的路人缘和排片！现在你们酒店外面已经蹲了好几家媒体的记者了！你们先别出来，在房间里待着，千万别露面！我来想办法处理！”
挂了电话，楼婉清脸色发白，看向身旁。林渡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平静地看着她，显然听到了大部分内容。
“崔靖的电话？”林渡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微哑，听不出丝毫紧张，“说我们被拍了？”
“嗯……”楼婉清内心充满了愧疚和不安，“对不起，林渡，都是我昨天非要叫你上来……”
林渡伸手拿过自己的手机，语气淡然：“无非是些蝼蚁喧嚣。”她熟练地打开了微博，想去看看具体情形。
热搜榜上，#林渡夜会编剧#的词条后面跟了一个暗红色的“沸”字。点进去，是几个营销号发布的同一组照片：夜色中，林渡和楼婉清一前一后走进酒店大堂，虽然林渡戴着帽子，但挺拔清冷的身形和侧脸轮廓极具辨识度。
评论区和转发里早已炸开了锅。
更让林渡蹙眉的是，连她的官方粉丝群也炸开了锅。
消息刷得飞快，充斥着各种声音：
“卧槽什么情况？姐姐真的和楼编剧在一起了？”
“这背影肯定是渡姐没错！所以之前那些传闻不是空穴来风？”
“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支持姐姐追求自己的幸福！”
“拜托专注作品好吗？搞这出干嘛？”
“蹲一个官方回应！不信谣不传谣！”
“呜呜呜，心碎了一地……但如果是真的，也祝福吧。”
“狗仔死全家！天天盯着别人私生活！”
粉丝内部显然出现了分歧，有支持的，有反对的，有表示观望的，也有纯粹抱怨狗仔的。这种混乱和争议，正是崔靖最担心的情况——它模糊了电影本身的核心焦点。
楼婉清也凑过来看着屏幕上的纷扰，脸色更加苍白，担忧地看向林渡：“现在怎么办？崔导说外面都是记者。”
林渡放下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不耐，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指尖挑起窗帘一角，向下望去。
酒店门口果然零散地聚着一些拿着相机或手机的人，正不时朝酒店入口张望。
“林渡……”楼婉清看着她平静的背影，心里更加没底。
林渡转过身，走到楼婉清面前，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忽然伸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怕了？”
楼婉清咬着唇，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不是怕自己被议论，她是怕连累林渡，怕影响《墟》——那是他们所有人的心血。
“不必怕。”林渡收回手，语气带着一种惯有的、俯瞰尘嚣的漠然，“崔靖会处理。”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是聂红裳。
她看了一眼屏幕，又看了一眼楼婉清，走到房间另一侧接起了电话。
楼婉清听不清聂红裳说了什么，只听到林渡极其简短地回应：
“嗯。”
“无事。”
“不必过来。”
“晚点说。”
挂了电话，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
楼婉清坐在床沿，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她看向林渡，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方才睡皱的衣袖。
“我们……难道真要一直在这里等着吗？”她忍不住问道。
林渡抬眸，目光掠过她苍白的脸，最终落在她紧抿的唇上，她没有回答，径直走到房门口，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酒店前台的号码。
“顶楼观景平台，现在开放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林渡挂了电话，对楼婉清道：“跟我来。”
“去顶楼？现在？”楼婉清愕然，“下面都是记者，我们去顶楼不是更显眼吗？”
“无妨。”林渡吐出两个字，已率先走向房门，“想离开，就跟我走。”
楼婉清看着她的背影，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两人避开电梯，走了安全通道。
顶楼观景平台空无一人，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呼啸而过，吹得人衣袂翻飞。站在栏杆边缘，可以清晰地看到楼下如同蚁群般聚集的记者，以及更远处城市的轮廓。
楼婉清走到平台边缘，只往下看了一眼，便觉得一阵眩晕，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心沁出冷汗，“林渡，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这里……这里更危险。”
林渡没有理会她的惊慌，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感受着风中的气息，感受着这座城市稀薄而驳杂的天地能量。沉睡许久，远离故土，这个时代的规则确实对她产生了一定的压制，体内的真炎之力不复鼎盛，轻身腾云之术也滞涩了许多。
但，并非完全不可行。
她睁开眼，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那里，滨江公寓的方向隐约可见。
“过来。”她朝楼婉清伸出手。
楼婉清看着她伸出的手，又看了看脚下令人心惊胆战的高度，一个荒谬而可怕的念头窜入脑海——林渡她……该不会是因为绯闻缠身，想不开要……
这个念头让她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林渡！你别做傻事！不过是一些流言蜚语，我们可以澄清的！崔导也在想办法！你千万别想不开！”
林渡闻言，侧过头来看她，看着楼婉清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傻事？”她重复了一遍，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在你眼中，我便如此脆弱？”
不等楼婉清再说什么，她向前一步，在楼婉清惊恐的目光中，竟轻飘飘地踏出了平台栏杆之外。
“不——！”楼婉清失声惊呼，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抓住她。
预想中坠落的画面并未发生。
林渡稳稳地悬浮在了半空之中，晨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和衣角，阳光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朦胧的光晕。
她微微低头，俯瞰着平台上吓得魂飞魄散的楼婉清，呼吸比平时略微急促一丝，额间那火焰纹的光芒也时而清晰时而黯淡。
这种能力在现代环境下施展，对她而言也并非全无负担。
“这……这怎么可能……”楼婉清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违背物理常识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林渡悬在空中，再次朝她伸出手，“把手给我。”
“不……我做不到……”楼婉清看着脚下令人眩晕的高度，本能地死死抓住冰冷的护栏，指节泛白。
“楼婉清，”林渡唤她的全名，“信我。若连这一步都不敢踏出，你又如何能看清，我究竟是谁，而你……又究竟在畏惧什么，渴望什么？”
楼婉清呆呆地看着她，看着那个凌空而立、如同神祇般的身影，想起她那些异于常人的地方，想起自己内心深处对这份强大的隐秘向往和难以言说的悸动……
鬼使神差地，她颤抖着，将自己冰凉的手，一点点地，放入了林渡微凉的掌心。
就在两手相触的瞬间，林渡轻轻一拉，力道柔和却不容抗拒。
“啊！”楼婉清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几乎是半摔半爬地，笨拙而狼狈地翻越了那道护栏，冰冷的金属硌得她生疼，衣摆也被钩挂了一下，发出轻微的撕裂声，她完全失去了平衡，跌入那片令人心悸的虚空。
不过，她预期中的失重和坠落并没有来临。
她的脚踝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引导着她，稳稳地踩在了一层无形的、坚韧而温热的屏障之上。那感觉奇异无比，仿佛踩在云端，又像是踏在平静的水面，微微下陷，随即被稳稳承托住。
紧接着，一股暖流自林渡的掌心涌入她的体内，迅速流遍四肢百骸，形成一层薄薄的气场将她包裹起来。这层气场隔绝了高空中本应凛冽刺骨的寒风，只留下轻柔的气流拂过面颊。楼婉清能清晰地感觉到林渡掌心传来的温度，以及她身上那股清冽中带着一丝冷香的气息，近在咫尺。
林渡一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稳稳固定在身侧，低声道：“站稳了。”
话音未落，她脚下微微一震，周围的景物开始急速向后飞掠。
两人掠过城市的上空。
高楼大厦在脚下变成积木般的方块，街道上的车流如同细小的甲虫，整个城市在晨曦中苏醒的脉络清晰可见。
林渡的速度极快，却异常平稳，那层由她真炎之力形成的护罩完美地保护着楼婉清，让她免受高速和气压变化的影响。
楼婉清下意识地紧紧抱住林渡，脸颊埋在她微凉的颈窝，起初紧闭着双眼，根本不敢往下看。
“睁眼。”林渡的声音在风中依然清晰。
楼婉清颤抖着，缓缓睁开一条缝。
映入眼帘的，是飞速变幻的壮丽景象，她们穿梭在摩天楼的间隙，阳光为玻璃幕墙镀上金边，远处的江河如丝带般蜿蜒。
她们正在以一种超越常理的速度，朝着滨江公寓的方向“飞”去。
这不是梦……林渡，她真的在飞！
晨光之中，两人相拥着掠过城市的上空，将所有的喧嚣与纷扰，都远远地抛在了脚下。
“你……”楼婉清仰起头，看着林渡线条完美的下颌，看着她平静无波、倒映着天空流云的眼眸，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之前所有的怀疑、所有的挣扎，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什么科学，什么逻辑，在这个能够凌空飞翔的女人面前，统统不堪一击。
她说的都是真的……万载岁月，轮回转世，灵魂烙印……
林渡感受到怀中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低头看了她一眼，揽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
“怕了？”她问，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似乎比平时柔和了一丝。
楼婉清摇了摇头，脸更深地埋进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不怕。”
有你在，就不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