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王氏看向一边站着的闻枝,面色闪过不悦。
闻枝敛衽行礼:“婆母,容我再问几句。”
说完,她转身走出屏风,站定后微微俯身,看向为首的一个妇人:“此事可真。”
妇人心虚的别开眼:“夫人,那粮食我们是有多少交多少的,收成少,我们也没有办法。”
张庄头闻言在一边怒道:“还不是你们不用心照料,每日偷懒。”
妇人被她说得脸红,连忙跪下磕头:“是农妇的错,不该污蔑张庄头。”
屋里热闹非凡,一个婆子进来通禀道:“夫人,郑管事求见。”
王氏看了眼屋里的闹剧,只觉头晕:“让他进来。
随后,门外走进一个年约四十的男子,穿一件酱色锦缎长袍,身形方正,他行完礼起身后道:“夫人,听说我这孽侄犯了错事,今日老奴,是来特地请罪的。
郑管事跪在地上,面色惭愧,不知他犯了什么错,但绝不能估息。
王氏微微闭眼,一边的李婆子便见来龙去脉说了一个番,郑管事面露难色:“如此说来,竟然是误会一场。”
他又朝屏风后的王氏重重磕了一个头:“夫人,此事误会一场,虽然小侄平白受了污蔑,但少夫人处事不久,难免犯错,还请夫人不要斥责少夫人。”
谢妙芙不由冷笑一声:“当真笑话,母亲责不责罚嫂嫂,是你一个下人能左右的。!
郑管事慌忙道:“三小姐,老奴绝无此想啊!”
闻枝看向郑管事,微微笑道:“郑管事,事情还没查清,你不如也在此瞧瞧,到底是谁的错。”
“少夫人,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老奴劝你一言。”
闻枝不由冷笑:“她看向郑管事,既然如此,我也送郑管事一句话,人心不足蛇吞象 ,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郑管事面色微变:“少夫人,老奴也不过是一片好心罢了。
闻枝不再理睬他,看向丁氏:“如此说来,你昨日之言,都是诓骗我了,闻枝看向妇人,眼里闪过失望。”
丁氏慌忙别开目光,语气慌乱:“夫人,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既然听不懂,你还还记得你的证词,闻枝抬手展开,将印着丁氏指印的证词送到妇人面前。
“上面一字一句皆是出自你口,还有你的指印。
“这张纸若是送到衙门去,你轻责一顿刑罚,重责入牢,我劝你不如从实招来。”
张庄头面色闪过慌乱,眼珠微转:“少夫人,这妇人心思窥测,我瞧不如打出府去。”
闻枝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你瞧见了,张庄头惯爱过河拆桥,你觉得,等你出了府,他会不会为瞒住这些事,将你们赶出京城。”
丁氏心中思绪纷杂,看向一边的张庄头,目光犹疑,却迟迟没有开口。
屋中仿佛多了一丝无形的较量,张庄头心中慌乱,还想开口制止丁氏,余光暏到了郑管事给他的眼色,他咽了咽口水,没有再开口说话。
一面之隔的屏风后,王氏绕有兴趣的打量着众人,事到如今,她早已明白其中缘由,心中不由恼怒张管事的大胆,她冷笑一声:“既然你无话可说,那就送到管府处置吧!”
王氏的声音犹如钟声,敲得众人面色一凝,郑管事面色微垂,事至如今,他们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千算万算,他都没有算到,丁氏会按下手印。”
而这一句话,也彻底击溃了丁氏心中的防线,她此刻是真的怕了:“夫人,是张庄头指使我诬陷少夫人的,他说,要给少夫人来个下马威,不敢再伸手干涉庄子上的事。”
张庄头听到自己被供了出来,当即跪不住了,抬手指向丁氏,面眦欲裂:“你这贱妇,死到临头还想拖我下水,夫人明鉴,这妇人定然会被吓疯了,胡言乱语。
“我没有,丁氏连连摇头,胡乱的磕头:“都是张庄头指使农妇的,我手里还有你给的银票这也是支了公中的,一查便知道。”
此话一出,张庄头面色一白,嚣张的气焰消失,缩着脖子不敢再出声。
事到如今,众人都已明白,闻枝抬脚走上前去,行了一礼:“婆母,儿媳还有要事禀报,张庄头私置田产,我今日回府之时,特地差人去查了庄子上的田地,便发现实际的田地要比册子上多出三百多亩。”
此话一出,置身事外的郑管事也不由变了脸色,他看向闻枝,眼中闪过恨意,他当真是小瞧这个少夫人了。
闻枝微微抿唇,这便是她想出来的法子,与其得罪郑管事,让他日后给自己下绊子,到不如一不坐二不休,让他彻底出局。
王氏目光微微惊讶,随即将手上的白瓷盏摔落在地,她从太师椅上缓缓站起身来,抬脚走出屏风:“郑管事,你当真好大的胆子。”
郑管事额头冒出冷汗,慌乱的连连磕头:“夫人,小的都是一时糊涂,你饶了小的一回吧!”
而王氏却懒得看他一眼:“带下去,家法处置。”
“好了,我乏了,你们都退下吧!王氏说完转身走进里间。
身边的丫鬟彩荷将闻枝送出了朝霞院。
刚走出两步,谢妙芙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闻枝停住脚步,微微转身:“三妹妹!”
谢妙芙笑着走到闻枝身边,与她并肩行走,稚嫩的脸上有些不解:“大嫂嫂,你怎么知道那个妇人是骗我们的!”
闻枝笑笑:“因为一切太过巧合了,张庄头办事滴水不漏,不会犯下这等错误的。
“大嫂嫂,你真的好聪明,我怎么没看出来,我还觉得那小姑娘太过可怜,她竟然骗了我,”谢妙芙微微垂头,面容难掩失望,将脚下的一颗小石子踢开。
闻枝知她失望,开口劝慰:“你心地良善,这不是坏事,可世上的事不是是黑即白,那妇人若不听张管事行事,日子也不会好过,她们或许不是有意骗你。”
谢妙芙目光微愣似有所思:“是吗!
两人走出不远便到了谢妙芙的住处,她福了福身:“大嫂嫂,我先回院子了。
闻枝与她分开,继续往前走去,迎面寒风刺骨,时值冬日,花草凋谢,唯有冬青树,依旧葳蕤。
冬月冻发抖,缩着脖子,督了一眼闻枝,她穿得格外厚实,颈上的毛领遮住半张脸,露出来的脸颊被风吹的有些发红。“早知我也围个毛领了,这冷风直望脖子里钻,冬月掩了掩衣领,不禁打了个喷嚏。
闻枝看了她一眼:“小心风寒,回去请素青大夫给你配副药,说着,她将手里的暖炉塞到冬月手中。
接下来几日,闻枝向婆母请完后,便去慈云阁陪夫人念经,这日午时,闻枝在慈云阁抄写经书时,恰巧遇见贵客上门。
“谁不知老太太年轻时是一等一的大家闺秀,我们都指望你教导教导我们家那不成器的小丫头呢,一位夫人笑着说道。
说着,她将她身旁的少女推到老夫人眼前,这是我家小女,还未说人家,不如让你老人家掌掌眼,说着,她吩咐少女,还不快给老夫人请个安。
那粉衣少女随即行礼问安:“小女见过老夫人,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嗓音娇俏,生得也漂亮,一番行礼问安下来,落落大方,全无半分小家子气。
王老夫人赞道:“早就听闻李夫人理家有方,没想到教养的女儿也如此好。
随即又拉起少女坐到身边,问道:“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
少女脸上飘起红晕,一一应答道:“回老夫人的话,平日喜欢绣花看书。
老夫人夸赞道:“真是个好孩子,模样好,性情也好。
随即又和李夫人说了两句话,李夫人带着女儿告退。
闻枝给王老夫人盛了一小碗燕窝粥放到老夫人面前,王老夫人问道:“你觉得刚才那个小姑娘怎么样?
闻枝有些奇怪,王老夫人问她作甚,却还是答道:“人生的漂亮,礼数也很周全。
王老夫人笑道:“你觉得将她许配给池儿,怎么样?
本朝民风开放,恰逢议亲的娘子儿郎们在宴席上相看是常有的事,闻枝闻言并不惊讶。
闻枝反应过来,想起刚才见到的谢池,又想了想刚才见到的姑娘,开口道:“李家小姐性子温柔,六少爷想来会喜欢的。
王老夫人笑道:“你还是不了解六郎的性子,罢了,左右让他瞧瞧,说不定能瞧上了。
闻枝没有答话,王老太太也不需要她答话。
用完饭后,王老太太就以想要午歇,避开了人们的求见。
事实上王老夫人并不午睡,她有一个习惯,每日用完午饭,会抄一篇经书,只是今日这经书她却怎么也抄不下去了。
她犹豫许久,还是朝闻枝招手,示意她附道耳边来,闻枝此时正研着墨,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附耳到王老夫人身边,一阵话语说过。
闻枝面露迟疑,素来庄严的老夫人,竟然也会如此,蹉跎道:“这恐怕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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